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6、左连城3 ...

  •   待与龙广海他们分别,由颂平头前带路,再回到寝室之中的时候,桌旁的更漏已经指示在二更时分了,我虽满眼困乏,精神却克制不住地亢奋出跳,满心恍惚的在袖中暗自合扣着双手,感觉手心里似乎还残留有龙广海的温度,耳旁边似乎还有与他暂别时的依依情话,想起他故意吐气吹得我耳朵酥痒时的情景,不由抬手一捂耳朵,心中突一阵甜丝丝,又猛然间苦兮兮的,甘苦交杂,一时间心神沉寂,人也渐渐沉默下去了。
      此时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想你我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分明山高水长,倒堪比远隔天涯一般,这一份相见而无法相守,倒比两地尽夕起相思,来的更为摧人心绪……
      想到这里,心不由黯淡了下去,脸色恐怕也看着不好,一直在身旁默默引路的颂平见了,嘴上并不多作询问,面色依旧平白一板,之前在低矮的隧道里默默穿行时,灯火昏暗间,只见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似悲似喜,神情似怒似嗔,眼睛似乎在看着我,又似乎压根也没看见我,只是一个人微偻着背一路向前走着,步伐沉重略带拖沓,似乎满心尽坠着沉甸甸的心事一般,转眼又大步流星,昂首远眺之间淡定自若,又仿佛一点儿心事儿也没有似的。
      我心中暗忖,这个人,果然腹有乾坤,偏又能扮的如此若无其事,面儿上看着似乎是满心是话不吐不快,实则却又口风极严,而且相貌忠厚举止稳重,常言道大奸似忠,大智若愚,这位颂平比起那老奸巨滑的莫长老来,怕是来的更胜一筹!
      就这么一前一后,两个人默默无语的在一间间昏暗的房舍中穿行,我心中在暗暗揣测颂平的斤两,他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在时刻计算着我的分量,只不过毕竟他身在江湖多年见多识广,比起我这个纸上谈兵的闺阁女儿来说,他看我好比看一本摊开的书,而我看他却仿佛隔着重重山岭,只见轮廓,窥不到真颜。
      也不知这样走了多久,眼前只觉灯火一亮,我不由眉头一皱,刚要以手遮眼挡去些光亮,耳旁就听见颂平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用词沉稳得体:“前面再走几步就到姑娘的寝室了,此时夜深,小人不方便再送姑娘,还劳烦姑娘轻移贵步,不要惊扰了旁人才好”说话间又从身后摸出一只篮子,递在我手里“这篮子里装着一些米糕,若是有人问起姑娘方才的去向,姑娘就可凭此说去了后厨宵夜,以免叫人起疑……”
      果然心思细腻考虑周全,我轻轻深吸口气,依言点了点头,前行一步来在颂平面前,不容他后退施礼,已是深深福了下去:“左护法用心良苦,小女子敢不铭刻在心,今日一连两次得左护法援手相救,心中感怀至深,今后无论事态如何进展,无论能否全身而退,芳芳都当感念左护法今日护佑之恩,纵是耗尽三江之水,犹不足以偿报霖雨之恩……”
      听我此言,颂平面露惊异感慨之色,然而不过转眼的功夫,却已镇定下来,气质回归沉着,恢复了惯有的不卑不亢:“姑娘此言,小人愧不敢当,想小人不过一介草莽武夫,自小父母双亡漂泊无依,幸得丐帮收容教导,才能侥幸苟活至今,如今一切行事举动,皆是为了报答丐帮在世之恩,并无刻意谄媚之念,还望姑娘体恤见谅才好……”
      得他此言,我反倒轻松了下来,既然他只为成全丐帮而不为朝廷,那么我,还有龙广海与他之间,也就不存在更多牵扯了,他自为报他的恩,我们自为招我的安,两厢得益之事,只需双方精诚合作即可了,既然如此,我也便少了许多顾忌之说了。
