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迹途》风溯君

17、*十四*

　　“研究所最新成果：近日复苏的第一位亚人类公主殿下苏醒了！她被命名为贝拉，身长一百七十三公分，体重五十千克，是亚人类中的黑色人种……”军事部部长罗斯切放下了手里的报纸，这份帝国日报自从开发了亚人类专栏以来就大受欢迎，与之前惨淡的销售业绩形成鲜明对比。但罗斯切依旧没有看到他想要的信息。他的手旁放着一份三天前的报纸，上面用小幅板块报道了研究所指控斯蓝因爱斯私藏亚人类败诉的新闻。罗斯切正要按下呼叫器，他所要找的人已经踏了进来。

　　“仍没有任何动静吗？”

　　古伊斯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回答：“是的，长官。监视器并没有被发现，但很可惜，斯蓝因爱斯的日常生活规律得可怕。”罗斯切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我要你办好这件事的，古伊斯。”

　　古伊斯推了推头上的帽子：“是的，长官，可是我不得不说，再继续安装监视器非常危险。他们随时可能发现，那可就不是去随意‘问候’一名贵族的住宅区这样的罪名那么简单了。”

　　罗斯切看着他似乎无计可施的脸，忽然镇定了下来：“说吧，你一定有什么鬼主意了对吗？”

　　古伊斯微微笑了起来：“只是拆掉监视器，长官。”

　　*

　　“好了，让我们来试试这个……我可是照你说的完成了，虽然它就功能来说的确十分完美，但我想不通你能把它装在哪儿。”凯恩的手里捏着一枚海没有他指甲盖大的小石块，乌黑发亮的表面闪烁着光泽。“它的确能在附近零点五平方米内产生氧气，但你要怎么用它？”

　　左迹刚刚放下凯恩之前带下来的全息头盔。他刚刚从LEVELQ跳跃晋级到LEVELO，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神色。他欣喜地将它接了过来。凯恩的手艺十分精巧，虽然原理设计是两人共同参与完成的，但梅丽、邦宜和斯蓝原先的想法也帮了很大忙。左迹肯定如果只有自己，这个东西绝无法再五天内制造出来，还如此精巧。

　　凯恩困惑地看着左迹：“小心些，它很尖利。我制作了一个回扣，按照你的要求——”然而就在这话说到一半，凯恩就大叫了起来：“你在干什么！”左迹将那枚东西竟然刺进了耳垂里！

　　“别担心，”左迹微微皱着眉，疼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在我原来的时代，这是一种装饰，很多人都戴……”凯恩觉得他简直疯了：“我只在女人身上看到过这种东西！天哪，你流血了！”“哦，那更好，看来女人无论在哪个时代都能因为爱美干任何事。”左迹真不知道凯恩竟然会吓成那个样子，在他看来这只是为生存作出的小小的牺牲。“别紧张，只是一个洞。”

　　“只是一个洞！我太蠢了，怎么会把那东西给你……”

　　“够了！”左迹大喝了一声，凯恩立刻当机停止了叫喊。左迹伸出手说：“你瞧，我什么事也没有，多谢你做的回扣，它不会轻易掉下来……凯恩？”

　　当斯蓝在五天后终于“清理”了整个研究室，挑准时机来到地下室时，他发现地下室的空气比例很不对劲。是的，里面的氧气百分量太低了！他总下意识的检查这一个项目。当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立刻感到心脏跳动得厉害：“左……左迹！左——”

　　“别叫那么大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当斯蓝看到安然无恙的左迹时，他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左迹，两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天哪！你没事！你没事……”斯蓝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双眼看着他。左迹微微笑了起来：“我们成功了。”他说着撩开了自己有些长长了的黑发，露出自己微微有些红肿的左耳：“你瞧。”

　　斯蓝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枚东西。“你把它穿过了你的耳朵？”“是的，只有这样我才可以……”“你疯了！”斯蓝的表情几乎可说可怕，左迹困惑的住了嘴。他仔细看着斯蓝的面颊。短短五天，他似乎瘦了一圈，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也冒了出来，摸着有些扎手……左迹这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慌忙抽了回来：“抱歉……我……”

　　斯蓝的表情由呆滞变为震惊，接着他忽然抱住了左迹，让左迹一个猝不及防。“别再伤害自己的身体了……你对我……们是最重要的。”斯蓝的手臂力道很大，左迹从前就感受过了，不如说正人类的力道都很大。但是斯蓝已经知道如何控制他使用在左迹身上的力道，因此左迹只是感到略微一胸闷，立刻又缓了过来。斯蓝将他搂在怀里，像是险些失去它的后怕。约摸两三分钟他才松开了左迹，气急败坏地说：“凯恩那家伙在哪儿？我要……”

