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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戚家三女 ...

  •   覃国公历十七年六月,京城戚家——
      正是夏日炎炎之时,一阵女子的笑闹声伴随着栀子花香在迭香园中散开,一袭红衣的少女拥着另一位白衣少女的手,向着迭香园的凉亭中走去。
      那红衣少女笑容明丽,样貌甚是可喜,一举一动之间尽显出娇俏可爱的性子。而那白衣少女却恰好相反,虽然拥有同样的艳丽容貌,但她周遭的氛围却是沉静如水,正如那池中开得正好的莲花一般,清丽脱俗。
      “大姐,后天就是诗会呢,你肯定都准备好了吧?”
      红衣少女摇着身边白衣少女的手,笑得十分讨好:“爹爹究竟出的什么题目呢?我好想知道……”
      “我又不懂未卜先知的能力,就算问我也是白搭。”白衣少女淡淡地瞥了红衣少女一眼,嘴角扬起了微小的弧度。
      红衣少女闻言嘟起了嘴,嘀咕着“大姐真小气”,有些着恼地甩开了白衣少女的手,便径直离开了凉亭。
      白衣少女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嘴角挂上了一丝讽刺的笑意:“呵,若是能知晓题目,连作诗都可以请别人帮忙,还如何用得着让爹爹亲自考察。”
      这每年的诗会,都是她得头筹,今年当然也不会例外。
      白衣女子这样想着,也信步离开了凉亭。

      “阿彻,明天就是诗会了,我觉得好紧张。”戚府三小姐戚明香死劲地扯着自家侍女的袖子,嘴里念叨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苏彻无可奈何地跟着她满屋乱转,这位三小姐的力气可真不小,这袖子要是再这么扯下去,她这身衣服大概是要废了。
      “明香,我昨天在迭香园看到大小姐和二小姐了。”
      苏彻的话刚一出口,戚明香便立刻松了手。
      苏彻立刻扯回自己的袖子,将褶皱拉平,然后坐到了桌子旁,并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戚明香坐下,然后才开口说道:
      “二小姐去问了大小姐题目,大小姐说自己不知道。据说二小姐每年诗会的诗,都是由自己的先生所作,既然今年不知道这题目是什么,她必定会比你还急。”
      戚明香听着听着便睁大了眼,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大姐和二姐的才情她是知道的,却没想到二姐居然会做弊。
      苏彻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所以不用担心,明香,这次诗会就是让你得到应有地位的绝好时机。”
      戚明香怔怔地看着苏彻,自从半年前在街上捡到这个侍女,自己的生活似乎一下子明亮起来了。
      只不过短短五个月左右,她居然也能够参加诗会,并有机会可以出头得到爹爹的赏识,这些事情她从前都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她还记得大约一个月以前发生的事,她的爹爹不知为何突然造访这许久未踏入的地方,见到她时,眼中露出了一种十分复杂的表情,然后拿出一张纸问她,这是不是她写的。
      她抬起有些颤抖的手,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发现那上面是一首赠别诗,她一瞬之间惊讶地将纸掉落,却又不敢去捡。
      那首诗分明是昨晚苏彻让她写的,记得当时苏彻还笑着说这首诗将改变她的命运。
      她完全没想到这并非是戏言。
      她呆呆地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不知该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她的反应居然引出了他的一声叹息:“是我埋没了你,你既然有如此才情,会怨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戚明香被父亲的语气弄得心里发酸,拼命地忍着眼泪:“爹,你说什么呢,女儿怨谁也不会怨你的。”说完,泪水却还是掉了下来。
      当时父亲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就离开了。
      结果第二天,她就接到了诗会的邀请,相继而来的,是父亲多到数不清的奖赏,她在府中的地位真的在一夜之间改变了。
      那之后,苏彻告诉她,这是她爹的补偿。
      她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转变,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些都是苏彻为她带来的,包括那首并非她所创的诗。
      所以,哪怕是诗会,只要苏彻说她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
      不过……
      “我还是好紧张!”
      戚明香说着又要去扯苏彻的衣袖,苏彻急忙躲开。
      “我的三小姐,再扯就给扯坏了!”
      苏彻无奈地嚷嚷着,然后转身拿出纸笔递给戚明香:“既然紧张,就把那些诗再默写一遍如何?”
      戚明香接过纸笔,瞟了苏彻一眼,见她不是在开玩笑,只好不情不愿地趴到了书桌上。
      “先写春秋冬各三首,夏五首,再来是牡丹与荷花各三首,哦,对了,还有栀子花和兰花,也是三首,接下来是欢歌、笑语、别离和明志……”
      苏彻还没说完,戚明香就已经扔了纸笔,转而抱住了苏彻的手臂摇晃起来。
      “这么多写起来好累!要不,我背给你听行么?”
      苏彻叹了口气,转身出去看了看院子外面,然后交待院子里的仆从见了人要通报一声,便走回屋子将房门关上。
      她拉着戚明香走到内室,两人一同坐到了凉榻上。
      “背吧,老规矩,错一字抄十遍。”苏彻斜着身子躺下,单手撑在榻上,闭了眼睛淡淡说道。
      戚明香闻言嘟起了嘴巴,似乎是在怪苏彻太过严厉,但她还是乖乖地背起了诗。
      这些诗都是戚明香以前从未听过的诗,她以为那是苏彻写的,但苏彻却说不是。
      即使如此,她对苏彻的敬仰之情依然是与日俱增。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戚明香正在背『冬』为主题的诗时,冷不防地被苏彻打断了:“明香,我选定的好像不是这首吧?这首诗的主题不是『冬』哦。”
      戚明香愣了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给忘了,以前背诗的时候,写雪的诗里很喜欢这一首嘛,想到冬天不自觉地就背出来了。”
      苏彻闻言,略带兴趣地“哦”了一声,便问道:“那你最喜欢哪一句?”
      戚明香想了想,嘴里念道:“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是这首诗的最后一句。
      苏彻闭上眼,用有些失望的语气说道:“还以为你有点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个样。”
      这首诗的第二句可是千古名句啊,这丫头竟然直接跳过点了最后一句。
      苏彻想到此处叹了口气。
      戚明香见状有些愧疚地红了脸,补充道:“其实第二句我也很喜欢啦,就是,就是……”
      苏彻睁开眼睛,盯着戚明香问道:“就是什么?”
      戚明香被她那双墨色暗沉的眸子一盯,说话结巴起来,脸色更是涨得通红,支唔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没什么”给蒙混过去。
      她能说她喜欢这句诗,完全是因为想到了她们初识的情景吗?
      苏彻听后肯定会更失望。
      苏彻看了戚明香半天,见她没打算继续说下去,便也不再追问,只说了句“这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还是早点改掉的好,免得别人误会你对我有意思”便又开始指示起她背诗。
      戚明香早已习惯了苏彻有些轻佻的玩笑话,也不像当初那样动不动就脸红,不过,苏彻有时像男子一般的言行,还是会令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戚明香喜欢这一句诗,完全是因为这句诗给她的感觉很像苏彻,但是具体是哪里像,她却又说不出来。
      只是,似乎有一天,她会站在某个地方,目送苏彻像诗中所描写的那样离开,然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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