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幽兰》千水盈盈

24、第十八章

　　前缘堪忘却恍惚若隔世

　　第一节圣女的疑惑
　　清冷的月光伴着寒气透过开着的窗子，钻进屋子里。房间里没点灯，幽兰慵懒地躺在靠窗的躺椅上，眼睛轻轻闭着，密密长长的睫毛与洁白如玉的肌肤相互映衬，月光给她浑身镶上柔和的晕圈。静静思考的人儿根本没有察觉此刻的她，有多么迷人多么充满诱惑。
　　她脑中整理着这几天的一切，试图找出那失踪了的六年的真相。
　　娘亲过世了，她和妹妹机缘巧合遇见了方延亭，住进了绮云山庄。她们姐妹俩认了方延亭的父亲方震当义父。义父在半年前过世，延亭哥哥接任了武林盟主之位。她和延亭□□久生情，答应嫁给他。不久前，她被歹人袭击受伤，醒来后便失去了部分记忆。
　　这些都是妹妹幽素告诉她的。她相信那个幽素就是她的妹妹，也应该相信她的话，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呢？延亭哥哥真的是她的未婚夫吗？如果是，那个叫晏儿的姑娘为什么情绪那般激动地说“不是的”？当时延亭哥哥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吓人？如果不是，那妹妹为什么要骗她？
　　什么是爱？延亭哥哥对她真的很好。无微不至的关怀，只有对着她时才出现的温柔的眼光与话语，无不说明他是多么在乎她。难道这就是爱吗？可她爱延亭哥哥吗？为什么每次见到他，她都隐隐觉得害怕？对于心理年龄仍然停留在十五岁的幽兰来说，爱是很难弄懂、虚无缥缈的东西。虽然她强迫自己接受事实，可还是无法完全做到。十五岁的她，要如何去爱人？忘记过去的她，未来的路，要如何走下去？
　　幽兰睁开眼睛，坐起身子，手攀在窗沿上。明天才是十五元宵节，今天的月亮还没圆呢。清冷的月光倾泻在她如水的双眸中，望着这样的月亮，她竟莫名地生出一股凄凉感。怎么了？她不是向来无忧无虑的吗？即使被娘亲残忍的对待，她都不放在心上的呀。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呢？
　　左边的袖子缓缓滑落，嫩白的手臂露在周围的寒气里，好冷。她赶紧把袖子往上拉，目光却锁在了手腕的伤疤上。
　　这个伤疤？这是她醒来后头一次看见手腕上的疤。看起来应该是最近才受的伤，伤口很深，当时一定很痛。她怎么受的伤？是被妹妹口中的歹人所伤吗？为什么会伤在手腕上？难道……自杀！可她为什么要自杀？这六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她一点都记不起来？她感觉自己像天空里漂浮的云朵，没着没落的，心里脑子里都是空荡荡的，好难受！
　　“干吗开着窗？会着凉的。”方延亭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却见幽兰没有反应，盯着自己的手发呆。“这伤！”方延亭抓起她的手臂，腕上的疤痕触目惊心。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我的头好疼！”幽兰突然抱住头，痛苦地大喊。
　　方延亭急忙抱住她，心痛地抚慰道：“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忘了过去，重新开始，不是很好吗？”
　　“可是，我想知道我的过去。我觉得，我似乎把很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我想找回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延亭哥哥，你帮我找找，帮我把它找回来，好不好？”幽兰流着泪，看着方延亭。
　　“好，我们一起找。”
　　“延亭哥哥，我想不起过去，是不是很没用？”
　　方延亭捧住她的脸，拇指轻轻抹去湿热的泪水。“不是，你很好。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知道吗？”方延亭把她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柔声道：“乖，很晚了，早点休息。不准再胡思乱想了。”
　　“嗯。”幽兰乖乖地点头，闭上了眼睛。
　　方延亭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久久舍不得离开。但愿她永远都不要想起过去，永远在他身边，永远！

