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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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丽坐在一张硬梆梆的金属椅子上，面前是金属棍格成的简单的栅栏。在她身后是一面很高的墙，事实上她正陷在像左迹所说的古罗马竞技场一般的中央审讯庭中央。四周是升高后的环形座位，在主审席上有三个人。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两个男人之中，较为年老的坐在中央，年纪颇青的坐在左席。侧席上坐着几个记录员。在这个地方难得保留了古老的审讯传统而非代之以高科技。
其实梅丽坐的地方确切地说并不是正中央。正中央的是斯蓝•因爱斯。不过他的待遇要比梅丽好得多了。他身下是一张高背软椅。斯蓝将手肘搁在扶手上，十指轻轻在关节处交叉着，半闭着双眼——他毕竟是一位无特征人种的贵族。四周一片寂静。整个审讯庭只有这几个人——这还不算是一场正式的审讯。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二十四个小时之中最后半个小时的结束。
梅丽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她不知道斯蓝是否此刻同她一样焦虑。她感到自己的耐心正在消耗竭尽的边缘。邦宜没有一同被捕，他在斯蓝的吩咐下守在了那维特六号岛的边缘，只要他想躲起来，没人能够找得到他。
“我想，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坐在主审席上中央的老人缓缓站了起来，正要开口说什么，审讯庭的大门猛地被打开了。艾露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双目锐利地盯着斯蓝。“主审官大人！”她冷峻地说，“我们发现了……一个地下室。我们需要斯蓝•因爱斯亲自为我们开启！”
梅丽“噌”地跳起来：“我必须提醒你！”她的话被右首女性主审官接了下去：“你无权擅闯一名贵族的私人领域，尤其是——在还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右席的主审官年纪看来已经度过了生命的五分之三，是个地地道道的贵族权利拥护者。在对贵族有利的情况下，她毫不犹豫地搬出了一切优势条例。
艾露点了点头：“我明白，但我有理由认为所有的证据就在那里！”就在主审官和梅丽还想开口的时候，斯蓝突然站了起来：“我同意。”他的话令所有人都怔住了。斯蓝相交叉着的双手环在胸前，转向了艾露冷漠地说：“我同意。您可以亲眼去证明。”
一架黑色的长幅机舰悬在了那维特群岛上空，在六号岛附近的众多岛屿上盘旋了一周才找到那个实在算不上大的岛屿。机舰舰身绘着帝国的紫玫瑰标志，标志着法庭的繁复花纹似乎完全颠覆了帝国理性、简约、冰冷的宗旨。
机舰在研究塔的上空降落了。岛上的人口不多，涉世不深的海民们抬头仰望着这巨大的高科技设备，脸上露出了惊叹的神色。但当它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时，他们又全低下头各做自己的活计了——这个岛，几乎与世隔绝。但事实上仍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架机舰停落的方向，那里正是他从小到大都无比感兴趣的地方——高度戒严的研究塔。
