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寂》畫末相思

1、一

　　姆妈给我挽了些许发，插了一支金步摇，她整整我的头发，说：“晚娘，老太爷病着，还是要打扮得贵气些，好歹拿出侯门小姐的气势来。”
　　似乎这一生在这大院，总是要做脸给别人看好好的一面。
　　我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支素净的银钗，仰面递给她：“金色太过喧宾夺主。我不是长房嫡女。没那个福分。”
　　姆妈接过银钗，半是叹息，半是欣慰：“可这颜色也太素洁了。”
　　“或许太爷就喜欢素净些的。”我微微一笑，收好金步摇。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母亲留下来的。
　　她临终前，支开所以的人，单独对我说一句：“晚晚，我对不起你。”
　　如牡丹般雍容华贵的少妇，语气却是低声下气。她这一世什么都拥有，她骄横了一生，可她依旧愿意为了自己的女儿说一句，“对不起”。

　　“晚娘。”姆妈推推我，“我们要去老太爷那里了。”
　　我如梦初醒，用手揉揉眼角：“最近总是想起母亲走的时候。或许是累了？”
　　姆妈眼睛闪了一下，连忙问我：“小姐在那时到底说了什么？”
　　姆妈不仅是我的教养嬷嬷，也是母亲的奶娘。
　　“姆妈。”我笑一下，“这么久你还是没有改掉这个口上的习惯。”
　　姆妈似回忆一般，露出浅浅的微笑：“那时，小姐还很小，可是一转眼，晚娘你都这么大了。”
　　该说物是人非吗？
　　我用丝帕轻轻揩去眼泪。掩去所有的思绪。
　　母亲说：在这个陈家，我不该相信任何人，否则你哥哥怎么可能这么早就走了呢……
　　晚娘……不要走我的后路。
　　此生，不要嫁高门，我宁愿你嫁给一个平凡的人，生一个女孩子，不漂亮，但是很清秀；生一个男孩子，很聪明，会考取功名，然后让你当状元郎的娘亲。
　　她用回光返照的最后一段时间，为我勾画了一副美好的画卷。
　　可是，我怎么会有“如果”这个东西？
　　或许说，生在这个家里，我就不会拥有这些。
　　所以，我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