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尽三生生又声》莫**主

2、第一章

　　“烈火焚身，会是何感觉？”邱念拿着本书思量了良久，终是不经意脱口而出。
　　一旁的人儿似是想了想，却没花太大功夫答道：“娇肤若水，怎有不痛之理？”
　　邱念默默重复了一遍：“娇肤若水，怎会不痛？”盛春初夏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语毕转念一想，自家这妹子才多大会问出这个问题？邱慧把邱念手中书的名字瞧了瞧，不禁语气有了微怒，不过还是带着笑意的，“好啊你，竟然敢看野史，小心父亲回来惩罚于你。”
　　邱念向她吐了吐舌头，将书放置与书架上。野史多有趣，正经史书只有干巴巴的几个字，一些感情都没有，如何看得进去？

　　东南邱家乃氏族大家，不过幸苦了几辈子地位还是中等，究竟原因倒没有几个人清楚。提起东南邱家，世人会挑眉道：“如此乱世，在此家中已算甚好。”然后再无后话，说简单一点就是世人只不过是知道东南邱家这个名头，但真真论起熟识估计真没几个人会知道。

　　第四代邱家家主共有一子五女，邱慧等四女乃嫡出，地位自然不同。邱礼和邱念乃庶出，只是邱礼是邱家唯一的儿子，全家的香火都指望在他一人身上了，不宠也是极难的，说地位可比嫡出也不无不可之处。所以最令人叹气的就是邱念，庶出倒也无大碍，用句邱老家主的话说：“人家说三岁看大，如今已经一十有二了，再过三年便到了许人的年纪，还是如此不懂事。心思仅用在了歪门邪道上，读书怕是要了她的命，诗词歌赋样样不会。本是指望如此庶女将来指户好人家做妾便可，如今，唉，由她自生自灭吧。”没有外人注意到那家主最后嘴中喃喃说道：“何况是个祸害，如何是好啊。”

　　也难怪，再不济邱礼的娘还在，可邱念的娘生下她便草草离世，看起她的也没有几个人。

　　邱念也是知道自己的地位，从小到大所做之事只不过是想让家人的目光多在自己身上停留一下，多关心一下自己，似乎没达到效果。

　　她喃喃的对着邱慧说：“长姐为何会喜欢与我同玩呢？”

　　她声音太小，说道最后的几个字还是邱慧用了半天劲才听出来的，她爽声大笑，拍了拍自家最小妹子的头，“因为小妹甚是可爱，长姐喜欢的打紧。”

　　她忽然抬头看了看邱慧，她用疑问的目光告诉邱慧继续说，她还没有听懂为什么喜欢自己喜欢的打紧。

　　邱慧看的出来邱念藏在长袖中手在颤抖，方才的笑声转为温和，认真的看着邱念道：“小妹与其他妹妹不同，有些虽与我是同父同母，只是那性子实在是太娇惯了些，每每做事说话都太过分了。”

　　当初，她还不知自家有个小妹，到了邱念七八岁的时候老是见得她被人欺负，刚开始以为是个下人，后来询问才知道是庶出的妹妹，心想着不能再这样让她被别人欺负就一直陪在她身旁。正好自己大邱念四岁，也可照顾她。

　　邱念向邱慧一笑，瞬时觉得天空都放亮了不少。

　　“大小姐。”来人向邱慧福了福，低着的头转而看向邱念，纠结了好一会儿，又道：“见过五小姐。”

　　邱慧“嗯”了一声看向邱念，邱念对着她笑了下，表示自己对她的态度没有在意，心却隐隐抽痛。她怎会不知这个下人根本就不想给自己请安？十二年了，她不知不觉忍了十二年。她总觉得有些事不用那么较真，大家开心便好，渐渐的，隐忍却变成她们愈加愈烈的欺负。

　　“家主说请大小姐去厅中，齐家有贵客前来。”来人说罢低着头到了门外等候。

　　“齐家贵客？”邱慧的细眉轻瞥，唉，怕是父亲又给自己指亲事了吧？齐家后人闻说个个长相不俗，家世显赫，又怎是我等家族可以攀上的？摇摇头，微微的叹着气。

　　“小妹，长姐先去了。”她等着邱念的回答。

　　“好。”邱念语毕邱慧便走向了门前。

　　若说邱家是大家，那齐家就是大大家了，地位说是似皇室也不无不可，四世繁荣不衰实在是奇迹。更奇的是齐家后人个个奇美，仍在人群里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谁姓齐。似乎那天生所带的气质永远无法被庸俗之物抹去。

　　屋内又恢复了平静，平静至极，屋外风吹草动屋内皆可听的一清二楚。

　　邱念又将刚刚放进书架中的野史拿了出来，靠在墙边静静的看着。偶尔一两位下人走过，望了一眼屋内便微微摇头叹气起来。

　　偶尔鸟鸣惊醒这个安静的时空，天空中云层片片拂过。

　　“许久不见，小妹可是忘记我们了？”来人笑的异常灿烂，双眸眯起，嘴角微微上扬。不应该有的奸诈出现在这个稚嫩的脸上。若是邱念不知道此二姐邱丽本性，或许会觉着如此貌美之女，定是心肠如她面貌一般美。

　　不等她开口，又一小姑娘笑呵呵道：“也是也是，被长姐保护的如此之好怎会记得我们这群人？可是枉费姐姐们还想着你啊。”邱玉语毕不由的叹气起来。这样的语气与神采却没有半分伤心，更多的是露出即将有好笑话的期待。

