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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艳阳高照,塞外楼兰,人迹罕至。
      太阳将整个沙漠烧成炼狱,没有风,沙子烫得几乎要冒出烟来,所有的生命都如同静止一般。
      一片死寂中,隐约传来马儿的嘶叫声,尘土飞扬,由远及近。
      马上的青年一身墨色长衫,长发及腰,看穿着是万花子弟,恶人谷的万花子弟。
      待到再近一些,才能看出青年的狼狈,整个人堪堪伏在马背上,右臂,包括右胸和腰侧,满是血迹。青年紧紧拉住马缰的左手也是血肉模糊,看样子早已僵硬,被摔下马背是迟早的事情。
      事实上一个时辰之前就是这样的状态了,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奇迹,他伤得太重,无力辨别方向,早就偏离了联络的地点,眼下为了摆脱追兵,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口干舌燥,不要说汗,连血液都被蒸干,疼痛早已感觉不到,现下除了视线模糊,整个人的感觉除了冷,还是冷。
      花轻离紧咬着唇,俊美的脸上血色全无,狠狠又踢了一下马肚子,心知这次大概真的是凶多吉少,只希望恶人谷的人能顺利找到自己留下的线索。
      蓦地,马儿被脚下的石头绊倒,马背上的花轻离无力应付,任由身体腾空,直直被甩出好几丈远,落地之后在滚烫的砂上一路翻滚,牵动伤口,疼得他连呼吸都极度费力。
      最终静止下来的时候,花轻离模糊的视线慢慢变红,大概是血流进眼睛里了,整个世界都红得惨烈,蜷在地上使劲地咳,渐渐闭上眼的花轻离忍不住扯了扯唇角,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受了惊的马早就一声长啸,丢下主人落荒而逃。
      尘埃落定。
      沙漠依旧还是那片沙漠,高热,滚烫,孤寂,一望无际。
      唯一不同的是多了晕死过去的花轻离倒在正中央,十分扎眼。
      头顶偶尔有秃鹫盘旋,沙哑地嘶叫,只待满身是血的人死透了,好享用一场盛宴。
      片刻之后,远处隐约传来铃铛声,叮当叮当,且行且停,十分悦耳。
      伴随着声音的清晰,一身金黄的男子出现在沙漠里,深V长靴高马尾,坐下一匹白色的骏马,背上一柄半人高的青色重剑,微微泛着碧色的寒光。
      男子一脸惬意,悠悠哉哉一路走来,在这严峻的天气下竟似丝毫不受影响,整个人意外地干净清爽。
      叶君泽径直走到花轻离面前,翻身下马,蹲下试了试花轻离里鼻息,还好,还有呼吸。
      他跟着这朵恶人花已经好几天了,一开始纯粹是被美色吸引,后来看他行事果断狠厉,发现这朵花认真的样子意外地迷人,不由自主多跟了几天,谁知这家伙竟然最后自己跑到沙漠里来送死。
      叶君泽伸手戳了戳花轻离满是血迹的脸颊,心下嗟叹,啧啧啧,真是暴殄天物啊,漂亮的东西果然都有毒,这朵恶人花也真下得了狠手,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丢在这里不管肯定马上就会死掉了。
      怎么办呢?好像自己的任务是要抓他,而不是要救他。
      叶君泽望了望天,又看了看花轻离眉头紧锁的苍白面颊,果然心里泛起的那点心疼不是假的!当下叶君泽也不再犹豫,横抱起地上的人,小心翼翼圈在怀里,上马,然后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渡给花轻离。
      叮当叮当,规律的铃声依旧悦耳,叶君泽心情愉悦,脸上绽开似单纯(?)或意味深长的笑,一路哼着小曲扬长而去,“沙漠深处有只花~~~娇嫩的花~~~孤傲的花~~~”

      龙门荒漠的客栈里,叶君泽要了一间上房,重金弄来了很多清水,十分细心地帮花轻离查看伤势。
      花轻离的内伤并不算严重,以叶君泽的能力完全可以帮他调理。外伤就很骇人了,爆炸所致的大面积伤口,血肉模糊。受伤之后又没有做过必要的处理,此刻层层叠叠的衣服和着血水,干涸在伤口上。要脱掉衣服就势必再次撕裂伤口,皮肉分离,真是难办啊……
      叶君泽用清水浇洗伤处,第一遍洗掉砂石,第二遍化开血水,第三遍潮湿布料,第四遍才敢去揭黏在皮肤上的衣服,饶是这样,昏迷中的人还是疼得浑身冷汗,皱着眉头无意识呻吟,鬓角那些湿意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聚精会神的事情,叶君泽对着花轻离俊美绝尘,甚至还有几分妖娆的脸,倒也没觉得太疲惫。动作轻柔却干净利落,时不时还不忘吃点豆腐。话说这朵花的身材真是好,肌肉饱满得恰到好处,不像一般人习武人那样粗犷,线条那叫一个匀称,肌理那叫一个细致,尤其是大腿内侧,又白又嫩的,若是留下疤痕就太可惜了。