      于是暗自微微一笑,收回腰杆儿挺直了起来,站定脚步对他轻声说道:“颂护法果然真性情,倒是小女子无知无礼了,所谓不为威武所屈者勇,不为富贵所淫者义,颂护法义勇双全,敢不叫人钦佩敬仰,只是今后的事,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还要多多仰仗颂护法了……”
      “姑娘严重,这本是小人份内之事,自当殚精竭虑,维护姑娘的周全……”
      这就算是表态的话了,我满意的点点头,转身不再看他,一手提着竹篮,一手轻轻提起裙摆,轻提慢移,朝灯火通明的寝室款款走去了。
      室内灯火通明,却并不见有人,连大娘也不见,或许已被龙广海安排各处部署去了,因身在地下不见日头,对时辰的观念出奇模糊起来,直到走进内堂,瞧见更漏才知道,此一去相聚相离,已经足足过去两个时辰了,此时才觉出全身酸痛饥渴难当,几乎疲乏的连小小的竹篮也承受不起,心中唯恐心力耗尽昏厥过去,赶忙扶着桌边坐了下来,一手揭开竹篮,一手朝桌上的茶壶伸了过去。
      因这些日子穿的都是汉服,不比旗袍的精悍格致,尤其是宽大的袖口叫人有些适应不来,这么猛地一伸手臂,袖口登时大敞开来,露出半条晶莹如雪的手臂出来,衬着手腕上一双老坑玻璃种翡翠钏子,在灯火下但见光华流动,真有如尺素新裁,胜雪吴盐,叫我也不由得心生赞叹,微微有些自满了起来。
      不过欢喜只是一瞬间的事儿,转眼间我已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起来,凑在灯下,翻来覆去盯着手臂看了又看,心里明明觉着有哪里十分不妥,一时却又想不起来,眼里只瞧着一双皓腕欺霜如玉,却怎么也想不透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越瞧越觉着心焦,腹中越发饥火灼烧,撑着桌面只觉阵阵发晕,连视线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就在大为不适间,一个不经意,手指乱抓乱碰,正巧摸到了竹篮中装着的点心,一按之下,感觉这点心方方正正,不软不硬,一块块垒叠起来,香气扑鼻,仿佛是米粉打制的白糖糕的味道,一时口水滔滔,越发勾起腹中馋虫,不管不顾就捻起一块,抬手送在了嘴边。
      饥饿难当中得这么一个喷香的东西递在嘴边,我的意识还在犹豫,而身体却已经按捺不住,张嘴一口就咬了下去,才咀嚼了一口,就感觉满口米香,其中似乎还有点点果仁和白糖的碎粒,咬在齿间分外香甜,惹得肚中更饥肠辘辘,于是更顾不上许多,又一连吃了好几口,直到觉着腹中微微泛上些恶心起来,才停下吞咽,自咂着舌尖儿,神志却是清醒多了。
      “米糕干硬,吃多了难免噎着,芳儿来喝口茶水吧……”
      容不得我放下米糕,一只温热的杯子突然凑到了嘴边,容不得我后退要躲,竟是被轻轻按着肩头,不由分说的灌了几口,茶水温热适中,化在口中有一股说不出的甘甜,然而一口咽下喉咙里虽不再哽噎,腹中虽大为舒畅,心中却大为不快,暗提一口真气蕴积在丹田,猛一发力,正打算将那一双压在肩头的手震开,却听见头顶那个温柔的男子声音,似乎毫不在意的,正轻轻笑着说道:“在下一片好意,唯恐芳儿夜间饥饿伤了胃气,更担心芳儿吃的过快伤了咽喉,这才一时情急用了些强硬手段,芳儿若是要怪,就尽量责怪在下好了,在下绝无怨言……”
      我心中一沉,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火起,一跃跳出桌外,大力挣脱开了肩头那一双手,绷直脊背猛一抬头,却瞧见灯火之下,那个少年帮主左连城,正笑吟吟的,站在聚曜灯一地璀璨的灯火里面,仿佛从传奇演义中走下的文生公子一般,一身白袍如雪微微迎风飘摆,面对着我琪身玉立,含笑间,当真是鼻若悬胆目若朗星,神情爽朗气宇轩昂,一双乌黑的眸子写尽风流倜傥,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见他如此俊朗脱俗,眼神如此专注深情,看着叫我也不禁心头一动,不过转眼已把持心弦丢了开手去,只隔着一丈开外站定步子,抬脸抿着嘴角,也笑着对他说道:“正觉得噎的难受,恰好帮主就来雪中送炭了,若不得这口茶水相救,只怕芳儿此时已经要闹出大笑话来了,多谢多谢……只不过要帮主亲手来喂,小女子实在不敢当,这才一时羞愧冲撞了帮主,还请莫要见怪才好……”
