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岸，晓风残月》风信子书

14、眼与腰

　　他还是不愿意放开我，我扭动一下，将身子正了过来，看着耶律瑾，不知到底是不是地域的问题，耶律瑾的个子长得特别快吧，落华曾告诉我，根据科学定律，我们女子一到了十八岁左右便没有了成长的可能，落华的原话是：“就是指你的胸还是有可能变大滴，但是身高是想都不用想了。”
　　可男孩子却可以到二十二岁还可以再次成长，我问她从哪个学士那里听来的，她摸着额头想了许久，“嗯，大概是，联合国卫生部？”这名字的确好玩，但落华却再也不往下说。我算着离我十八岁也只剩下三年了，于是对膳房吩咐了——从今开始我是双倍的吃！
　　可惜一个月后，耶律瑾却依旧是很轻松的将我提起，我还是到他前胸处，“你没看见我有什么变化么？”他抱着我将我举得高高的，“看到了啊，嗯”掂了掂，“重了不少么，听说你这一个月吃了不少，果真见效了啊。”
　　我摇着手，“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再仔细看看？”还是浑身扭动着，想让他看见我明显的特征，他将我放下，仔细的观察一番，终究还是摸着下巴，“嗯，要说变化的话”他再仔细打量了我，“脸大了，腰粗了，屁股肥了，”我黑着脸，“你就没看见好的地方么？”
　　听我这么说，他眼睛果然一亮，“哦，对了，如你所愿，这个也大了，挺合我心意的。”他眼睛看向某处，我还是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来，“你个登徒子！我不是说的这些。”转过身，“你就没看见我高了么？”
　　身后许久没有声音，我回头，他抱着手臂靠在树上，“阿苏，真的没有啊。”
　　我咬着牙又回了膳房吩咐减成原来的一半，虽说女子丰韵些好，可是我可不想成为现世的水桶，倒是落华成日的扭着那被她成为魔鬼身材的身体，晃了大半个苏府，晃到我爹直接请了她的将军哥哥强烈要求把这个怪孩子接走。
　　而现在，耶律瑾还是那样的高，站在我面前，似乎遮住了整个世界，我的眼里也就只有他，“你挡着我的视线了。”我有些不自然的将目光撇向另一边，他将我扳了回来，用他的前额抵着我的前额，温热的气息吐在我的面上，那眼睛就在我眼前，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墨绿色的。
　　我不由的伸出手摸上那双璀璨的眼睛，刚刚覆上却忽然想起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这不是虎口拔牙么？赶紧放下，可却在胸口处被他截住，他执起我的手然后轻轻的放在他脸上仔细的摩擦起来，细密的胡茬刺的我有些扎手，可却没有要停的意思。
　　晨起的光芒一点点的照耀进来，透过清风，将这初夏最早的阳光带了来，耶律瑾的脸在这光辉有些朦朦胧胧的，像是染了一层雾气，我一时间竟然看不清。而终于他停了下来，我的手也缓缓的被他放下。
　　“嗯，穿这件吧，你身上的这件并不适合练武，倒是挺适合练舞的。”我这次仔细的看着身上——我想大概是兰儿把耶律瑾吩咐的“明日给小姐一身练武用的衣服”听成了“明日给小姐一身练舞的衣服”。
　　将他遣出去，过了一会儿，将衣服换好后，我有些扭扭捏捏的走出营帐，他在门外笑笑得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这一件竟然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只是小了很多而已，“嗯”他大手将我捉了过来，上下打量了起来，“是由我的衣服改小的，原来还觉得等你到了大辽再给你，正好，让你提前试试看。”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他那句“我的衣服改小的”上，“你的意思是，这衣服原来是你的？”他点点头，满意的将我转了个身子，又是赞许看看，而这时韩先生也过来了，看着我们两个眼神有些怪怪的，“嗯，这衣服倒是挺和阿苏的身的。”
　　听完，耶律璟更是大喜，笑眯眯的转头看我，我忽然间觉得这身衣服十分的扎人。
　　“我听过韩先生说你的情况。”耶律瑾拉着我走在整个训练场，一旁的子弟兵们个个一边练武一边拿眼睛偷偷的瞄我和他。“那就先从最基本的学起吧。”将我拉进一处沙坑，他这么道。
　　没用的，没用的，就算你花再多的力气，我到时候还是来个什么都不会。小尖牙再次显现，耶律瑾看了我一眼，我立即收回，“可是，之前韩先生也教了我不少基本功啊，我都是一个都不会的。”先做好预防，免得到时候你在埋汰我。
　　可惜，人家耶律瑾只是像我一样微微一笑，“没关系，我们这个是很基本的基本功，基本到不需要用你那颗脑袋。”他将我带到一棵树下，手上掂量着一样东西。“不过，阿苏，会有点幸苦哦。”他拿着那物什，继续笑着。
　　我怎么会突然间就有种后悔的感觉呢？咽了口口水，“没关系，我不怕幸苦。”