　　晏儿战战兢兢地边走边四处张望。入夜后的绮云山庄静得让人害怕。自从方延亭打神日峰回来之后，这几天，庄里接连死了好几个下人，并且死状都极其恐怖。下人都说庄里闹鬼，天一黑就都不敢出门。晏儿当然知道那个鬼是谁，所以她不得不一路小心，以免碰上那个魔鬼。还好，她顺利地走到了幽兰住的房间。确定房里没有其他人，她才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没有灯，但月光照在房里，足以让她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幽兰已经睡了，眼角的泪痕证明她刚刚哭过。
　　“兰姐姐。”晏儿轻轻地叫了一声，确定幽兰已经睡熟，她轻轻掀开被子，取走了幽兰颈中的血玉麒麟。“对不起，用完之后，我会还给你的。”
　　她拭去幽兰眼角的泪水，凝视着她。兰姐姐，哥哥走了，把你的记忆也带走了么？你忘了有关他的一切，这样的你真的开心吗？我好恨，好恨我自己的无能，不能替哥哥和长老们报仇。不过，我也不是从前那个胆小怕事的小丫头了，晏儿长大了。晏儿会替哥哥保护你，不会让那个魔鬼伤害兰姐姐的。

　　“小姐，您不能出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小姐也敢拦！都闪开。”晏儿呵斥着两个门卫。
　　“是主人吩咐的，小人不敢违抗。”
　　“你们……”晏儿还想理论，幽兰拦下她，问道：“我只是有事想找延亭哥哥，你们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主人前往城外的半柳坡，参加今晚的元宵大会了。”
　　“这样啊。我有事找他，你们如果担心的话，可以一起跟来的。”
　　“小人不敢。小人这就叫人给小姐备车。”
　　还没到地方，就远远的听见众人高呼的声音：“武林至尊，一统江湖。”几具死状恐怖的尸体吓得幽兰惊叫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幸好晏儿扶住了她，才没让她跌倒。
　　方延亭远远地看见幽兰，急忙从高台上飞身而下，来到她身旁。“兰妹，这么晚了，你不在家里休息，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他们……”幽兰惊恐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方延亭牵住幽兰的手，边把她带到方才的高台上，边解释说：“他们想夺盟主之位，就偷袭我，幸好被我识破。”旁边的一干人等纷纷给他们让道。
　　晏儿则看着那几个死去的人，暗暗握紧了拳头。
　　“众人听着，从今以后，我就是武林至尊。她就是你们的圣女。他们就是背叛者的下场！”
　　“参见至尊，圣女。”众人纷纷屈膝跪到，台下黑压压的一片。方延亭扫视着这一切，眸子里闪着淡淡的红光，那红光在看向幽兰的时候立刻全然消失。“兰妹，你找我有事吗？”
　　“没……没……我忘了。”幽兰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把原来想问的事都忘了。
　　第二节谎言背后
　　池水无波，池边人儿的心里却泛起了层层的涟漪。她吹奏的明明是支快乐的曲子，可为什么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下来呢？莫名的心痛使她不得不中止了那段曲子，叶子从她的手中飘落，落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极细的水纹。她的眼里掠过一层慌乱。
　　“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来？”幽素在她身旁站了有一会儿了。
　　幽兰在水池边的石凳上坐下。“不知为什么，吹起这支曲子让我感觉心好痛。”
　　“怎么会呢？这可是姐姐最喜欢的曲子啊。”幽素坐在姐姐的对面，看着她。
　　“不知道……”幽兰说着低下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姐姐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素素，你是我妹妹，我现在只能相信你了。”幽兰握住妹妹的手，“告诉我真相好吗？”
　　幽素不安地抽回手，神情极不自然。“什……什么真相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对不对？我真的是延亭哥哥的未婚妻吗？我真的喜欢延亭哥哥吗？”
　　“这个……当然了。”幽素眼神闪烁。
