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慕不耐风月》boaj

2、第 2 章

　　露华正浓弦月含春，一路踏风归来袖不染尘，还未步入檐廊便听晏晏笑语道：“呼呼~一曲过后真可谓‘千帆过尽皆不是，余晖脉脉水悠悠’……”珠帘半卷罗帐曼舞，金猊吐出的丝缕冷香携着药香，晃乱了悠闲人影。
　　本打算浑水摸鱼而过的脚步略顿了顿，极道先生抬帘笑道：“别来无恙，药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呼呼，”水烟筒转于指间，艳丽的魅息掠过唇齿散入药香，“药师我只是恰巧经过，见这园中紫薇朱槿花残，西风卷帘佳人对泣，一派凄凉景色，一打听才知是某人不辞而别导致，于是为博得红颜一笑，要是我只好将方前所遇趣事一一道来，可惜故事未完某位始作俑者就回来咯~”
　　“哈，‘为博红颜一笑’这等风|流雅事果然也只有药师你才做得出，”刻意忽略药师话中挪揄，美眸微转便将隐于暗处的一袭白羽收归眼底，转瞬之间心里便有了主意，“只不知慕药师有何趣事能教吾居内众芳一笑？”
　　“哈~好问题！”缓缓吐出稀薄烟圈，颊上黥印浸入淡雾泛起暧昧，莹莹月光沿迹流过盛开出妖异的颜色，倾倒众生。“极道先生是从何处归来？难道没听人道今夜秦淮仙乐扰云，妙音销|魂？”
　　“哦？这么说来药师当时就在附近？”
　　“呼呼~何止附近，药师我不仅听得仙音妙曲，更有幸窥得弹奏之人的侧颜，当真举世无双~若公之于众不知要倾倒多少痴心啊不过药师认为此人并非凡夫俗子能及，不由遗憾……”
　　“慕少艾。”
　　忍无可忍的冷漠嗓音蓦地响起并捎来阵阵夜风的凉意，黄衫华发的美人顿时花容失色手忙脚乱捡起水烟筒准备推窗往外跳。
　　“咳，”折扇收藏笑意，“药师慢走小心别闪着腰了极道就不送了~”
　　一脚已跨出窗的无良药师闻言回头正要说什么，忽感到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已逼近忙不迭回头对已站在窗下的刀者笑得闭月羞花：“哎呀呀羽仔你什么时候来的……”话未说完已被对方拦腰抱起展翼飞得远去了。
　　于是慕少艾的后半截遗言只能由极道先生脑补完成。
　　“殿下。”鸦鬓堆积如云，如瀑青丝下露出一碗弯白皙细腻的肌肤，低眉顺眼的侍女石青呢裙罩茜雪薄纱，衣袂翩翩立于庭中，宛如玫瑰的娇颜不带表情，看的屋内众女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银笙，”颇为心虚地收起折扇，极道先生随意拣了把黄花梨木雕椅坐下，眸光流转一点委屈，像极犯了错将受师训的学生。
　　“麦来这套。”淡淡回应，银笙步入屋袖下滑出一枚请柬落到案上，“白日死|国使臣送来请柬，说是过几日是死|国冥王陛下的寿辰，希望诗意天城能赏光参加冥王的寿宴，雅少差人把请柬送来了。”
　　“哎呀……又是应酬，”开扇遮颜，颇有些头疼的皱起眉，“雅少怎么不去？”
　　繁复流苏缠绕出精妙花式的袖口微微束紧，露出一节玉腕，上扣的玉琉璃闪烁莹莹。清艳温婉的侍女细细滤着茶，眼未抬道：“前两日夜里霜儿染了热伤风，雅少分身乏术，而漠刀殿与御先生携手云游未归，啸殿下和玉……”
　　“打住打住~”无奈叹口气，眸底终于晕开恹恹的懒意与不快，“最后结论就是——作为终日闲暇、孤家寡人的尚风悦，要带着来自诗意天城的问候和土特产，参加死国天者的寿宴？”
　　长若蝶翼的睫毛颤了颤，抖出斑斓而又温和的湿润气息，银笙低低应了声是略顿了顿又道：“雅少还说，如果您还剩余精力，便将前段日子死国关于死国与诗意天城联姻的提议一并处理了。”
　　——这是唱的哪出？西施灭吴还是昭君出塞？极道先生黑线。
　　“什么时候的事？吾竟然不知……”
　　倒水的手顿了顿：“在您还在为某事舔伤口的时候。”
　　哎……
　　张开嘴发不出声音，舌尖泛开淡淡的苦涩。怔了片刻迅速展扇遮半面——自踩尾巴的事果然做不得。
　　抬眸扫了眼那双仿佛揉碎一池春水教人平生怜意的星眸，银笙不动声色斟了杯茶递上。冒着热气的山泉注入羊脂杯，吞吐茗香，悠悠然晃上鼻尖又蓦地被呼出的气息打散，四散寥落。
　　一室暖香如碎，光影缱绻安宁，蛰伏一角。
　　退至门边的侍女想到了什么似又折过身，对正拂开茶上温热的极道先生行了礼：“另外，雅少托我向您捎句话——‘身为未亡人还请先生不要太过随意出入风月之地’。”
　　——认真寻找人生第二春才是正事。
　　说出这句话的雅少一脸正经，诚出真心，然银笙思虑再三终究没有说出口。
　　“噗——咳咳咳……”
　　正欲咽下的茶水尽数喷出，一面叨着失态啊失态一面以袖掩面迅速整理起来。
　　……未亡人？缀珠勾花的雪袖后唇边不免浮现苦笑，静默半晌，喟然长叹。
　　“往事不堪回首……既已逝如东水且管它如何？罢了，银笙你明日替我送句话过去吧——就说雅少弦音我已知了，只是前朝旧梦一夕枯荣，还请君莫奏前朝曲，伤了这夏花的妩媚。”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时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人死一去何时归。扇风婉转暗旧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