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崔宁》夏初浅

8、第八章

　　“然之兄已经知道你是通缉犯了。对了，然之兄就是金溪县的县令江沛。”吃罢午饭，趁着崔辰去歇息时，崔宁将那幅画递给了林远。见林远瞬间变了脸色，忙补充道，“放心，我和他做了个交易，你不会有事的。你先看看，画像上这个坐着的人，是不是泽州郡守严泰？”
　　严泰的面目十分好认。林远仔细打量了一阵，然后点头道：“的确是他。”
　　“子归兄，记住旁边的那个侧影。那人就是我们此次的目标，济州郡守封肃。”
　　林远把视线转移到旁边的侧影上，虽然看不到面貌，可只看着那个背影，却也仿佛能感受到那人儒雅不凡的气质了。
　　把那身影记住后，林远把那画像还给了崔宁，一边闭目养神，一边道：“随心，我已经把你的信传给大哥了。只是，在我们暂时安定下来之前，恐怕都无法收到大哥的回信。”
　　“无妨。”崔宁接过画后就用火折子点火烧了起来，此刻看着那画一边变成灰烬一边笑着道，“我已经和萧兄约好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
　　“什么？”林远立刻惊得睁开了眼睛，“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子归兄替我传的信里啊。”眼看着画像已经烧的干干净净，崔宁转身离开，“子归兄就请好好歇息吧。”
　　信？林远把那信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短短四十个字，提到的地点只有燕北，时间更是没有，这也叫约好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吗？

　　等崔宁午觉睡醒时，已是申正时分了。
　　端起桌上的茶一口气喝了几杯，崔宁确信自己不再犯困了之后，便决定去隔壁林远的房间找崔辰说说话。
　　只是，一打开房间门，崔宁才刚走了两步，地上就出现了一个黑影。
　　她停下步子，往身后的墙壁一靠，然后才慢悠悠的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身影来。
　　是一身黑衣的叶沐。
　　见是这人，崔宁略有些疑惑的挑了眉，然后满意的笑了起来。恰好，上午时她被然之兄意外提起的人而乱了思绪，以至于忘了叶沐的事了。此刻他自动送不上门来，也就免得她再去县衙一趟了。
　　想到这，崔宁后退两步，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双手往里摆，示意进去再谈。
　　叶沐十分干脆的提步走了进去。

　　关好房门，崔宁在桌边坐下，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拿在手上慢慢喝着，才笑着看向站在一旁的叶沐道：“叶沐，你找我有什么事？”
　　叶沐没说话，也没坐下来，只是重复着倒茶、喝茶、倒茶、喝茶这两个动作。
　　崔宁也不着急，微笑着等他接下来的动作。
　　重复了好些遍后，叶沐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将握在左手上的剑递到了崔宁的面前。
　　崔宁伸手去接，那叶沐握着那剑却不松手。于是崔宁放下手，可叶沐却也不把剑收回去，就那样直直的平举着放在她面前。

　　垂眼看着眼前剑上熟悉的纹路，崔宁终究是皱了眉：“叶沐，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沐的视线终于看向了崔宁，却在下一刻看向了手中的剑，然后再次看向崔宁。
　　“你想知道这把剑的事？”崔宁猜测着开口。
　　叶沐点了点头。
　　“你忘了？你竟然忘了？”崔宁愕然了许久，然后摇了摇头，“既然你忘了，那我也自然不知道。”
　　叶沐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最后却只是固执的看着崔宁。

　　“叶沐，你走吧。”崔宁站起身准备送客。
　　叶沐不动。
　　“随你吧。”崔宁也不介意，干脆自己往外走。
　　只是，叶沐挡在了房门前，仍旧固执的看着她。
　　“没用的。”崔宁只是摇头，“叶沐，我认识的只是你手中的剑，而不是你。所以，我也只相信你手中的剑，而不相信你。而你，无论你是真忘记了还是假忘记了，恐怕也无法信任我吧。既然如此，你这又是何必呢？”

　　叶沐先摇了摇头，然后又点头，点到一半却又突然停了下来，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布满了困惑。
　　他原地停了一会儿，忽然扯着崔宁的衣袖回到了桌子边，然后取了纸笔开始写起字来。
　　“我、信、你。”低声念出纸上缓缓成型的字，崔宁笑着摇头，“你说信我？你为什么信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会信我呢？”
　　叶沐想了想，似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然后又拿起笔继续写起来。
　　这回他写的快了很多，字体却也凌乱了很多。

　　“你姓崔。”
　　“江大人说你虽然不是个好人，却也不说谎话。”
　　“我好像曾经见过你。”
　　“你认得这把剑。”
　　“你是个大夫。”
　　“五年前，江大人救了我，替我取了‘叶沐’这个名字。”