　　道了一声“见过二姐四姐”之后邱念慌忙将手中的书藏于身后，却被邱丽抢先一步重重地夺取了去，嘴中啧啧出声，“如此之书小妹竟然能看的下去？当真是侮辱了我等大家。”邱丽用着最温柔的语气静静的说着，眼神瞟了瞟书的封面几眼后，定在了邱念的脸上。

　　邱念下意识脱口道：“野史自是有野史的有趣之处啊。”顿了顿，心里冷笑了一下，“我何时存在于此等大家中了？”

　　邱玉愣了愣未想一向不反抗的小妹竟然开始还起嘴来。邱丽也是一愣，却到底是大两岁，很快便嘲讽道：“是吗？我与丽儿可待念儿如同父同母的妹妹？到底是被长姐捧在手心捧惯了，先下如此放纵起来，真真是伤透了我等的心。”

　　以往这些话从她们嘴里吐出来的时候，邱念必是会仍气吞声。她一直在想或许大一点，等自己大一点的时候于她们找到了共同的话题许就会被她们接纳，然后就不会这样冷嘲热讽了。或许到今天她仍是这样所想。邱念一直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却不知有些问题其实早就根深蒂固。

　　邱玉在一旁一边摆弄着自己的衣袖，一边道：“长姐倒是护了你许久，可是呢……”本是温柔的笑脸突然变得异常阴狠。“小妹刚刚与长姐在一起吧？”她定神的看着邱念，未等她回话自己便直接道，“齐家的人上门，长姐所去必是去看夫婿。哎呀，那可如何是好呢？以后倒是无人护小妹周全了。”

　　“邱玉，怎么说话呢。何叫护她周全？邱家上下谁敢欺负小妹我定是万万不同意的。”说罢白皙的手指掩住樱唇轻笑。

　　“二姐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邱念的声音突然往上提了提，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心中的怒火喷向了一个地方，若是不及时喷发出来，那必是自己受内伤。

　　“自然是，为姐最少也是个正正常常的人，想小妹天生祸害又能怨谁呢。”说罢清脆的笑声从口中突出。

　　邱念右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她想再深一点，她想尝试把不长的指甲入肉是什么滋味，可是她还是没有那样做，她从小时候就怕痛。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才好，似乎怎么说都是错，又是忍气吞声吗？她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开心的时候还得提防有人借此污蔑，笑的时候还得注意有否有人在身旁。她搞不懂的是为什么自己是天生的祸害，那位道长所说之话可有凭有据？

　　渐渐，泪水在眼中聚集起来。她咽着口气，死活不让它留下来。

　　邱家四小姐毕竟年少些，硬话没有二小姐说的厉害，索性站在一旁靠着大门看着二姐与小妹的争吵，脸上不时浮现出得意的笑。渐渐，她觉得这个笑好像并非出自内心，而这个笑为什么如此僵硬？

　　她其实一直没有真正明白为什么自己非要看着小妹难受不可，也许是一直以来培养的习惯？她打小跟着二姐，二姐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二姐说小妹生出来就有位仙人说是祸害；二姐说小妹的母亲长得太过风骚，所以好多夫人都遭了父亲冷漠；二姐说她母亲不想看到这个妹妹日子过舒服；二姐说就是看这个妹妹长得清秀就不舒服；二姐说……

　　也不知道二姐说了多少，她如何说自己就怎么听。不知不觉觉得欺负这个妹妹是件很愉快的事情；不知不觉把自己所受的委屈成倍的家在这个妹妹身上……也许这样可以让自己好受些，如此乱世她也不知该如何生存。二姐受家人喜欢些，也许寄人篱下是最好的法子……

　　邱玉愣神之间，二姐已经变本加厉，眼看着那手就要直接拍上了邱念的脸上，下意识邱玉赶忙过去抓住邱丽的手臂。

　　邱丽本就是一脸憎恨的看着邱念，如此一来到有些好笑的看着邱玉，将手臂从邱玉的手中挣出，“四妹这是何意？你想见她快活？她快活我便就不快活。”

　　邱玉先是一愣，又轻轻笑道，“我这是提醒二姐呢，齐家贵客前来，倘若是被看见眼前这幅场景该如何去想？”忽又将唇靠近邱丽耳边，小声道，“何况二姐不是想嫁于那东南齐家大公子齐刻吗？或说齐刻公子太过俊美不易嫁于他，那三公子齐拂也不错的。再不济那与二姐同年的，齐家最小的五公子齐唯也当真是极好。”

　　邱丽惊奇的看向邱玉，想不到这个妹妹现在变得如此聪明。

　　莞尔一笑，道：“四妹说的极好。”

　　蓦然，“啪啪啪”三个掌声传进了屋中三人的耳中。

　　站在那公子身旁的管家已经是急的一脸是汗，眉头也是皱得紧紧的。看了看屋中的三位小姐，又看了看那位身旁的公子，再看看那公子身旁的家主、夫人和大小姐。将头渐渐沉下去，心道：这回我可救不了你了啊二小姐，偏偏在这个节乎眼上去欺负五小姐。

　　那公子的手负在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着着屋中三人。

　　俊美的脸上勾勒出不拘之色。想来自己替兄长来是来对了，能观赏如此好戏实实在在是满足了，若是刚刚她那一巴掌打上去便会更有趣了。

　　胜春初夏的抚过他的脸上，平添一抹风流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