      一边想着些有的没的,一边处理伤口,叶君泽丝毫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不妥。只是看着惨不忍睹的伤口,就又想到一个时辰之前让他久久不能平复的场景。
      浩气盟的追兵很多,花轻离设置了陷阱,孤身一人等在长安郊外的醉蝶西林。
      那时候的花轻离满脸肃杀,唇角勾起似有似无的微笑,睥睨一切的感觉。
      就那么一眼,即使叶君泽知道花轻离绝对不可能看见他,绝对不可能是在对他笑,还是就这么陷进去了。
      下一瞬是震耳欲聋的轰响,热浪卷着碎石和尘土迸溅在自己脸上,烟雾弥漫中,叶君泽看见花轻离一个太阳指向后急掠,还是被波及,看着他脚步踉跄,鲜血一滴一滴撒了满地,然后施展轻功不见踪影……
      叶君泽怎么也没想到那里埋着的会是火药,若不是他跟得远,恐怕现在也是尸骨未寒。咂咂嘴,叶君泽继续清理的伤口,再一次觉得,这朵花太毒太狠!心里想着,嘴上也跟着哼了出来,“娇嫩的花是带刺的花~~有毒啊有毒~~~~”
      直到伤口差不多完全处理完,花轻离的身体也已经被叶君泽研究了个遍,哪里有胎记,哪里有伤疤,甚至某个地方有颗特别可爱的痣,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叶君泽心情甚好,又帮花轻离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才出去找郎中开内服的药方。
      花轻离失血过多,伤口又有些炎症,昏睡了多日也没有醒来,叶君泽每日尽心尽力地照顾,汤药都是嘴对嘴一口一口喂下去的。对外伤更是尤其上心,特意让山庄的人快马加鞭寻来了祛疤的灵药,定不能毁了花轻离这么好的皮肤。
      塞外干燥,气候严峻,不适合养伤,而且这么多天人总是不醒,叶君泽也有些担心,于是看花轻离伤势还算稳定,便置办了马车,踏上了往万花的路途。

      叮当叮当。
      我为医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
      叮当叮当。
      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叮当叮当。
      “我愿随师父行医,济世苍生。”
      我愿随师父行医,济世苍生。
      济世苍生……
      惊醒!

      昏睡了近半个月的花轻离,总算是恢复了意识,太阳穴一抽一抽地刺痛,半边身子也火辣辣地疼,花轻离并没有在意,勉强自己坐起来,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他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的内容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唯有清脆的银铃声,一直牵引着他,那声音如此悦耳,好像万花谷三星望月下溪涧流过的叮咚泉水,让他回想起拜入师门的场景。
      慈悲恻隐,普救苍生……
      这世间早已没有悬壶济世的花轻离!
      呼吸紊乱,花轻离狠狠咳嗽起来,直到扯得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崩裂,从内而外晕红了雪白的纱布,才堪堪压下纷杂的思绪。
      哐啷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身影风风火火跑进来,“哎?你醒啦!太好了!不对不对,你别乱动啊,你看伤口都裂开了!”
      目之所及一片金黄,青年俊杰,走路带风,额前的碎发随之上下翻动,身后背着一柄碧青的重剑,好像背了个玩具一般轻松,藏剑弟子么?浩气盟的人?
      眼看着那人就要碰到自己,花轻离条件反射地去翻藏在衣袖里的银针,却什么也有摸到,怔愣了一下,咳得更加严重,却是冷声道,“咳咳……别过来!”
      叶君泽看到血迹眼都瞪红了,哪里还管花轻离说了什么,将刚刚煎好的药随手放在桌上,径直走到床边坐下,一手不着痕迹扣了花轻离脉门,一手轻抚花轻离后背,忍不住抱怨,“不醒让人担心,醒了怎么也还是不省心,都说让你别乱动了,啊啊,换药很费时间的!”
