《[花样]我所思兮》一醉疏狂

15、心结

　　章十五心结

　　滚烫的热水注入茶壶，碧绿的茶叶在水中旋转、绽放、最后沉淀，一股香气瞬间萦绕在屋子里，袅袅的烟雾模糊了面对面的两张脸。苏易正提起茶壶稍稍倾斜，淡绿色的液体流入茶杯，青色底的陶瓷更衬出茶色的润泽，他一拿一托，将茶杯递到柳尚临身前的琉璃台面上。

　　柳尚临端起不大的茶杯，抿了一小口，说道：“香味是不错，就是味道差了点。”

　　“哥是第一个说我泡的茶味道不好的人。”苏易正说着，拿起茶壶将茶水连同茶叶一起倒进了流理台边的垃圾桶里，“哥对茶很有研究？”

　　“不算，只是我爷爷喜欢摆弄他的茶具，喝过不好好茶罢了。爷爷的茶艺功夫可算得上是上乘，像易正这样也懂得茶艺的人，我想爷爷肯定会喜欢的。”柳尚临的指腹在茶杯杯口打着转，茶水还是热的，他忽然有点想爷爷了，也有点想那个古色古香的本家大宅。

　　“会吗？”苏易正收拾茶具的手顿了顿，他和柳尚临的关系他们的家人都不知道。说实话，他不敢保证说了不会遭到家人的反对，他的家人是怎么样的，他再清楚不过了，不敢赌也赌不起。

　　柳尚临见苏易正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他因为自己的话烦恼了，他来韩国这么久，从未向他们提过他的家，不是不愿提，而是不知如何面对那时所发生的事。同时，他也不曾听苏易正谈及过有关他家人方面的事，都不提的事，算不算隐瞒？

　　“易正，担心什么，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忘了？”拉着苏易正有些凉意的手，柳尚临安慰道。

　　“哥的承诺那么值钱，怎么敢忘。对了，哥下午有事吗？”

　　“没有，如果易正想约会的话，我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来啊。”柳尚临痞痞地笑着。

　　苏易正一副“你注定要失望”的表情，抽出一只手指向工作台上的泥胚，“可惜不能如你所愿了，我下午要做陶器，怕哥无聊才问的。”

　　“那我们做点不无聊的事吧。”柳尚临从流理台的一边转到另一边，搂着苏易正的腰，暧昧地吻上他的耳垂。苏易正笑着躲开，从柳尚临的怀里挣出，将摆放整齐的茶具拿到里屋，出来后看到柳尚临趴在流理台上，想了想说道：“明天就是赛车比赛了，哥不去关心一下？”

　　柳尚临抓了抓头发，语气是无可奈何，“比赛什么的，还不是俊表闹出来的，易正，你希望谁赢？”

　　“非要说的话，是智厚吧，怎么了？”苏易正看向柳尚临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了。

　　赛车场上没有一个观众，柳尚临站在赛道上沿着白色的线走着，听觉灵敏的他听到身后传来机器运转的声音，迅速地闪身躲开。由于是急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似乎可以看到冒起零星的火花，车子打了个弯，最终停下，在地面留下几道黑色的印迹。

　　柳尚临心有余悸地走近，拉开车门，看见一个黄色的脑袋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他顿时明白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尹智厚。

　　“智厚，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推了推尹智厚的肩膀，没有任何反应，不免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想把尹智厚扶出来上医院。

　　当他把手搭上尹智厚的手臂时，对方忽然抬起头扑向他，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力，柳尚临背部着地，正好可以看到蔚蓝的天空。尹智厚勾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胸口，肩膀小幅度地抽动着，像是在哭。柳尚临在尹智厚扑上来时是半蹲着的，怕他受伤，所以紧紧地抱着他，此时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平静。

　　捧起尹智厚的脸，上面是未干的泪痕，他从未见过如此伤心的尹智厚，那个一向笑得温润如玉的男子，让他心里不住地想要疼惜，“智厚，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告诉我吗？”

　　尹智厚用带有哭腔的声音说着，可是话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哥，我一想到他们就没有勇气，我还是不敢，不敢……”

　　柳尚临替他抹去脸上的泪，因为一直的话没说完，他也理不清其中的关系，只好简单地出言安慰几句。扬起的脖子开始酸痛起来，柳尚临强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双手一松，偷往地上一放，呼吸不自觉得加重。

　　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尹智厚松开手，慌忙地爬起来背过身去。他是怎么了？明明对自己说不能表现得那么明显，明明告诫自己有些人应该忘记的，为什么他还要这么莽撞，这么情不自禁呢？身上没了重量，柳尚临也从地上爬起，低头拍灰时发现衣襟处有一片小水渍。那是尹智厚留下来的，如果不是伤心到深处，他怎么会哭得如此伤心。