　　耶律瑾上前点着我的鼻子，我让了过去，“那就开始吧。”说罢，他忽然就蹲了下来，将手上的物什系在我的腿上，不祥的预感突然袭来，“唉，你这是做什么？”我后退着，他照着我的小腿上就是一拍，“别动，这就是基本功，从今天开始，你就天天系着这个沙包围着这棵大树不停的跑。”
　　愕然中，我合上下巴，“不停地跑，是什么意思？”他仰起头露出了本应该属于我的小尖牙，“不停的跑啊，就是说，不到我说停，你是不可以停的。”说完，他缓缓站了起来，“好了，试试看，我看着还挺合适的。”
　　合适？我动了两下，连脚都抬不起来，“这个，怕是不好吧，天气是这样的热，小姐哪里吃得了这个苦啊，还是算了吧。”韩先生不知何时赶了过来，看着我的行动不便替我解围道。
　　我一时有种，“韩先生，你才是我亲爹”的冲动，目光里都带着慢慢的感动，“韩先生，你没听说过严师出高徒么？”可惜耶律瑾只是淡淡的向韩先生一瞟，“这话可是当年您说与我听的。”援兵韩先生半路被截。
　　“快点，跑。”他从地上见了一根树枝打在我的小腿上，我提腿往前走了几步，后头眼巴巴的看着韩先生，韩先生看了我一眼立马一怔，眼见他有动摇的前兆，我还在预谋着是不是要我在装倒地来个柔弱小女儿态。
　　刚这么想，一个身影忽然挡在我的视线面前，隔绝了我和韩先生之间的深度眼神交流，那恶霸倒也不说狠话，只是轻描淡写道：“阿苏，你若是再不跑，我这手上的枝叶可是不长眼睛的。”说话间，他眼中凌厉尽显，我往后怂了一下，想到还是不与他做正面交锋的好。
　　“可是，你看，我这般连走都很艰难，何况还是跑呢？”我拉着下身的长袍，示意给他看。他后退一步，将手中的树枝轻轻的拍打在手心里，一下一下很有节奏，“那，你是想自己走呢？还是被我打着跑呢？”
　　“那你是一定要我和我爹说呢还是？”我学着他的腔调决心不与后退。
　　可他只是仰天一笑，“你去告告看好了，看看你爹是站在你这里呢？还是站在我这里。”待他说完，我便欲找我钟叔叔说一下，和我爹说十之有□□都是不成立的，可要是我稍微再钟叔叔面前说一下，便是成的、
　　“哦，对了。”临走时，耶律瑾靠在树上无意说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事，我和你钟叔叔说过了，他也是极力赞成的，你若是偏要和你爹说，我也不会介意的。”那话正如一道霹雳炸雷，还刚好炸在我脑中。
　　失落的回到原地，我想到，近日来诸多不适，是否该去庙里取道符咒来，不为别的，我望望耶律瑾——辟邪用好了。
　　“好了没？”看我回来，耶律瑾走到我身边问道。“好了。”提了三份真气——其实我也不知真气到底是在何地，只是这么感觉着。
　　那怎么能算作是跑？只能是拖着脚在地上拖，有不少练武的子弟兵不停的望这瞄，我当然知道我这个样子是极为奇怪的，可我又不能停下，原因便是耶律瑾手上的那根树枝是着实让我有所忌惮了。
　　于是整个上午，我都是盯着夏季的艳阳，歪歪倒倒的围着树下转悠，结束时，我甚至不知这双脚是否还是我的脚。
　　“好了好了，停下吧，今日练得也够了。”我停下，眼睛看着耶律瑾，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将食指伸出——你这个畜生！
　　好似猜出我的心意，他道：“是不是很想骂我啊？但是你再感觉感觉？”他将我扶起，又是早上那双大手拉着手臂上的肉，甚是有些疼痛，“别做在地上，这时候就是得让气血顺畅。”
　　虽然我的心是在反抗的，但着疲惫的身子就好像是被人生生打了板子一样，只好就着他绕着整个练武场转悠。“怎么还没有好？”但转悠的时间似乎也太长了，我提出疑问，“我们真的只是转了一圈么？”
　　转头的时候，看见他鼻翼两侧汗毛上细密的汗水，在午前令人摇摇欲睡时，忽然就清醒了。我看得久了，耶律瑾忽然道：“阿苏，你总看我做甚么？”听了这话，我连忙将视线移开，而后小小的拍着胸脯——我大约是中暑了吧。
　　“你看，咱们走了三圈，是不是感觉好多了？”见我不答话，耶律瑾又道，可这话让我火冒三丈——我还以为咱们才走了一圈！
　　“是不是感觉自己身轻如燕？”三圈下来，他将我扶在椅子上坐着，又拿了一旁的凉茶水替我端上，“是呀，这样练下来，人都虚脱了，我能不身轻如燕么？”撅着嘴，眼睛不乏敌意的将耶律瑾看着。
　　伸手替我擦了上的汗，他扇了两下扇子，凉风吹来，我竟然很没有出息的认为——幸福啊。“你啊，也别怨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犯懒，什么招式也不记，我只好用最简单却最管用的方法了。”
　　不，耶律瑾你错了，其实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被埋怨的他却并未再说话，只是蹲下来仔细的看着我，操练场滚热的浪袭来，我浑浑噩噩的就要睡着，他却上前扶起我的额头，“阿苏，别睡啊，这时候睡很容易生病。”
　　他的目光就是这样对上我的视线，双手拉着我的手摇着，这般的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