　　当斯蓝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凯恩时他愣住了，左迹摊开手无辜地说：“我不知道他有晕血症。”

　　“饶了我吧斯蓝，我本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凯恩哭丧着脸坐在沙发背上，用眼角瞟着左迹。左迹端来一杯蔬菜汁，递给脸色不善的斯蓝：“是我自己的主意，别责怪他了。”斯蓝板起脸，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左迹一眼，用手接过了他手里的蔬菜汁。“没有下次了！”

　　左迹和凯恩一起点头。尽管左迹心里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对他来说，能生存下去远比身体的完整性要重要得多了。可斯蓝和研究所的其他人似乎并不这么想。他们希望他毫发无伤。

　　这是对的。左迹从他们的角度来看的确如此。一个珍贵的活体标本最好是完完整整的。

　　“可只有这样才能减少怀疑——它看上去要正常一些。”左迹耸了耸肩，耳朵已经消过了毒，虽然依旧有些红肿，但不如之前那么疼了。只用一丁点儿小痛小伤就能换得他现在和所有正人类一样呼吸在同一大气中的情况，实在可以说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不等价交易。

　　斯蓝他们当然明白这一点。但对于左迹就这样轻易伤害自己身体的行为，斯蓝还是感到难以认同和原谅。他生硬地说：“你损害的身体并不只属于你，左！”左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听到这句话时，他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尽管他知道这都是真的：“是的，我是一个珍稀物种，这个身体有一部分是你的杰作，我只是一个珍贵的试验产物！现在我弄伤它了，我罪大恶极。我知道了。”

　　左迹觉得胸口的沉闷渐渐变作了一团火，烧得他想要跳起来。他停顿了一下，在斯蓝开口之前怒吼出声：“你才不在乎我有多想要站在外面，和你们呼吸着一样的空气！你才不在乎我也许会一辈子被关在实验室里只能通过全息影像看到我的同伴！你才不在乎我怎么想的因为我只是一个实验室产物，只要你们需要我就得脱光衣服让你们从头研究到脚！”

　　凯恩呆住了，他从未想到左迹会发这么大的火。他的双眼圆睁，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愤怒的光，全身紧绷起来像一头进入攻击状态的野兽。

　　“我在乎！”左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已被斯蓝咆哮着接上了，“我在乎！我知道你的渴望，我明白你有多想离开这该死的封闭空间！除了学习你一天有三个小时看着窗外……这一切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最爱喝葡萄汁，最喜欢白色……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斯蓝一把抓住了左迹的肩膀，“我害怕看到你的血，你的血太鲜艳了，简直像损失了一滴就会燃烧大量的生命……我在乎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血管！我无法忍受你受伤，你对我不只是一个实验品，左！我想像父亲一样爱护你，像情人一样拥有你，像老师一样引导你……我几乎想拥有你的一切！你明白吗？！”左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捏断了，但是奇迹般的，他胸口的怒火瞬间熄灭了。斯蓝的话几乎已经勒断了他的神经。他感到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

　　斯蓝的胸口在他眼前强烈的起伏，对方的眼神几乎要在他头顶扎出两个洞来。

　　“对……对不起……”他停顿了很久，直到将自己的思维整顿清晰，才将手搭上了斯蓝的肩。但他明白自己一点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天知道我为什么会遇上你……”斯蓝叹息着，仿佛用尽了力气疲倦地说。

　　“这算什么？真情告白？”凯恩在一旁傻了眼，面向默立在他身边的梅丽说，“我也可以来一段儿吗？”

　　梅丽拍了他一巴掌低声说：“闭嘴！”

　　*

　　一公里外，小麦克正举着今日的帝国日报遮挡太阳。在四处都是金属的反光之中，他看到一个全身黑色制服的高挑男人正靠在一架微型机舰旁，用双手拿着一架单筒高倍望远镜对准了研究塔的方向。小麦克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一身军装和那架微型机舰上的紫玫瑰标志——一个军队的人。小麦克悄悄从他的机舰后方走过时，男人正放下单筒望远镜。他听到他似乎是压抑着兴奋的低哑的声音说：“抓住你了——”

　　小麦克看了一眼。他的视力比一般人好许多倍。也许是天赋。他看到有人影在屋子里晃动，有一个孩子。

　　结果还是诈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