小麦克是那维特六号岛上的居民，出生在这个海岛上，他先天的优势就是水。继承了父母的特征，他毫无意外地称为了有腮一族的Ｃ等公民。他一直以来是个机灵好动的孩子，父母最头疼他的一点就是这小子太爱多管闲事了。他对于岛上那个人人敬而远之的研究塔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而自从他长大到能独立生活之后，在失去了父母的管制下，他已经不止一次偷偷溜到距离研究塔最近的地方去近距离观察那座闪现着金属光泽的宏伟建筑。他不认为自己和岛上的其他居民一样傻。他订了帝国日报，知道帝国每一天发生的重大的事，他甚至知道亚人类！而这让岛上其他居民都认为他疯了。小麦克却明白帝国日报不可能欺骗他。日报上那张亚人类王子犹利斯沉睡的照片被他精心珍藏了起来。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精灵的种族复苏了，这简直是神迹！小麦克天天企盼着帝都来的信息，但很可惜，近来的新闻都有些乏味。不是ＸＸ公主与ＸＸ少将订婚，就是ＸＸ寡妇捐赠了多少诺亚币给帝国研究所。最多还有一些银龙联共国的信息。小麦克唯一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就是次版角落里篇幅非常小的一则快讯：无特征人种斯蓝•因爱斯因指控被捕，详细案件正在调查中。一旁是一幅斯蓝•因爱斯的照片，一个英俊的男人，有着一头银灰色的头发和灰蓝的虹膜。小麦克认得出这个人是帝国最尊贵的人之一，不但因为他是贵族，更因为他令人尊敬的人种。可他被捕了。
小麦克此刻正躲在研究塔警戒范围的边缘，再往前一步他就会被电子声警告了，他看到那架机舰降落在研究塔前巨大的空地上，从上面走下了几个人。其中有五个穿着黑色风衣，另有一个女人是不久前他看到过的进出研究塔的女人。因为逮捕发生的时候正凑巧没有让小麦克看到，因此他所见的那个人正是这段时间频繁进出的艾露•凯雷尔，而没有看到斯蓝。
接着，小麦克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他分明看到那个帝都闻名的无特征人种——斯蓝•因爱斯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比报纸上看上去更修长，但距离太远加上遮蔽的电缆金属网使得熟悉窥探的小麦克没能确切地看清几个人。
只是人影闪动的一会儿，他们就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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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各位。”斯蓝像是招待客人一般懒洋洋地打开门。研究塔的系统因主人的到来自住开启了。满天飞响的警报也在得到斯蓝指纹、视网膜的确认之下停息了下来。斯蓝带领着众人踏进研究塔。几张脚下装有自动滑轮和识别装置的圆椅立刻来到众人面前。这当然是斯蓝不在时享受不到的待遇。艾露恶狠狠地瞪了那几张圆椅一眼。
“不用客气，请坐，想要来杯营养汁吗——我不提供注射器——如果你们不嫌弃玻璃杯的话。”斯蓝将剩下的一只手套从左手上摘下来，顺手放到了正掐准时间自主滑到他身边的多功能服务台几上。他从台几的柜子里取出了几只玻璃杯，然后打开一只金属罐：“想要什么口味的？胡萝卜？蔬菜汁？橙汁？”
艾露惊愕地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忍不住说：“你疯了！”他竟然拿这些珍贵的实验植物做营养汁？！是帝国太富裕了还是他的研究塔高端到了这个地步！
首席主审官眨了眨眼睛，似乎对他手里的东西很感兴趣。“给我来一杯，”首席主审官说，“我想要尝尝胡萝卜味儿的。”主审官这一次只来了中央的首席主审官，左右席并不在场，他们需要留守在审判庭。
“多谢赏脸。”斯蓝打趣说着递给他一杯橙红色的液体，散发出的清香毫无疑问与他们乏味的营养液有太大不同了。
首席主审官喝了一口：“好味道，真希望能批量生产。”斯蓝礼节性地笑了笑：“我会被再次送进审判法庭的。罪名是肆意浪费珍稀物种。”
“真希望研究所有一天能多做些真正对民有利的事。”年老的首席主审官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举了举杯子：“我可以再来一杯吗？”
“没问题，请便。” 斯蓝微笑着示意众人随意。随后他向地下室的入口走去。艾露的脸涨得通红，瞪着首席主审官的背影暗骂了一句：该死的老家伙！