　　观众席上，尹智厚低垂着眼眸，双手合着手指交错，苍白的手背上可以看到青紫色的血管。那是藏于他心中角落的一个秘密，十几年来从未和别人说过，他后悔过也挣扎过，很想找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来聆听他的忏悔。

　　多年前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可以说到了车毁人亡的地步，父母为了救尚且年幼的孩子步入了死亡的境地，值得庆幸的是，孩子活了下来。这起车祸里的孩子就是尹智厚，他在父母的保护下幸存于世，带着失去双亲的痛苦与不幸，在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中艰难地前进着。外人眼中这就是起普通的交通事故，而只有尹智厚一人知道事故的真正原因，若不是他贪玩，若不是他蒙住了正在开车的父亲的眼睛，又怎么会有接下来发生的事？错本就在他，可是活下来的为什么只有他？

　　柳尚临深深叹了口气，他能理解尹智厚的痛苦，因为他的父母在五年前丧生于火海，他知道那种失去亲人的无奈和无力。虽然不是他的错，但他仍是一直愧疚，没有机会见上他们的最后一面是他今生最大的遗憾。

　　两个有着相似命运的人相视一笑，生活对他们不止有不公平，还有人陪伴即是最大的幸运。

　　说出心里话后没那么心情沉闷了，尹智厚决定回到车上继续练习，柳尚临不太放心，自愿坐到副驾驶座上。尹智厚让他下车，他怕自己到时候又不受控制，伤了自己可以，他不想再一次伤了关心他的人。柳尚临却以戏言说道：“无论智厚会出什么事，我都陪着你一起。”

　　他永远不知道他的话对尹智厚来说都是认真的，所以他不知道他的玩笑话伤害了他多少次。

　　由于解开了心结，以尹智厚的学习能力车技提高了不少，尤其在柳尚临的帮助下想要和具俊表一决高下是不成问题的，只要到时他可以放松心情，不去想困扰了他十多年的那件事。

　　柳尚临回去苏易正的工作室时天完全黑了，他走在工作室的外面，屋子里微黄的灯光照出了苏易正的身影，不算清楚，但是可以想象出他此时认真的模样。走进工作室，那番情景和柳尚临想得差不了多少，他不想打扰苏易正的创作，于是在转了不下十遍的工作室里到处晃着。

　　最先入他眼睛的是那缺了两块的拼图，金属的色泽淡了不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特别是缺了两块，那两块拼图去了哪里他没听苏易正说过，或许是对方并没有想说的意思。他不喜欢强人所难，既然苏易正不说，那他还是不问的好。

　　苏易正见柳尚临盯着那块拼图看，心里知道他是想问的，反正该来的总会来，他也早放弃了那段感情，干脆摊开来说清楚的好，“哥是不是很想问缺了什么？那我现在就告诉哥吧。”

　　心里受伤时面对前来关心的人总是会心生好感的，车恩彩就是那个在苏易正伤心时给予他最多关怀的人，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互生好感是常有的事。拼图上原来有四个字——一期一会，车恩彩回来过，又消失了，像一阵风，过而不停留，唯一的联系便是那印有“期”字的拼图。他把“会”留着，不是为了纪念那段随风消散的感情，只是为了不忘记那个对他好，处处包容他的人。

　　柳尚临摩挲着那经历风雨而变得不再平滑的表面，此刻的心情只能用复杂来形容，他只知道苏易正是个花花公子，却是不动真感情的花花公子。如今知道苏易正心里曾装了一个别人，他多少是有些在意的，尽管那段感情被隐埋在时间的长河里。

　　“哥不会也是我生命里的那阵风吧？”

　　“如果我是风，那易正愿意做我生命里的云吗？”

　　第二天的比赛以尹智厚的险胜进入下一场比试，具俊表打开最后一个蓝色的球，上面写着他最怕的那项运动——游泳。脸色顿时一变，怪罪金丝草，“你就那么喜欢和我作对？”

　　在具俊熙强烈要求具俊表下水时，苏易正自荐替他比赛，这一行为得到了具俊表的举双手赞同。就在具俊熙同意前一秒，柳尚临又提出了要代替苏易正的位置，也就是说他替具俊表比赛。众人没有反对的，只是具俊熙看向柳尚临的眼神变了，好像在说“原来如此”。

　　最终决定是柳尚临对金丝草，金丝草的游泳实力是有目共睹的，但柳尚临呢，谁都不知道，这一场比赛成了众人最为关注的一场。

　　比赛到接近尾声，两人的实力差不了多少，最后几秒钟的时间忽然陷入了黑暗。柳尚临浮出水面，心想那肯定是具俊表做的，嘴里说着讨厌金丝草的话，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帮她。其实，就算具俊表不做这件事，柳尚临也想好了输给金丝草的对策，现在不过是省了他多余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