　　“可是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他都会莫名地害怕？为什么他抱我的时候，我会隐隐地感到不安？为什么我会透过他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我的脑子里也总是出现那个影子，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每次看见他，我的心就好痛好痛。”幽兰站起来，走到幽素身边。“还有，那个叫晏儿的姑娘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延亭哥哥那么讨厌他，而我却觉得她很亲切？这些事情，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幽兰蹲下身，拉住幽素的手，目光中充满了渴望。
　　“姐姐，你别问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幽素别过头，不敢触碰到姐姐的目光。
　　“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不说？你告诉我好吗？姐姐求你了。你知不知道，那段空白的记忆对我来说有多么可怕，你了解吗？”
　　“姐姐……我……”幽素歉疚地看着姐姐。
　　“素素，”幽兰突然松开妹妹的手，在她旁边坐下，神色凝重地说：“有件事，应该让你知道了。”
　　“什么？”幽素惊讶于姐姐的转变。
　　幽兰缓缓撩起左边的袖子，幽素只看了一眼，便失声道：“姐姐，你……”
　　“还记得小时候，娘亲手为我们点上的守宫砂吗？既然我与延亭哥哥尚未成婚，它又为何会消失？”幽兰的话刚出口，就感觉背后一阵寒意袭来，接着就整个人被拉了起来。
　　“延……延亭哥哥？”待看清楚来人，姐妹俩皆是一阵害怕。
　　方延亭抓着幽兰的胳膊，脸色铁青，目光中燃烧着嫉妒与愤怒的火焰。
　　“延亭哥哥快放开我啊，放开我。”幽兰叫着，可方延亭根本不听，硬是将她拉进了房间里。
　　“延亭哥哥，延……”幽素追过去，却被关在了门外。她只能听着姐姐苦苦的哀求声和无力的挣扎声，心如刀绞。
　　“他得到的，我全部都要！”纯白的衣裳被一把扯开，如玉的肌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放开我！”幽兰一边极力躲避着方延亭的吻，一边哭着求他。
　　方延亭将她推倒在床上，无视她的挣扎与哀求。正当他要脱掉幽兰仅剩的纯白色肚兜时，却出乎意料的停滞了动作。他的目光停在幽兰胸前的水晶上。就是这个坠子，当日在青城山上，她就是拿这个坠子，说了那些让他嫉妒得要发疯的话。他要毁掉这个让他痛恨的东西，他要毁掉一切有关于易尘的东西。
　　“不要！”幽兰及时抓住方延亭的手，护住了水晶坠子。
　　冰冷的泪水落在方延亭的手上，他的心随着落了泪水的手猛地颤动。他这是怎么了，嫉妒与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吗？他怎么会这么对兰妹？“兰妹……”他轻轻地叫了一句，伸手想为她擦泪水。
　　幽兰惊惧地躲过他的手，然后拉过被子，裹住抖动的身子，缩在床角里不敢出声。
　　“兰妹……对不起。”方延亭的目光里充满了自责与内疚。
　　“不……不要……不要过来。”幽兰颤抖的声音，深深地刺痛了方延亭的心。
　　“对不起，兰妹。对不起，是我不对，是我昏了头，是我一时迷了心窍。”
　　方延亭连声的道歉减轻了幽兰的恐惧。“延亭哥哥，如果真的是我对不起你，我背叛了你，你尽可以赶我走，甚至杀了我。但，求你不要这般侮辱我。”
　　“不是的，我怎么可能那么对你？是嫉妒让我失去了理智。求你原谅我，好吗？”
　　“我想知道，那个人……他……是谁？”幽兰问道，“延亭哥哥，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你告诉我？”
　　方延亭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好，我就告诉你吧。”
　　“你是我的未婚妻。但是，不久前我们认识了一个人，他虽然明知道我们的关系，却垂涎你的美貌，使尽各种卑劣的手段，一心想要得到你。可是，你并没有受他的迷惑。于是，他恼羞成怒，趁我不在的时候，将你给……事后我得知一切，杀了他报仇雪恨。可你不肯原谅自己，竟然自寻短见。记得你手腕上的伤吗？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幸好我们及时发现救了你。或许是上天不忍你伤心难过，才让你醒过来之后失去部分记忆。为了不让那段过去影响你，我们决定隐瞒这件事。如今，既然你自己发现了，我不得不对你说了实话。”
　　“是这样吗？你没骗我？”幽兰似信非信地看着方延亭。“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他的名字叫……易尘！”
