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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We all live in the pas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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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是这样。印象里同宿舍的枫岫总是一副知天命的神棍模样,讲一句话恨不得把全唐诗轮一遍,然后把人听得懂的话说得鬼都不理解——当然这是拂樱的看法——又比如同舍的另一位成员拂樱,对于粉红色有异于常人的固执嗜好,却在偶然目睹湘灵和枫岫共撑一把古香古色的油纸伞把不大的操场兜了十几个来回后,回宿舍把粉红色全换成阴暗幽深的墨绿色。
隔壁的寒凝渊似笑非笑地直播后不急不缓地转过身,说赤晴吾忽然对那天和你在一起的……
之后那个晚上尚风悦去慕容情那间女性来往络绎——千真万确——被系里私底下称为“薄情馆”的宿舍借宿,遇上了和寒凝渊一个宿舍的迦陵,两大男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偏生那只被偷偷养在宿舍里终年不见天日的鹦鹉忽然开口了,语不惊人死不休:“问世上情为何物,直教旁人欲哭无泪。”
这种愁云惨淡的景象一直持续到毕业典礼,各奔东西。毕业那天拂樱请了病假,尚风悦找不到枫岫,据说是被其兄长师尹强行绑回家又塞上飞机,去向未知生死不明。面对空荡荡的宿舍,尚风悦不留神碰落不知谁放在桌上的长方木匣子,用鹅绒衬着、被人细心地用软丝束好的卷轴滚出来。卷轴下角的墨渍渗出背面,隐约透露出两行小字。
如今皆是生前梦,一任风霜了烟尘。回首云开枫映色,不见当年紫衣深。
尚风悦认出了,那是拂樱的字。
于是已经毕业的社会青年蹲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卷轴,怒气已隐隐自背后散出,很有佛学院里某位已是传说的暴力美人开佛牒前的气势。
拂樱回校后,那方匣子合着卷轴理所当然地物归原主,只是当时一身墨绿的人站在一簇簇开得正艳的紫阳花旁,苦涩的表情令他至今记忆犹新——就像是早预料到会是这般结果,却还拼命想赌上一赌最后铩羽的模样。
尚风悦站在拂樱斜后方,想了想,最后还是忍着没告诉对方。
在枫岫的书桌上,一本未来得及还回的书里,书签上字迹龙飞凤舞,恍如在记忆遥远的片段中某个角落,孤寂地泛出昏黄。
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
——毕个业都搞得愁肠百转乌云盖顶,好似别君此去再回首从此天涯是路人般……尚风悦看着远处淹没在莺莺燕燕里左拥右抱谈笑风生活像准备去旅行而不是毕业的鬼谷晏,额上开出若干十字,很想掀桌。
但是他却没想过若以后再见到枫岫会是怎样的情形。
所以短暂的错愕后,五味杂陈的笑缓缓浮上嘴角:“真是……好久不见了。”
依旧一身紫色的枫岫惯性扯出神棍的笑容,说吾是来看望后辈的。
然后就没有其他什么要说的了。
我们真的像是同舍了四年的朋友么!
一瞬间尚风悦想来个天雷吧来个天雷吧把枫岫这个千年祸害收去好了……
结果上帝的天雷还没落下来某不良药师的嗓门先从千里之外传来:“哎呀呀柚子大美人啊快劝劝你家的小朋友吧,老人家又没抢他墙头怎么就老跟我绝食抗议啊——”
“唉,”枫岫转向尚风悦,“好友,像这种‘兄长欺骗了人家小朋友纯洁的感情又拐带了人家终于不负众望成为名副其实的人贩子’的话吾真的难以对你开口啊。”
……事实上你已经说了——尚风悦黑线,枫岫你故意的吧。
其实尚风悦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最后那个“枫岫你故意的吧”的想法是个陈述句。
它不是疑问句啊岂可修!
跟着枫岫走进慕少艾药师的院子,只见一个一袭白衣披散着棕色卷发,眉间同样苦大仇深的少年安安静静坐在凳子上,听见有人进来只是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看,发现是枫岫后眉间皱痕卡得更紧了:“我要见师尹。”
慕药师家的羽人苦大仇深地站在不远处。
——现在真的不是在流行苦大仇深的少年啊啊!尚风悦终于被自己的发现击倒在地,恨不得再吐上几口鲜血,然后去药师那趴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