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清》双乔

21、当年真相

　　下山的路上，田清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四点了。想到下楼的时候肖耀龙说要带自己去凤凰台的事情，就禁不住问道“你下午没什么事情吗？”

　　“有。”“那你还.....”“事情放到明天去做也是可以的，但是我想一会带你去凤凰台。”
　　田清当然也不会想要破坏两人的好心情，劝说他工作重要之类的话，反正他做事向来也是顺着自己的心意。

　　“那儿有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有些期待。”田清故意提高声音吊着嗓子说，肖耀龙看了顽皮的某人一眼，两人相视一笑，车子里一直响着的肖邦的夜曲，将气氛衬托得相当和谐。

　　田清对A市不熟悉，本来以为凤凰台很近，至少从望子楼上看感觉不远，但没想到车子开了近40分钟还没有到。
　　肖耀龙解释说直线距离是不远，但是中途有多少弯弯绕绕，加上要过的红绿灯多，实际要1个小时的车程。

　　一路上肖耀龙接了很多个电话，十有八九都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田清看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肖耀龙也发现了田清的不自在，悄悄将手机设置成了拒接听模式。
　　走了一个多少小时，在田清觉得自己肚子有些饿了的时候，终于是到了。

　　下了车，田清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古庙前，而当下似乎只有“深山藏古寺”符合这意境。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一会就知道了，现在先填饱肚子。”
　　“吃饭？”
　　“嗯。”田清环视了一下这四周的环境，高大密集的杉树、杂草丛生的灌木丛、一片片蜿蜒分布着的嶙峋山岩，还有这墙上长着青苔、屋瓦上满是小草，看上去年久失修的古寺。这是上哪吃饭去呀？

　　坐在古色古香，原汁原味的寺庙“餐厅”里，倚着木栏杆，望着墙外几颗高大树木簇拥下的那口落满了不知是什么树木叶子的老井，田清问道“这口井还在用？”“当然。”“我怎么感觉这水的颜色有点不正常呀，这能喝吗？”

　　肖耀龙二话不说，出了院子，给田清舀了一瓢水回来，田清看了看，这会儿倒是感觉水色很正常，刚才可能是心理作用了，马上尝了一口，顿时觉得嘴里有一股子奇怪的稍苦带甜的味道。
　　“这井水富含很多种矿物质，而且这树叶常年浸泡在这里，可能跟这水里的某些物质发生了化学反应，所以味道有些奇怪，但是经检验并没有什么有害物质，从前还有很多患有风湿病的人专门到这里来取水喝，或者是带回去擦洗身体，听说有效，不知真假。”

　　过了一会儿，一桌子饭菜就摆上来了，田清一看愣了。素炒蘑菇、水煮天麻，蛋炒石榴花、凉拌树花、还有叫不上名字的某种以前用来喂猪的野菜的菜汤，两碗玉米粒混着小米的粗粮。这菜、这饭、这环境、还有对面坐着的人，这吃正宗斋饭的节奏怎么这么怪异！

　　辛亏这顿饭虽然山野味十足，但是味道倒不像它的外表般简单、粗暴，而是十分清新、可口，引得田清还多吃了碗饭。
　　“怎么样？”“好吃！”“喜欢的话以后经常带你来。”为了吃顿饭开近两个小时的车，这种消费习惯田清真的是不敢苟同呀。

　　“饭菜很不错，只是这里怎么没有其他客人？”“这里周一和周三才对外开放，而且也不对外经营餐饮。”
　　“那我们？”“这是肖氏家族的产业。”“哦。”原来是因为不是外人呀。
　　“那这里的和尚？”“这里的老方丈是从小就在这里了，大概民国时期就到这里了，我只知道他上百岁了，具体高龄不清楚，他天天就是诵经念佛、静坐，基本上不见客，至于其他有些是在这里被祖父买回来以后才到的，有一两个则是之前就在了。”
　　怎么好神秘的感觉，果然宗教呀，信仰呀之类的东西真是邪乎。

　　“家族的人因为都不在A市，所以有些产业暂时是我在帮忙管理，这里是其中一个地方。”田清也不知道肖耀龙为什么跟他讲这些，当然有人愿意讲，那他就做一个好的听众。

　　“我父亲有三个兄弟，他是老三，我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下头还有个妹妹。”
　　“这么多？”
　　“那个年代都是这样，不过我们家族好像都子嗣繁多，二伯父家子女更多，有8个！”
　　“好能生。”田清小声地说了一句。
　　“不过到了美兰他们这一代就少了，计划生育。”
　　“三个也不少呀！”

　　肖耀龙听了就笑了“我子女算多了，在体制外嘛！最多罚点款。其他人都只有一个，我因为很年轻就有了美兰，所以美兰跟美茹都比其他堂姐妹、表姐妹大。”
　　“没有男孩？”
　　“嗯，我们家族的“七仙女”呀。”
　　“都是女孩？”“对！”“美兰最大22岁了，最小的美惠也14岁了。”
　　“哇！这真是.......”

