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论圣动诺黑街狂欢节（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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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尼尔，请你把这个柜子清空……对，就是这样。”
“鲁道夫，请小心一些，那些箱子里都是易碎物品，轻搬轻放，不要弄碎了！”
“强尼，这些花真不错！太漂亮了！”
圣东诺黑街，街尾与高级定制店“E·G”遥遥相对的一间店面内，一位少女正捋起袖子，一边忙碌着，一边抽空指挥众人干活，她穿着最普通的布裙，漂亮的深栗色长发编成一个麻花辫垂在身前，干起活而来利索又勤快，在这里帮忙的人都喜欢这个邻家姑娘般的少女。
而且听说，她好像和这家店的店主先生有点儿关系，要不然，一个还没有嫁人的少女，又怎么能独自料理一家店铺呢？
“欧叶妮小姐，外头有位简玛丽先生找你！”刚刚搬着空箱子出去的鲁道夫走了进来，粗着嗓子嚷嚷，他是个满脸络腮胡的糙汉子，可心思却不坏。
他这么吼了一嗓子，在还没开张的店里忙活着的众人都抬起头来，齐刷刷把目光集中在了少女身上。
望天……感受着“同事们”火辣辣的视线，欧叶妮在裙子上擦了擦手：“……来了！”
不得不说，虽然艾伦已经和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但在做财产交接的时候，他还是按照欧叶妮的要求，把一些人手留给了她，虽然这些人大多都是不识字的文盲，没有任何经营头脑，但现在她需要的也只是这些，至于精细的事，还有一个奸猾狡诈的艾德琳在呢！！
“欧叶妮。”看到打扮成少年的艾德琳迎上前来，少女理了理头发，装模作样地挽住她的手，朝前面走去。
“哇！那是她的情人吗？看上去像个有钱少爷！”
“什么？！我看就是个小白脸而已！”
身后伙计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传进艾德琳的耳朵里，她抽了抽嘴角，有些担忧地看向欧叶妮：“你确定要这么做，把所有的钱都砸在这次的计划上？”
她们俩走得不慢，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急着分享甜蜜的小情侣，少女瞥了身边的同伴一眼，轻声说：“是的，我们都没有时间了。”
她那双灰色的眼睛里绽放出坚定的光芒：“而且，我绝不能让父亲摸到这笔钱，你是没有见过他，他……”
欧叶妮走过一个转角，却冷不丁撞到一个高大的身躯上，对方的胸膛结实有肌肉，把她撞得眼冒金星。
“你这人怎么回事？”她郁闷地捂着鼻尖，正要抬起头来，却听见耳边响起一声轻笑。
这样低沉柔和的声音，乍一听在欧叶妮的耳朵里，令她全身的毛孔都几乎炸开来——克利翁伯爵！！
“欧叶妮小姐，日安。”男人斜倚在透明铮亮的玻璃门边，他穿着一身考究的藏蓝色西服，身姿潇洒无比，“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能遇到您，是上帝给了我们这样的缘分吗，在您回索缪之前还能让我再见到您？”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这扇玻璃擦得通明透亮的店铺卖什么，就像是脑袋里装了小雷达，只要看到克利翁伯爵出没，就自动把他归于“危险”那一栏。
很好，原来是一家贵族经常出没的高级餐厅。
他干净白皙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您这身装扮，是要去田园里摘野草莓吗？”
“……日安。”欧叶妮无暇顾及他语言中的讽刺，拎起裙摆匆匆忙忙行了个礼，她潦草地在艾德琳的手心写了好几个“克利翁”，只求她能比自己强，早点发觉眼前这个就是她们最大的对头。
他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番她身边的艾德琳：“我却不知道，您和您的小女朋友，还有改变装束出门的习惯？”
艾德琳的面色有些苍白，不止因为辨认出了欧叶妮在她掌心写的字，也因为她被这个男人只凭一眼就看出了性别！
不过，克利翁伯爵本人也并没有见过她，法里纳家族一直因为艾德琳女性的身份，遮遮掩掩不让她见人，所以他也只不过是草草地打量了她一眼，就将目光重新移回了欧叶妮的身上。
从他的角度看起来，她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秀气的眼睛低敛着，像是在向自己俯首称臣，克利翁伯爵微微笑了起来，一想到那天晚上她神采飞扬，张牙舞爪的样子，心中微微动了一下。
那截月桂色，散发着少女淡淡幽香的丝带，如今还被他珍藏在某个秘密房间的抽屉里面，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
“我正要送她离开，伯爵先生，如果方便的话……”少女点点头，不想再和对方纠缠下去，却不料，他却恰到好处地接过话头。
“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请小姐您赏光，和我一起共进午餐呢？”伯爵微微一笑，眼神深邃地注视着她，“我可以在这儿等到您回来，明天您就要回索缪了，您的好友需要道别，而我这个与您关系匪浅的人，难道就不能奢求与您好好相聚一次，倾诉衷肠吗？！”
“…………”
你妹的关系匪浅，你妹的倾诉衷肠！！