      我的声音清脆婉转,又因为运动了真气,一时格外具有穿透力,话语声在室中微微回响撞击,或许是因为身在地下的关系,一句话说完,倒仿佛是被在一口硕大铜钟里说话似的,激得四壁也闷声作响,整个人儿仿佛也被扣在大钟里头,口鼻喉一时皆有窒闷之感,而且与此同时,没来由的,突然从东南西北各个方位,开始觉出几股无名的力道,在向我压迫过来,压得胸口泛起一阵愤懑,直叫人难以克制,偏偏又无从释怀。
      胸口猛然觉出一阵不适,忍不住要抬手去捂,只觉得掌下心房仿佛擂鼓一般,突突跳个不停,耳鼓也随着血脉一并迸张亢奋,不但引发耳鸣,喉中竟还渐渐尝到一丝腥甜起来,若不是死命用意念克制,只怕就要眼前一黑,当场晕厥过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这样难受起来?
      难不成,我是被下了药吗?
      是那白糖糕吗,还是,那茶里有蹊跷!
      要害我的人,是颂平,难道还会是,眼前这个飘逸俊朗的左连城吗!
      不会的,颂平即已知道我的身分,他必不敢再下药加害于我,更何况他若是当真要我死,只需在当时袖手旁观即可,何必多此一举呢!
      那么,下药的人,必是眼前这个左连城了!
      心口因为惊愕和害怕,跳得越发沉重了,然而左连城却似乎一点儿也没感觉到我身上的变化,依旧灿烂的笑着,步履轻松的冲我走近几步,开口说道:“在下因为担忧姑娘,这才深夜贸然造访,只是刚刚进来的时候见姑娘并不在房里,四处又寻不见姑娘,心中一阵发急,忍不住就要命人四处搜检姑娘去了,可还不等在下下命,姑娘已经自己回来了,还一个劲儿的大吃白糖糕,在下也是一时情急,生怕姑娘吃的太急伤了胃气,这才唐突了姑娘,呵呵,这要说起来,看刚才姑娘的吃相,一定是饿得极厉害了,差点儿连篮子都给吃下去了……”
      也不知怎么了,随着他的笑语声声,先前那股极其不适的感觉,竟陡然一松,随即开始逐渐减退了起来,待他一段话说完,我不但不复晕眩呕血,反而觉着身轻如燕呼吸顺畅,捂着胸口听了听,心房也已跳动自如,一下一下,声声平稳有力,哪里还有半点儿悸动紊乱!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方才那般濒死之感,竟会是一时的错觉不成?又或者只是一时的饥饿,引发身体的幻觉幻听吗?
      不对!此刻头脑一片清明,心里只在暗暗又恨又惊,哪里会有这样的幻觉,我这分明是被人了下药,而且此药甚为蹊跷,不是剧毒,便是仙丹,才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叫我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了,而且更奇怪的是,药力发作之后我不但没死,反而还觉着神清气爽,怕不胜之前那大病初愈的勉力支持百倍有余!抬手投足之间,仿佛被强灌进了一股使不完的气力,四肢骨骼,甚至手指脚趾,分明勃发着一股狂喜,只是按捺不住就想当场仗剑起舞,或是引吭高歌一曲才好,若不是有心把持,只怕此时我已控制不住身体的冲动,要一跃登高,飞身跳上那屋脊高梁,去放肆的大笑大闹一番才好了!
      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明明还是我的手,我的脸,却为什么开始不听使唤,不受自己控制了呢!