　　“易尘？”幽兰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
　　继而两人都沉默了好半天。方延亭默默地捡起地上的衣服，放在床上，转身要走。
　　“延亭哥哥，”幽兰叫住了他，“既然我已经……我配不上你。我明天就会离开。你值得有更好的女子来伴你一生的。”
　　“不，”方延亭大声道，“兰妹，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方延亭今生的妻子只有你一个。既然你都忘了以前的事，让我们就当它从来没发生过。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可这对你不公平。”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我只知道，我爱你。”
　　“延亭哥哥，”幽兰的眼睛里闪动着点点的光。“谢谢你。”

　　“我不会这么做的！”幽素断然拒绝道。
　　方延亭没想到幽素会拒绝他，怒道：“你不做，自会有别人做！”
　　“别说姐姐不一定怀孕，即使是真的，那可也是方家的血脉啊。你怎么忍心？”
　　“他不是方家的人！”他永远都不会承认那个家伙是方家的人。
　　“延亭哥哥，你冷静点儿，听我说。如果强行打掉孩子，姐姐会死的。”
　　“为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我替姐姐把脉时，发现姐姐的身子很虚弱。姐姐之前流了很多的血，而且又受了很大的打击，因而气虚血亏。如果硬要打掉孩子，势必会大量出血，这样会要了姐姐的命的！”
　　“可恶！”方延亭气得一张把身旁的桌子拍得粉碎。他犹豫了，他不能冒任何一点点失去幽兰的危险。
　　“报。”门外的喊声缓和了屋内的气氛。
　　“进来。”
　　一个属下报告道：“报告至尊，青湖帮联合海沙派，公开打起了反对至尊的旗帜。”
　　“不知死活！给我杀光他们！”
　　幽素被方延亭的暴怒声震得浑身直打颤。为什么延亭哥哥会变成这样？这些天，方延亭派人灭掉反对他的门派，死的人不计其数。这就是血魔的残忍吗？
　　方才发生的一切让她彻底清醒过来。面前的这个人是血魔，不是她的延亭哥哥。她爱的那个延亭哥哥已经死了。
　　第三节婚礼
　　晏儿正在给幽兰梳头，而幽兰却兀自地看着手里的水晶坠子出神。这个是她的没错，明明很普通的东西，为什么延亭哥哥看见它，反应却那样激烈？当他要抢过去的时候，为什么她的心里会产生一股莫名的恐慌？这个，究竟代表了什么？
　　“兰姐姐，你的头发真好。”晏儿不由自主地赞道。
　　幽兰手中的水晶坠子突然掉在地上。
　　“兰姐姐，你怎么了？”晏儿捡起水晶，放到幽兰的手里。
　　幽兰神色有些慌乱地抓住晏儿的手：“你刚才的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你以前是不是说过，是不是？”
　　“兰姐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晏儿喜道。
　　“你替我梳头，还有，还有……还有好美的衣服。在一个很简单但是很温馨的房间里，我似乎很开心的样子。那是什么地方？”
　　“是……”晏儿正要说，一个丫环走进来，道：“小姐，喜服做好了，主人请您试穿。不合身的话，再叫人改。”
　　幽兰看了一眼艳红的喜服，并没有什么喜悦之情，只是很平淡的说了句：“放着吧。你先出去。”
　　“怎么，兰姐姐，就要嫁人了，你不开心吗？”晏儿试探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有点儿不安，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幽兰说着说着，叹起气来。“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个是什么地方。是山庄里的某个房间吗？”
　　“是……”刚才她差点儿就说了出来，可说出来真的没有问题吗？刚才那个小丫环的出现只是一个巧合吗？她不能冒这个险，她不能让兰姐姐和幽素姑娘陷入危险当中。方延亭警告过她和幽素，如果谁敢说出真相，就把她们俩都杀掉。她不能就这么死去，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呢。“我也不知道。兰姐姐，别想了。”

　　“兰妹，我会把武当和少林当我们的结婚礼物，送给你！”方延亭一边将密报烧掉，一边自言自语。他已经是武林至尊，幽兰也答应要嫁给他，只要再攻下少林武当，一统江湖，他所有的梦想就都实现了。“兰妹，到时候，我们共享这一切。我要让你成为世上最快乐的人。”