少女猛地抬起头，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克利翁早就被她刺得浑身都是洞了o(╯□╰)o。
伯爵悠闲地倚在身后的门上，见多了带着虚伪面具的贵妇，他看着面前的欧叶妮浑身带刺，异常暴躁的样子，忽然心情非常不错。
忽然，她弯了弯嘴角：“好呀！”
“欧叶妮？！”这下，不但是克利翁伯爵，就连少女身后的小伙伴艾德琳也惊呆了，欧叶妮瞪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像是警告，换来他意味不明的低低笑声。
“那么，我就在这儿等候您的大驾光临。”生平第一次，伯爵抑制不住地想要微笑，但他那双弯弯的眼睛在少女眼里，却像是蕴含着什么阴谋。
她草草行了个礼，拉着艾德琳离开了他的视线。
这里隔塞纳河并不远，两人径直来到河岸的码头边，戴着男孩的鸭舌帽的少女一路沉默着，直到身边再也没有别人，只有河水拍打着岸边的声音时，她才谨慎地开口：“欧叶妮，你为什么会答应和克利翁伯爵……”
共进晚餐？
不是她不信任同伴，走到这一步，自己已经是孤注一掷，而且欧叶妮也为这个计划耗尽了心血与金钱，艾德琳实在不太明白，她在这个时候和对头吃饭有什么用意。
“艾德琳，”一直背对着自己稳步向前的欧叶妮忽然转过身来，双手握住圆脸少女的肩膀，她那双灰色的大眼睛里折射出塞纳河泠泠的波光，显得格外明亮，“接下来的一字一句，都请你听清楚，你知道，我们的计划最重要的环节是在晚上，过了今晚，一切都将尘埃落定，所以我必须要麻烦你和夏尔来完成……”
艾德琳仰起脸，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的语速并不快，但却像是潺潺的流水一样在自己的心头漫过。
但是，还没听欧叶妮说完，她就激烈地反驳起来：“不，不行，我做不到，那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交给我呢，我……我一定会搞砸的！”
“不会的！”少女斩钉截铁地说，“我信任你，就像信任自己一样，艾德琳，你难道想要像个影子一样度过一生么，就如同家族的期望一样？永远藏在见不得人的阴影下，为了家族，永远不结婚，不生子，躲在阁楼里，像只被囚禁的金丝雀？”
这句话狠狠地砸在艾德琳的心头，令她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没错，她知道自己的未来……她哪有什么未来？！
“可是……”她还有点儿犹豫。
欧叶妮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她在艾德琳慌乱脆弱的神色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没什么可是的，虽然过去的岁月看来安然无害，被轻易跨越，而未来夹在迷雾中，隔着距离，叫人看来胆怯，但当你踏足其中，就会云开雾散。”
“艾德琳，勇敢些，你看塞纳河多美啊，可是这一切如果不能光明正大地观赏，将变得毫无意义，一个人如果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人生哪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圆脸少女顺着欧叶妮的视线望向不远处的河水，金灿灿的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泛起层层鱼鳞般的白色光泽，远处的哥特式尖顶房屋被雾蒙蒙的水汽笼罩着，折射出梦一样的光芒。
艾德琳脸上的神色变幻着，过去印在自己心头的恐惧与怯懦还在，但她却是个勇敢的女孩。
“我做。”她点了点头，眼神坚定起来。
欧叶妮俏皮地朝她眨眨眼睛：“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放心吧，有你的消息来源，又有万无一失的准备，上帝如果还让我们失败，那我就要潜进教堂踢他屁股。”
“噗……”艾德琳忍不住被逗笑了。
“好了，”少女伸了个懒腰，两只手在胸口抱成拳，活动着关节：“晚上就靠你们了，我一定会好好拖住克利翁伯爵，让整个计划不出任何纰漏。”
艾德琳看着欧叶妮，眼睛里湿湿的：“其实你不必……”
不必为我做到这个地步的。
欧叶妮笑了笑：“说什么呢，我可不是为了你，明明是那个克利翁伯爵送上门来让我缠住的，本来他才是整个计划里最难搞定的一节，不是吗？”
艾德琳含着热泪，用力点点头。
今晚如果不出意外，她们的新店将在巴黎声名鹊起，而身为店主的人则将成为贵族光圈下炙手可热的人物，原本自己以为，欧叶妮为了不回到索缪那个牢笼，一定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可是艾德琳却没想到，她把这个机会让给了自己。
自从自己十二岁，被家族发掘了调香的天赋以来，艾德琳经历了许多自己这个年纪的女孩们都没有经历过的事，突然从小公主变成了为家族奉献终身的奴隶，她也明白了世事有多么残酷。
原先艾德琳还有些无法理解欧叶妮，在她看来，欧叶妮明明就是个衣食不缺，父母疼爱的大小姐，如果不是因为有求于她，自己甚至是无法理解这位小姐的，可是现在，她却好像有一点懂了。
她们虽然处境不同，但有一点却毋庸置疑是一样的，那就是——追寻自由。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论圣动诺黑街狂欢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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