      花轻离整个人惊疑不定,是敌是友?讨厌被人触碰,讨厌被人挟持,偏偏这个搞不清状况的人全都做了,掩嘴咳嗽,顺势去找藏在耳后发丝里的银针,果然还在!毫不犹豫扎向叶君泽!
      “哎呀!!”叶君泽蹦起来,一个劲地甩手,疼!疼死了!明明在换衣服的时候都扔掉了!这朵狠毒花身上到底藏了多少针啊!怒视花轻离,“你这人好不讲理,我救了你连声谢谢都不说一声,还要被你扎,忘恩负义!”
      “我没要你救。”花轻离皱着眉平复轻咳,盯着叶君泽满脸戒备,他这是疼得浑身没力气,若是能动,叶君泽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叶君泽听了也不生气,拔掉还扎在手上的针,而后笑了笑,有些羞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你长得好看,定是要救你的。你有没有要求有什么关系,以后你就是我的人,我想怎样就怎样。”
      花轻离有些跟不上眼前这个白痴的逻辑,眉头蹙得更紧,“一派胡言!”暗地里却试着提起内力,结果牵动内伤,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
      叶君泽看不下去了,上前要扶花轻离,看他又要挣扎,迅速点了花轻离的穴道,得手之后看着怀里的人满面怒容,沾沾自喜自言自语,“大哥还说我练不会点穴,这不是被我点住了么!”
      难为花轻离气得肝疼,他点的可不是普通的穴道,一下阻截了自己的真气循环,成心是想要他筋脉错乱!
      花轻离浑身颤抖,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叶君泽才发现有些不对劲,然后惊呼一声,慌忙解开花轻离的穴道,“害人点左,定人点右,对不起对不起!”
      花轻离说不出话来,猛地伏在床边喷出一口鲜血,被折腾地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愤恨地看着叶君泽,“你敢再碰我,剁了你的手!”
      叶君泽撇撇嘴,有些委屈,小声嘟囔,“早都摸了个遍,现在倒害羞了。”也不管花轻离的威胁,将人扶正了,开始拆纱布。
      “你!”花轻离现在只能任人摆布,如果目光能杀人,叶君泽已经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叶君泽看他又要把自己气得吐血,好心开口安慰,“你别气啦,你伤口都裂开了,很疼吧?我就帮你换个药,保证什么也不做。”
      说话间伤处被撒上药粉,药效发挥地很快,凉凉的确实缓解了疼痛,花轻离也不再挣扎,别开脸任由叶君泽折腾。
      叶君泽很守信,规规矩矩帮他换好药,又起身去端了桌上的汤药,看花轻离还是闭着眼不看他,通知道,“喂,小花,你不理我我喂你了啊。”
      蓦地睁眼,什么小花!他是恶人谷的花轻离,是谷主王遗风最得力的直属部下!懒得跟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解释,花轻离瞪了一眼叶君泽,继续选择无视。
      见花轻离还是不理人,叶君泽也不管那么多了,自己渴了一口苦苦的汤药,扣住花轻离的后脑,和几天来一样,嘴对嘴将药汁渡进花轻离口中。
      “唔……咳咳!”花轻离只知道发丝被人拽了,被迫仰起头,然后叶君泽年轻英俊的脸无限放大,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一口苦苦的药汁尽数滑进自己口中,一同进来的还有叶君泽的舌头,惊吓之余一部分药汁呛进气管里,呛得喘不过气来,一向冷静的花轻离推开为非作歹的登徒子,忍不住咬牙切齿,“流氓!”
      叶君泽意犹未尽舔了舔唇,看花轻离满脸通红,气得颤抖,觉得这朵恶人花害羞的样子真是太诱人太带感,笑得憨厚,“我会负责的,我是你亲亲相公,才不是什么流氓。”说罢也不管花轻离又要发作,仗着力气大,将人紧紧箍在怀里,又一口药汁渡了过去。
      花轻离推不开叶君泽,被迫喝下药汁,还被卷了唇舌去戏弄,气得脑袋都充血了,叶君泽还不放过他,唇齿交缠,空气也被真空,刚刚醒来身体还虚弱的花轻离脑袋一阵阵眩晕,很丢脸地又晕过去了。
      陷入黑暗之前,看见叶君泽微微翘起的唇角,听得他在耳边轻声道,“我叫叶君泽,藏剑弟子,从今往后是你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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