      大惊之下,一抬眼正对上左连城的目光,才发觉他始终安静的站在原地,面上含着温暖的微笑的,目不转睛的瞧着我的样子,仿佛在打量一盘心爱的花,一件出奇的玩具,一只宠溺已久的猫儿似的,一对眸子清澈无邪,态度轻松自若,似乎丝毫也没有察觉我的不对劲儿,而只是站在那里,瞧着我,心中就已再容不下一丝一毫别的什么了。
      他越是这样可亲,我就越是觉得恐惧,眼前这个男子分明就是我袖中那口七宝匕首,看表面珠光宝气华而不实,只可供五陵纨绔把玩装饰之用,实则却锋利无双吹毛得断,平时藏在鞘中仿佛不过是件别致的首饰,顷刻之间却已脱鞘而出,容不得看清楚走势,已是血刃破肠血珠迸炸,落一地猩红如练,独剩一具躯壳还空立在当场,魂魄却早已烟消云散而去,只在从风中闻见自己的鲜血的腥臭气息的那一刻,方才明白,原来匕首就是匕首,不管它如何华美精致惹人爱怜都好,他被创造的目的便是杀人,若只被外表迷惑而放松警惕,便注定会落得个我这般的下场,进无可攻,退无可守,只能眼睁睁看着左连城一步步逼近过来,感觉他轻轻挽起了我的手,听着他温柔好听的声音在耳旁轻声响起:“今日帮中事务甚是繁杂,害得芳儿连饭也没有吃好,我就是心中放心不下,才特来看望慰问,看样子还真是来对了,只不过”他笑着用手点了一下竹篮,“白糖糕虽然抵饱,却并不可口,不如就由我来亲手下厨,为芳儿做几道可口的小菜宵夜可好?”
      他的笑容灿如白昼,他的手掌干燥温暖,他的话语更是令人怦然心动,然而此时在我听来,却分明阴森可怖的令我不能自抑,眼睛紧盯着他,身子不由自主连连后退,却不想一脚绊在身侧一架八角柚木、正搁着一大盆君子兰的花架腿儿上,身子一歪带动花架一并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跌倒下去了!
      就在此时,也不知怎么的了,脑海中霎时一白,身子突然不听使唤的凌空一翻,竟是想也想不到的,手指只在君子兰花端轻轻一点,点的花朵微微低头,人已从六尺来高的花架上空,极轻松的一跃而过了!
      直到双脚踏地平稳落下,我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手扶着君子兰温润肥厚的叶片,姜黄色的花粉粘一点儿在指尖,块状儿的花粉又腻又滑,胃里由不得一阵恶心,忍不住伸手一把扶住脑门,强挣扎着想站定身姿,腿脚却丝毫不听话的,拖着身子,就是一个劲儿要往后倒去。
      眼看就要撞上地面的一霎那,腰间突然伸来一双手臂,挽着我的腰平地凌空一旋,眼前一晕,已是一头撞进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里了,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左连城看我要倒,飞身过来将我抱住了。
      “地上滑,芳儿小心啊……”
      这若是在平时,我必定要臊得面红耳赤,赶紧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可是眼下这种情形,眼前这一幕分明就是左连城刻意制造出来的,故意向我下药,故意看我摔倒,再故意将我这样搂在怀里,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下一刻便要见分晓了!
      一边在心里刻意防备着这个城府极深的少年帮主,一边又实在有些体力不支,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想要挣脱开他铁索一般的臂膀又谈何容易,与其枉费力气,倒不如将计就计,想到这里,索性把心一横,暗暗把牙一咬,强迫自己不要闭眼,面对眼前这一张俊俏的脸,狠心把头一低,顶着他胡茬初生的下巴,配合的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碰上了他的腰,略带羞涩的轻轻推了一推,仿佛是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一副小女儿家不知如何是好的娇憨,姿态如此亲昵,心里却在暗恨道:既是做戏,须得做个全套,我倒要看看他今晚这一番精心布置,究竟是何目的!