　　略有些凌乱的字体一条条罗列着理由，崔宁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看到最后一条时笑了起来：“那么，然之兄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为什么替你取名叫‘叶沐’呢？”
　　“江大人说，那时我整日都在说胡话，他只听清了一个‘叶’字，又是在夜幕中救了我，于是替我取名‘叶沐’。”
　　“原来你也是会说话的么？”崔宁习惯性的回复他，脑海里却已经快速搜索着与‘叶’相关的人和事物了。
　　叶沐愣了一下，然后在纸上缓缓写道：“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叶？烨？郭烨？崔宁心里一咯噔，繁霜剑和其他三种武器都是神兵利器，向来是郭李两家镇家之宝。而如今这一代，繁霜剑恰好为郭家所有。郭烨是当年的郭家少族长长子，合该拥有繁霜剑的。
　　是啊，自己早该想到的，繁霜剑，怎么可能落在外人手里呢。想到这，崔宁霍然站起身来，又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然后仔细打量起叶沐的容貌来。
　　只是，观察良久，崔宁也没从叶沐如今的眉目中找出一丝当年郭烨的影子来，也没找出他与郭家其他人相似的地方。

　　眼见崔宁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自己身上，叶沐忙把手中的剑再次递到崔宁身前。
　　就算他不是郭烨，或许是郭烨的护卫也说不定。抱着这样的想法，崔宁决定信他一次，只是，还需再试上一试才是。想到这，她抬手抚向剑鞘的纹路，感受着那彻骨的冰寒，然后缓缓开口：“此剑以千年寒铁打造而成，冰寒彻骨，凝水成霜，又因剑鞘上刻有流云纹饰，因此名唤‘流霜’。”
　　叶沐前面还认真听着，只听到后面“流霜”二字却是立刻摇了头，脸色泛白，眸色泛红，手中的剑瞬间横上了崔宁的脖颈。
　　“好吧，我不该骗你。其实此剑不叫‘流霜’，而名‘寒云’。”
　　叶沐的反应是立刻把剑推进了两公分。
　　虽然未出鞘，可繁霜剑是神兵，就是剑鞘上的寒气，也绝非一般人所受的了。

　　“其实，剑鞘上的刻得不是流云，而是盘在海上的神龙。”剑后撤了两公分，“它叫做神龙剑。”剑再次推进了两公分。
　　说到这里，崔宁终于明白，叶沐虽说已经忘记了，却还能判断自己所说话的真假。于是，崔宁唇角上扬，语气终于带上了几分暖意：“繁霜。”
　　寒气瞬间从脖颈处消失不见，崔宁眼睁睁的看着叶沐拿着剑从未关的窗户处飞快的消失了，才扶着桌子弯下腰咳嗽了一阵。待咳嗽稍缓一点后，她扶着桌子坐了下来，又倒了尚温的茶慢慢喝着，在房间里又坐了好一阵，才去了隔壁林远的房间找崔辰。
　　晚饭后嘱咐着阿辰好好照顾林远，崔宁早早便歇了。

　　夜半三更时，崔宁将醒未醒之时，忽然听到了很轻的敲门声。
　　那敲门声响了几下却又突然消失不见，崔宁原本还以为自己幻听准备继续睡时却又觉得不对，干脆穿了衣服起床。
　　提了灯开了门却看到崔辰蹲在墙边，脑袋埋在膝盖里。
　　“阿辰。”崔辰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牵了他走进屋里，才拍着他的肩膀柔声问道，“怎么了？”
　　“姐姐。”崔辰仍然低着头，声音轻轻地，“我梦到叔叔了。我想叔叔了。”
　　崔宁拍着他肩膀的手霎时垂了下去，抬起头阖了眼，许久才道：“真好，自从与叔叔他们分开之后，我还不曾梦见过叔叔呢。阿辰，你梦中的叔叔可一切安好？”

　　“姐姐……”崔辰抬起头，眼角豁然有泪痕，“姐姐，我们去找叔叔吧。叔叔身体本来就不好，我们又不在他身边，怎么能照顾好自己呢？姐姐，我们去找叔叔吧，好不好？”
　　“好啊。”崔宁点头，看着崔辰布满欣喜的笑颜轻声道，“可是，阿辰，天下这么大，我们到哪里去找他呢？”
　　崔辰的脸瞬间垮下来，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姐姐，那个，和叔叔一起离开的，那个你爹，没有告诉过你我们以后该去哪里找叔叔么？”
　　“傻孩子。”崔宁弹了弹他的额头，失笑出声，“那也是你爹。”
　　“是姐姐的爹。”崔辰低声反驳。
　　“对，是我爹。”崔宁笑着点头，“阿辰是我弟弟，所以我爹也是你爹。”
　　崔辰想了一会，才妥协的点头道：“好吧，也是我爹。”
　　“嗯，是我们的爹。”崔宁牵着他睡在自己床上，自己坐在床边盖住他的眼睛轻声哄着，“阿辰乖，好好睡，姐姐陪着你。”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晚上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