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落世长安

8、灭弧之灾

　　洛绯抢一步上前，将黑狐姥姥抱在怀里：“姥姥，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撑住，我给你度气续命！”

　　黑狐姥姥拦住她，惨笑道：“别……瞎折腾了，就你那么一点点修为。”

　　洛绯悔恨：“对不起姥姥，都怪绯儿平日没有听你的话，没有好好练功……要怎么才能救你……”她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我去找黄巳凌，玄天正宗的掌门是他爹，他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

　　黑狐姥姥急切拦住她，一阵大喘：“不……不要！不要去找玄天正宗的人！”

　　“为什么！难道……”

　　“没时间了。”黑狐姥姥打断她，从身下拿出一条枝叶。

　　“七宝仙茶！”

　　黑狐姥姥咳嗽几声，点点头：“看来你也没我想的那么笨，也还有点见识。”

　　洛绯没有心情开玩笑。

　　“吃了它。”黑狐姥姥命令道。

　　“为什……”

　　“快吃了它！”

　　洛绯怕惹她气急，赶紧接过枝叶，愣是干嚼了下去。

　　体内顿时清凉。

　　黑狐姥姥松了一口气，马上又闭目运气，不多时，口中吐出一个闪着黑光的小球来。

　　“姥……”洛绯正要说话，黑狐姥姥趁机将小球打入洛绯体内。

　　洛绯急，内丹却已融入身体：“姥姥，没有内丹你会死的！”

　　“本就只剩一口气了。”似是完成任务一般，黑狐姥姥靠在洛绯身上大口喘息，“这下……好了。”她又看着地上那些小狐尸体，闭上眼，神情痛苦：“想当年……我捡了这些小狐狸过来，原也是想着好好照顾的，没想到今日竟然全部死于非命，早知今日……当初若是不将它们捡来，说不定……现在还都能活得好好的……”
　　洛绯摇头，泪流满面：“不是的，姥姥，能被你捡来，我们都觉得很幸运很幸运……”

　　黑狐姥姥艰难的扯出一丝惨笑：“就你……的嘴巴会……说话，只是……以……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再……没……没人……”

　　“不要！绯儿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姥姥……是谁？到底是谁做的！”洛绯愤然握拳，“是玄天正宗那些臭道士对不对！”

　　黑狐姥姥已经十分虚弱：“我的话……你向来不听话，现在……姥姥最后一次……算是求你。”黑狐姥姥突然一把抓住洛绯衣襟，黑血于口中涌出，她挣扎着将最后一句话说完：“不许想着报仇……好好……给……姥姥活下去。不许……死……”

　　“姥姥！你也不许死！绯儿也不许你死！”洛绯大哭。

　　一阵痛苦的咳血过后，黑狐姥姥神色逐渐平静，眼神涣散，喃喃道：“答应了他要照拂你九世……如今竟是……”她最后看了洛绯一眼，带着满眼遗憾的离去。

　　“姥姥……”洛绯此刻竟是再也哭不出声了，只抱着黑狐姥姥的尸体簌簌发抖，说不清是难过、愤怒还是害怕。

　　她环顾着这一屋子的惨象，想到昨晚，大家都还好好的站在这里，自己还与红纱斗嘴。

　　她们总说洛绯是小杂狐，洛绯便反唇相讥她们是老杂狐，日子总在打打闹闹中平安度过，洛绯甚至厌烦过每日见到她们，她曾经很任性的对这些狐狸说，跟她们面对着上千年该是多么痛苦，她不想再见到她们。

　　她没想到，今天，她一语成谶，大家说没就没了。

　　曾经，她还是只小狐狸，是黑狐姥姥将她从草丛中抱起来，带回这破屋子养着，自此她便有了这一众几百岁的“姐姐”，她们均非白狐，没有高贵血统，却也在自己的世界里乐得逍遥自在。黑狐姥姥成日催洛绯修炼，胡眉姐姐却在洛绯每次被责罚的时候挺身相护，红纱嘴巴不饶人，洛绯总是跟她吵架，然而，小时的洛绯，每次因阳气不足而在野外变回原形的时候，却总是被红纱骂骂咧咧的抱回家。

　　洛绯紧紧抱着黑狐姥姥尸体，泪流满面。

　　紫霞掠过，一身锦袍芳华灼灼。

　　紫月出现在洛绯身后。

　　他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走上前，俯身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洛绯抓住紫月宽宽的衣袖，仰头看他，泪眼婆娑，声音哽咽：“你是神仙，你那么神通广大，一定可以救她们的对不对？”

　　紫月将她扶起：“生死自有天命……”

　　“可你是神仙啊。”

　　紫月轻叹：“谁也不能违逆天道。”

　　“你不愿意帮我。”

　　紫月替她擦去眼泪：轻声道：“你难道没有看到，她们的魂魄也已经被打散了么。”

　　魂魄尽失，不入六界轮回，便是真正从这世界消失了。

　　为什么要下如此狠手！

　　洛绯松开他的袖子，起身。

　　“你要做什么？”紫月看她。

　　“我想将她们埋起来，学人那样，立个碑也好。”洛绯抱起胡眉的尸体。

　　“我帮你。”紫月言毕抬袖。

　　“不要。”洛绯看着他，“让我自己来。”

　　紫月看着她坚持的眼神，放下手来。

　　小小的身体总透着一股让人不容拒绝的倔强之气。

　　洛绯将屋中狐狸的尸体一个个搬到屋外空地。

　　“这是胡姐姐，小时候她会给我讲很多的故事……”

　　“这是大姐，她从来都不骂人。”

　　“这是二姐，她最爱漂亮了。”洛绯将怀中狐尸上的污垢细细擦去。

　　“她叫红纱，是只橙毛的狐狸，跟我最像了。她总是跟我吵架，但是小时候她却总能找到我，然后将我带回家。”

　　洛绯看了看紫月：“你是神仙，或许，并不爱听我们这些低微小妖的琐事。”

　　紫月道：“我愿听。”

　　紫月站在一边，沉默看着洛绯，亲手挖出一个个土坑，再将尸体一个个埋好。

　　然后，他执起她血肉模糊的手。

　　紫月的手掌宽厚柔和，他将洛绯受伤的双手握于自己的手心，指尖带着他的温度轻轻拂过伤口，洛绯的手瞬间恢复如初模样。

　　他替她擦掉眼泪：“真是一只倔强的小狐狸。”

　　紫月看着洛绯的眼，目光如水：“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紫光闪过，声音犹在：“好好修炼，我在天庭等你。”

　　“绯儿，你没事吧！”身后传来黄巳凌急切的声音。

　　洛绯甩手擦掉眼泪，转身，指着他质问：“是不是你们杀了姥姥和胡姐姐她们？！”

　　“我……”

　　红绫飞出，一下击在黄巳凌胸口，他一声闷哼，捂着胸口倒退几步，红绫上前又是一击，黄巳凌支撑不住单膝跪地。

　　“你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杀掉。”洛绯冲着他大叫。

　　“绯儿……”

　　“别叫我绯儿！”洛绯气急，抬手念诀，红绫于空中缠绕，箭一般再一次向黄巳凌冲过去。

　　“当……”一声脆响。

　　红绫被一柄长剑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