      果然,只听他的声音在耳旁轻声响起,若不是我正经历着与龙广海的一段倾心相恋,清楚恋人之间干净纯粹的情感应当是个什么样子的话,还真会被他话语间的那一份温柔体贴所蛊惑,可即便是这样,我还须小心加小心的,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会失足,直坠进他布置下的情网里:“在下并非登徒浪子,然今夜得美人软香当怀,却恨不能就做个登徒浪子,芳儿啊芳儿,你可知当我第一眼瞧见你的时候,就已不可自拔了吗……”
      这样的情话,是龙广海这一辈子也说不出来的,便是当年年少无知,和玉淇那般的两小无猜,抵足促膝,也绝计说不出口的,谁又能想到,以前只在诗词里唱诵过的缠绵悱恻,一语道不尽的柔情蜜意,今日,今日居然在这里,在这黑遂幽深的地下,在这敌我难辨的丐帮里,在这性命朝不保夕的时候,在呼吸可闻的咫尺之间,从这样一个俊朗风流的少年郎口中娓娓道来,更别提他专注热烈的眼神,还有身上不时传来的麝香混着鼠尾草的迷人气息,还有他越来越用力,两人的身子越来越贴近的拥抱,身体几乎被他掌中的勃勃热气所融化,即便我强撑着个铁打的壳子,骨子里却毕竟还是个未经风月,不识男女之情的小姑娘,此时控制不了的开始有点脚下打软,手心出汗,眼看着他一点点将我拉近,全身竟是一点儿力气也用不上,只能闻着他越来越灼热,并且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在耳旁喘息着响道:“帮中那些长老,都劝我要以大事为重,切不可沉迷女色,我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只要一想起芳儿,想起你朝我笑,想起你看我的眼神,我就什么也顾不了了,不管要用什么法子,不计较什么后果,芳儿,我都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日日夜夜,只要守着你,看着你,像这样紧紧搂住了你,一直到我的身子化成了烟,化作了尘土,临灰飞烟灭之前,我也要做七日的游魂,守护在你的身旁……”
      或许是因为药力作用,或许是情难自控,我的身子已经不听使唤的沉沦在他的情话里,而神识里仅存的一点儿理智却在哀叹道,老天,怪不得人家都说情杀情伤,原来远比刀斧铁器更便宜夺人性命,谁又分得清这里头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只知道身体的自然反应此时已占据了上风,一心只想沉迷在他的怀抱里,双手双脚分明寒凉如冰,而身躯却烫的好似一段烧红的火炭,除了无力的抬高手臂之外,竟是再没有半点儿反抗的能力!
      恍惚中看着自己的手臂,莹白光滑的没有一点儿瑕疵,突然神识滑过一点儿清明,陡然点醒了几乎放任逐流的理智,我说方才怎么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呢,似乎漏掉了一个大破绽呢,原来这这样,怪就怪在我这手臂上了,两三个时辰前手腕上还清晰可见的一道大伤口,怎么这会子居然消失不见了!
      当日通州废巷中,我被病无常凌空射来的七宝匕首所伤,一处在肩头,一处在手腕,均是血出如浆、伤可见骨的程度,平时虽也勤换药膏不敢沾水,但毕竟只是肉胎凡骨,又一直休息的不好,伤口始终长合的很慢,也曾自怜自抑着想到,以为这辈子注定是要留下疤痕的了,没想到才两三个时辰没注意,竟已全然不见了,不但不见,肌骨似乎变得光润平滑,竟比受伤之前,更显娇嫩白皙!
      也就在两三个时辰之前,病无常腕间的伤口在我眼前瞬间愈合,如今这等奇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除了唯一的一种解释之外,我无法再做他想,那便是我已和病无常一样,身中了奇毒“雪后寒”!
      头脑一片空白,耳鼓嗡鸣不止,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从脚底顺着膝盖蔓延上升,直将全身团团笼罩,仿佛霜害侵蚀下的一株枯木一般,只听得见血液因寒气凝结咯咯作响,却丝毫没有逃避的气力,直听得见寒气逐渐逼上心房,将一颗肉长的心,也冻结冻硬了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长啸,凌厉惊人,有如钢刃随风片到:“夜深人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要搂搂抱抱卿卿我我,难道帮主当真不懂男女大妨的道理吗!”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