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七年》风听夏

2、一杯水的深度

　　于若安醒来后，看看四周，看看床头柜上的时钟，又把身子缩回被窝筒里。她可以不用早起，不被斥责，没有事必须做，没有规则必须遵守，一切放佛回到了起点，不必适应，不必逼迫自己。混沌的思绪逐渐被理清，于若安头脑清醒的望着天花板，不是也许，而是今天，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很多天，都可以再睡过去，就像现在，想象着之前的梦，那里有着自己形容不出来的物品，自己可以在那里飞翔，飘荡。于若安的眼皮眨啊眨，眨啊眨，最终抵不过侵袭而来的睡意，思绪被埋没，沉沉的睡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度醒来后，于若安头昏的不行，身体疲懒不堪，看了眼时间，天啊，已经接近十一点半钟，才第一天来这里，要是在孤儿院，一定要挨骂了。几乎是反射性的，于若安从床上跳下，几步跑向客厅，却只看见一个阿姨在厨房里忙碌。
　　大家都好像不约而同一样不在了。于若安正这样想着，就听到一阵哈欠声，回头一看，叶言正从楼梯上缓缓往下走，边打哈欠边伸着懒腰。
　　“叶言，我都弄好了。阿姨先回去了。”厨房的阿姨解下围裙冲叶言说道。
　　“恩，谢谢阿姨。”叶言挥手。
　　只听哐当一声门响，世界又安静下来。
　　“你还没洗漱吧？“叶言看了眼愣住的于若安，指了指厨房，说：”饭做好了，洗完就下来吃吧。“说罢，不等于若安的反应，径直走进了叶洪山的卧室。
　　十五分钟之后，于若安，叶言，叶洪山分坐在餐桌上。平日只有爷俩在屋时，都是叶洪山下厨，随意弄两个小菜，再喝点冰啤酒，就算解决了，今天特意让阿姨打扫完卫生后留下做饭，此刻，叶洪山看到菜的感觉就像是原来自己一直在吃猪食，今天突然有了人吃的东西。叶洪山看了眼于若安，越看越喜欢，从第一天来就给自己带来这么大改变，自己真是捡了个好宝贝，忽然想起于然那家伙，叶洪山心里暗暗一笑，他现在一定在那儿偷着哭吧。
　　叶洪山心里想着想着就忽然开始发笑，从暗暗的忍着笑，突然就变成破口大笑。叶言看着叶洪山盯着菜盯着菜就成这样了，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爸？”
　　“恩，吃饭。来，若安，多吃点这个，这个好，还有这个。”
　　于若安低着头默默的吃饭，饭菜很香，味道很好，嚼在嘴里就像化开的糖，溢满鼻腔、胸腔。
　　有时候，于若安会颤抖的握不稳筷子，叶洪山就帮她把她想吃的菜夹到碗里，她紧紧的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叶洪山就伸手将她的头发拨开，露出发红的眼眶，叶洪山就笑着说：“叶言，你快看，若安这么不能吃辣的啊。”
　　叶言看着叶洪山，看着于若安，隐约的猜到一点点。但即使是一点点，叶言也就释怀了，再不去看他俩，只是嘴角一撇，“那有什么啊，不就是不能吃辣。”说着，再向嘴里扒几口米饭。
　　一顿饭很快就过去了，快乐和幸福仅仅停留在某个瞬间，但时间是长久的，我们可以创造很多个这样的瞬间。
　　下午，叶洪山带着叶言、于若安去了本市最大的一个商场，在商场门口对着他们说：“今天为了庆祝若安到来，可以在里面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无限制。”
　　叶言目光平平的看着叶洪山，就知道他会这样说，从来都是这样，一点变化都没有。什么承诺，就好像给你一个大糖豆，你吃到最后却发现豆芯都被虫吃了。
　　“你怎么只会这一句？”叶言嫌弃的看着叶洪山。
　　即使如此，叶言还是带着于若安来到商场，熟稔的穿梭在其中，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找到于若安需要的物品，然后通通、无节制的塞到叶洪山手上。对于这里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叶言也只能愤愤看着叶洪山，也不再多说一句。
　　终于爬回到车上，叶洪山对于自己又当爹又当妈的心态很不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自己就偏偏乐在其中呢，一直到回到家门口，也想不穿这个问题。既然想不穿，那就干脆不想吧，叶洪山对自己这么解释后，就这么想穿了。
　　明明正在长身体，用不到这么多衣物。于若安打开面前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件浅橙色连衣裙，上面印有一个巨大的橙子，看上去是件很有活泼跳动感的裙子，除开这件，她又一一打开盒子，整理衣物，再把它们都挂起来，充实自己的小衣柜。
　　今天在商场，于若安看到一只抱抱熊，精致小巧，就像自己从前的那只一样，只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了。她记得，那是于然前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可是后来，于然突然就不见了，自己在家也被不认识的人赶了出来，她拉着那只抱抱熊进了那家孤儿院，从住进去的第一天起，小抱抱熊就被别人拿走了。她静静地看着别的小朋友，她知道，这是讨好，就像别人对待于然那样，否则她就会被排挤。也许在小朋友眼里，这些会更现实更简单点，不必虚与委蛇，只要拿出一样东西，告诉他们，以后我们就是一伙的了。最后，于若安还是拿起了那只抱抱熊，失去的也终将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不是么。
　　倚在围栏边，于若安望向窗外的阳光，轻柔和煦，不同于S市的阳光，终日都像被蒙上一层薄雾，直到突破那层障碍后，才发觉，日子也可以这么浅，就像什么呢，手中那一杯水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