　　想到幽兰，他想起了前两天的事，他的那个谎言编得可真好，幽兰似乎真的相信了他。对了，她手上的那道伤疤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天他只顾着忙自己的事，一直忘了追查。他叫来门口的下人，让他把晏儿找来。
　　过了很大一会儿，那个下人才回来了。“主人，晏儿姑娘不在庄里。”
　　“什么！不是让你们看好她，不让她随便出去的吗？她去哪儿了？”
　　“据门卫回报，从昨天早上开始，晏儿姑娘为了给小姐准备婚礼用的东西，进进出出十几趟，守卫们怕耽误小姐的事，就没敢阻拦。今天一大早，她出门时，他们以为她还是去买东西，就什么都没问，让她出去了。可是，这都一整天了，还没见她回来。”
　　“去，马上派人把她给我抓回来！生死无论！”中计了！想不到这个小小的丫头如此狡猾。他不知道晏儿为何要逃离绮云山庄，可是，他决不会让任何意外，破坏他的大计。

　　二月，早春的微寒尚未褪去，可是漫山遍野的小草已经露出了嫩绿的芽儿。阳光暖暖的，河边的柳树甩着鹅黄色的丝绦，注视着不远处热闹忙碌的人群。
　　婚礼并不是在洛阳城内举行，而是在城外的这片空旷的草地上。迎着微凉的春风，喝着暖暖的酒，所有人都觉得惬意万分。
　　新娘子还未到，人们吵吵杂杂的聊着天。靠在边缘的一张桌子坐着四个人，其中三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盟主就是盟主，这排场，瞧瞧。”
　　“老兄，不能再叫盟主了，叫武林至尊。”
　　“这大概有一千多人吧？”
　　“不止。有资格入座的就有八百多，还有几百号凑热闹，纯粹混口酒喝的呢。”
　　“这其中八成都是来看那个新娘子的。你们知不知道，新娘子就是武林第一美人，幽兰姑娘？”
　　“这谁不知道啊。除了她，还有那个女子配得上做武林至尊的妻子？”
　　还有一个人一直没说话，这时却开口了。他小声道：“你们要是以为那几百号人是凑热闹来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错在哪里？”其他三人问。
　　“我可是听到风声，那些还没归顺的门派，最近几日要集结来洛阳。”
　　“对对，最麻烦的是少林武当两大武林泰斗，也都公开反对了。”
　　“这么说，盟主应该是早有准备，才召集了这么多人马，以备不测？”
　　“管他那么多呢，咱们就静观其变，明哲保身。”
　　“对对……”
　　正聊着，就听人群里喊道：“新娘子来了！”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向路口那边看去。
　　远远的就看见一顶大红花轿，正朝着这边缓缓而来。迎亲的队伍不下百人，吹吹打打，好不热闹。一身大红喜服的方延亭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随着队伍越来越近，众人便都开始鼓起掌来，还有忍不住高喊两句贺辞的。本就喧闹的场地变得更加人声鼎沸。
　　方延亭满脸带笑的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不时地点头，回应着热情高涨的人群。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方延亭和他身后不远处的花轿上，以至于没有人看见队伍后面疾驰而来的一人一马。黑色的骏马，同它一身黑衣的主人，带着呼呼的风声，越来越近。
　　“慢着！”一声高呼，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几乎在人们听到声音的同时，他就已经拦在了花轿前面。没有人看清楚他是怎么从马背上跃下又飞身到花轿前的，也没有人看清楚他是怎么出的手，令走在花轿前面的人到了一地的。因为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来得太快太突然了。
　　队伍乱做了一团，倒在地上的人爬起来，跌跌撞撞的逃到了一边，其他人也躲到了边上。方延亭早已经站在了黑衣人和花轿的中间，冷冷地看着来人。
　　刚才的沸腾一下子变成寂静，静得连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一千多双眼睛，盯着那两个人，生怕漏掉一丁点儿重要的内容。
　　“你没死？”语气似有惊讶，又似乎早就料到。“早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否则，我赢得也太没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