　　“她们所有人都聚齐了的时候才要命呢，若是加上大伯父、二伯父家的几个那更是，能闹翻天。”
　　“......”田清还真是无法想象十几个美兰、美霞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到时候你会见到的，美霞的生日她们应该都会来。”

　　“对了，后天就是五一。明天我让吴秘书将五一节敬老院开业庆典的策划和准备情况跟你汇报一下，你根据自己想法，看情况作出调整和修改。”
　　田清一听怎么又是......
　　“我都没做过呀。”
　　“就是因为没做过才要试着去做。”

　　“那好吧！”田清不好再推辞。他想到马上自己就要开始准备美霞的成人礼了，现在先练练、熟悉一下这些事务也是好的。
　　山里天黑得早，六点刚过太阳就落山了。田清看肖耀龙一点不着急着回家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天黑了路不好走吧。”
　　“不急，要等天黑透了。”
　　“？......”

　　两人进了一间厢房，肖耀龙一直在跟一个大师烛光晚聊，而田清则坐在一旁刷微博。
　　不知过了多久，肖耀龙站了起来准备告辞。正专注地回着微信的田清却被突然夺走了手机。“干什么！”“这里太暗了，玩手机，伤眼睛！”

　　“我都玩了多久了。”
　　“走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什么！老大，现在都几点了！还不回去。”
　　“今晚我们不回去。”
　　“啊！”田清吃了一惊。
　　“不回庄园，就回市里别墅住一晚。”
　　“哦。”
　　“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凤凰台。”
　　“这里不是？”
　　“到了你就知道了。”

　　等到他们继续开着车往上走的时候，田清还在回想，刚才在的那个寺庙是叫什么来着，难道不是凤凰台？凤凰寺？
　　肖耀龙看他低头沉思的样子，就解释道“是普济寺。”
　　“这个名字好像听过。”
　　“全国叫这个名字的寺庙很多。”

　　等到田清被带进山上一座形状有些特别的建筑物里的时候，他还是迷糊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刚进门的时候大门左侧似乎有几个字，但是光线太暗，而且车速不慢，一闪而过，他也没有看清楚，似乎是凤凰什么什么的。难道这里就是凤凰台？但是凤凰台又是做什么的？
　　工作人员将两人带进一个长方形的大房间时，田清一看这房间中间摆放着的超大仪器—天文望远镜，就知道这是天文台，而这个房间就是观测室！沿着天文望远镜的指向望去，镜筒就通过屋顶中央开着的一条长条形天窗指向了辽阔的太空。

　　而透过这“一线天”满满闪亮的星星正调皮地眨着眼。“哇，这里看星星正好！”
　　肖耀龙看田清一脸的惊喜，知道自己是来对了地方。“什么都还没见呢，你就这样！那一会儿．．．．”

　　果然，等田清试着用工作人员说明的方法使用这台天文望远镜后，观测室内就只剩下田清不断的感叹声。“天！太美了，哇，你看，你看，好神奇，这怎么能．．．．．。”
　　观测过后，田清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他需要一些时间缓过来。

　　肖耀龙了然地问道“被震撼了？”“嗯。”
　　“被感动了？”“嗯。”
　　“哽咽了，说不出话了？”“嗯”
　　田清一个劲地点头，“那种感觉太奇妙了，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但是不疼，只是麻麻地，很想做出什么反应，或说点什么，但是不能！不能！因为这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感觉自己太渺小了。”

　　肖耀龙“是不是根本不想哭？但是身体却根本控制不住，有些颤动，然后眼睛红了，鼻子酸了，不停哽咽。”
　　“你怎么知道？”田清回过头来认真地望着肖耀龙。肖耀龙很想说因为你的所有反应我都看在眼里，还有你现在正是这么一副样子望着我呀！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真的太渺小，造物者太伟大了！在他的面前我们什么都不是，你说这个世界真的有上帝吗？”“你觉得呢？”“我不知道！”肖耀龙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这对个人来说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停了一会儿，田清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那你觉得人死了以后有灵魂吗？”“有！”肖耀龙很肯定地说。他的态度有些出乎了田清的意料，这让田清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肖耀龙却自顾自地接着说，“美兰的母亲刚不在的时候，我因为太痛苦总是夜不能寐！她知道我辛苦就会在午夜的时候到我的卧室陪我说话！”

　　这．．．．真是惊悚！田清十分怀疑肖耀龙话的真假，但是他那笃定的说辞，怎么那么．．．．虽然也听过很多类似的鬼故事，上大学的时候因为无聊还跟宿舍的哥们一起听午夜电台鬼故事，对故事评头论足，大谈特谈他们的声效，但是这要是发生在认识的人身上了，那真的一点不好玩！

　　肖耀龙却没有顾忌田清的感受，而是继续说着“姚容她虽然是自杀离开的这个世界，但她却是因为我而死。为了救我，她在云南边境的山区被人注射了毒品，虽然后来戒掉了，但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注射器上沾着艾滋病病人的血液，她发病的后期因为痛苦和绝望，也不想让任何人，特别是美兰她们知道自己患上了这种病，所以选择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也一直无法原谅自己，这事情的真相我也无法说出口。”

　　一下子接收到这么多的信息，田清不震惊不可能。侧头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眼里黯淡无光，但是明显身体却放松了的男人，田清不由自主地转过身，靠近他，伸出自己的双手，给了他一个很结实的拥抱。
　　“谢谢！”肖耀龙突然开口。
　　“虽然人一出生就向着死亡，但不管遇到什么，我们不是都要往前走的嘛。”
　　“我知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