“这里就是我们的地下室。进去之前我得提醒您，凯雷尔女士，”斯蓝转过身，灰蓝双眼中的冰冷让艾露看得一震，“如果您无法发现什么，就得郑重向我道歉，承认您的失礼，我也将以一名贵族的身份向您起诉！”
艾露蓝色的眸子同样冰冷地注视着斯蓝，嘴唇抿得很紧。斯蓝看了她一眼，然后触发了开启模式，伸出了自己的小指：“看来你们已经破解过一层密码了，女士，不得不说这让我很吃惊。”斯蓝冰冷的语调让艾露打了个寒颤。
“不，不是的。”艾露阴沉着脸说：“打开第一层认证的不是我们，是古伊斯•修鲁帝国上将。”她的话出口的瞬间斯蓝的脸沉了下来：“我会准备控告的。”他似乎是提醒主审官。在打开了第一层密码之后，斯蓝朝梅丽招了招手，梅丽上前来将自己的无名指摁在了校验屏上，随着指纹的确证，那扇厚重的白色圆形金属门朝内打开了。
“请进，各位，注意脚下。”斯蓝一边说着跨了进去。众人挨个儿低头钻进门里。他们身后一直跟随着的饮品和圆椅同样自发改变成了跨越模式，进入地下入口。“我们有一分钟的隧道向下，请小心。”斯蓝的进入使四面的无影灯立刻打开了，众人尾随着他向下行走，如同走入了一条漫漫无期的时空长廊。“您的地下室很有视觉迷惑性，先生。”艾露带着警惕生硬地说。
“多谢夸赞。我只是喜欢干净。”斯蓝用同样的声调回复了她的话。虽然斯蓝是个研究人员，但他和艾露这个小组所执行的任务并不相同。艾露研究的是身体机能恢复，而斯蓝属于结构复原。眼下在审判官面前，他当然要利用好自己身为一个贵族的优势，哪怕这些驾轻就熟的腔调他一点都不喜欢。
雪白的通道前进了似乎不仅仅一分钟，久到让人都有些疲倦了，斯蓝突然说：“请注意，各位，前面有转角。”艾露猛地振了振精神，将惺忪的双眼用力揉了揉，并疑惑地晃了晃脑袋。前面忽然在一片白色中显露出的金属凹凸使他们意识到第一层的地下室终于到了。
斯蓝的身体转入了一个转角，在众人跟入之前，他已将下一扇门验证并开启了。艾露怀疑他故意加快了速度，这使得她根本无法知道他是如何开启那扇门的。
“请进，这就是地下室。”斯蓝站定在门内说，“如果你们能够找到任何证据证明我的罪行，你们大可将我逮捕。”
艾露当先跨了进去，板着脸说：“我们会的，先生。”
艾露的人马立刻拥了进来，四散在周围。地下室非常大，无数个小间足以让这些检查细致的研究人员花上数十分钟工作。斯蓝干脆在那一路尾随而来的圆椅上坐了下来，拿起了一杯营养汁啜着。
“说真的，我可真有些不想走了——为了这些饮料。”年老的首席主审官拿起了台上他用过的杯子，为自己又斟了一杯，“我可以坐这儿吗？”
“当然，大人。”斯蓝皱了皱额头，“您与我同样是无特征人种，从等级上来说您主审官的身份还要比我高上一阶。”
“哦，可惜我没如父母的意愿继承他们的家业，”首席主审官呵呵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一开始就很喜欢你，因为你和我年轻的时候简直一个样。我就像看着自己在捣蛋似的。你记得吗？小时候你也许还见过我一面。”
“是吗？那是在我几岁”斯蓝轻松地问。
不远处的艾露看着斯蓝与首席主审官说笑的画面，不悦地皱起了眉。她的愤怒已使她现在最想干的事成了拆毁这座研究塔。她看了看毫无进展的四周，再盯着看了一会儿仿佛有恃无恐的斯蓝•因爱斯，迈步踏了上去，站在正谈到主审官当时如何绝妙地拒绝了他的媒妁之约的两人面前。
“主审官大人，斯蓝•因爱斯先生，”她硬邦邦地说，“我想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这下面不只一层建筑，现在，我想请你打开第二层了。”她似乎在等待着斯蓝惊慌失措的面容，但可惜斯蓝依旧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好整以暇地说：“当然，女士，虽然这命令多少有些让人不快，不过您可以尽情搜索，会有您偿还的时候的。”
艾露的脸抽了抽，似乎隐约感到一丝不妥当来，但在斯蓝有些阴郁的目光下，她还是以她身为女性领导者的高傲自立昂首挺胸地说：“我坚持我的说法，先生。”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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