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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难眠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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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慕,你刚刚看见了吗?”
“你是说名家公孙?”院外忽然传来两个少年的声音,听名字,应该是儒家弟子吧。我急忙躲到院墙后。
“居然是个女子,还是那样的女子!”名家公孙?诡辩之道的天才?果然不出我所料,那画上的黑马,指的就是“白马非马”的辨合之术,不过他既然画了黑马,想必是有破解之道的。
“你看三位师公见到她之后,大师公说她非同凡响!”三位师公?这儒家的辈分是怎么算的啊?既然是大师公,肯定见多识广,他见到名家公孙之后说“非同凡响”,难道这个公孙姑娘长的倾国倾城?
“那公孙玲珑还让三师公不要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呢!她哪里不知道三师公为什么盯着她看啊!还不就是……”三师公又是谁啊?儒家不是说“非礼勿视”吗?看来这位公孙玲珑姑娘当真是美,让这个三师公连礼仪都忘了遵守。
之后的对话我便听不到了。不过这儒家的三位师公,真是为老不尊啊,年纪一大把还盯着人家姑娘看。
我一边想着一遍往回走去,百无聊赖地坐在了主屋里。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外面有人喊我:“毓姨/毓姐姐!”居然是少羽和天明。他们身着儒家的衣服,少羽的手上还牵着一匹黑马。
我连忙起身相迎,天明跑到了我面前:“毓姨!你身体怎么样了啊?”
“我没事。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轻轻摇了摇头。
“刚刚盗跖背着昏睡的你过来,我们当时也在,送你回客栈也来不及了,三师公就把你安置在这里了。我们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少羽也走到了我面前。
“三师公?”
“是啊,那个张良先生要我们叫他‘三师公’,说什么按照儒家的辈分,大叔和毓姨你都要叫他师叔了!”天明抱怨地嘟囔着。
“他就是‘三师公’?咳咳咳。”他居然就是刚刚那两个儒家弟子口中的三师公?
“是啊,怎么了?”少羽问道。
“没什么。你们现在是儒家弟子了?咳咳咳。”
“是啊!”天明拍拍胸脯,“我现在叫子明,这小子叫子羽,不过我堂堂墨家巨子居然要到儒家……”
“那你们现在是要去辩合?”我实在是不得不打断天明的话。
“不错,李斯带着名家公孙来了。三师公叫我们牵着黑马,让子明去对付辨合之术。”
“既然他要你们过去,你们就快去吧,切莫误了他的事情!”
“哦。”天明少羽点点头。
“你们要小心些。”
送走了天明少羽,我独自一人立在庭院中。之前丁胖子说的大人物居然是李斯,他带名家过来是想给儒家一个下马威啊,之前刚刚铲除了墨家,现在又盯上儒家了吗?历史上的李斯与现在的李斯应该差不多,政治手段都十分高明,若是存心想对付什么人,绝对不是难事,只希望这次儒家不要有什么麻烦才好,不然恐怕他……
切!要你瞎担心什么?盖毓啊盖毓,你当真就该小器些,叫天明少羽不要去,让他在他的公孙姑娘面前丢脸才是!还担心他?说什么一见钟情,早知道就不该听雪姐姐的话相信他!人家一见钟情的女孩子多的是呢,人家愿意喜欢谁你也管不着,你又不是人家的什么人!我自顾自地摘了一朵木芙蓉,一片一片扯着花瓣,扔在地上。
拖着重重的步子挪回之前的房间,头也不知怎地疼得厉害,随意从桌上拿了卷书简,坐回榻上,打开一看居然是《诗经》的《氓》,我自嘲地笑笑,弃妇自诉婚姻悲剧的诗,我还真是会挑!不行盖毓,你要振作起来,怎么变得喜欢自怨自艾了?他若无情你便休,绝对不留恋!
眼前的字渐渐变得模糊,不知不觉中我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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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神大人。”大司命恭敬地开口道,少司命只是立在一旁,微风吹动衣袂,立在崖上的三人都有飘飘欲仙之感。
“嗯,”月神淡淡点头,“你们此次东行,除了寻找墨家叛逆,东皇阁下还有一事吩咐你们去做。”
“是。”
“寻找玄灵之星。”
“何谓‘玄灵之星’?”大司命疑惑道。
“玄灵之星乃异世之星,本不该出现在这世上,只不过它出现之时天下必将大乱,而消失之时天下必将一统,得玄灵之星相助,便可得天下。”月神被轻纱遮住的眸中不知蕴含着怎样的情绪。
“只要得到玄灵之星,就可得天下?”大司命心中惊异,而少司命也是微微睁大双眸。
“自然不是,若只靠一人之力,便可得天下,未免太过容易了。”月神轻蔑地一笑,却又忽然严肃,“只不过……”
“只不过?”
“这是追魂铃,”月神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从袖中拿出两个铜铃,用紫色的缎带系着,下面垂着细细的流苏,“你们两个拿着,平日里不会出声,遇到玄灵之星的十丈之内便会铃动声响。”大少司命双手恭敬地接过。
“找到之后,定要及时告知与我,而且不可伤了此人,切记切记。”月神叮嘱道。
“是。”大少司命微微颌首,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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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我幽幽地转醒。屋子整个暗了下来,只有屏风后的烛火摇曳着微弱的光亮。跪坐在桌边的张良正看着竹简,似是听到了我的动静,放下竹简,站起身走到塌边。
“醒了?”张良轻语道,接着扶我坐起,把枕头垫在我的身后。
“天明少羽呢?”
“儒家弟子有自己的住处。”
“咳咳咳。”我点点头。
“你呀,身子这般不好,怎么还到处奔波?”蓝眸中注满关切。
“我自然是担心你……”我低着头,喃喃道,“你们……你画的黑马不就指的是‘白马非马’,天明少羽行踪又暴露了,我怎能不急呢?”
“可你不知别人会担心你吗?”
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抿了抿唇,口中却是故意问道:“谁会担心我?”
“自然是你哥哥和墨家的朋友。”
“那你告诉他们我没事不就行了。”微微撅着嘴,心中有些气结。
接下来便是静,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只剩烛火偶尔的“噼啪”声。我偷偷地瞥了一眼张良,却见他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定定地望着我。
“可是还有我,我知道你不是没事啊。”
“嗯?”似是怕自己没有听错了,我怔怔地望着张良。
“我也担心你。”眸中蕴着真挚与宠溺。
闻言,我只觉得双颊微微发烫,但突然想起之前听到的话,便负气道:“我看你是担心你的公孙姑娘见到我在你这里会有所误会,生气不理你了吧,三!师!公!”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刚刚到底说了什么啊?这活脱脱的怨妇口吻!只能抱着双膝,别过头。
“公孙姑娘?”张良的语气中似有疑惑,“你是说公孙玲珑?”
“自然是名家公孙。”我晒道。
“呵呵,”张良低低地笑出声来,“毓儿。”温柔如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一怔,黑瞳撞上他玩味的眸子:“你刚刚叫我什么?”
“毓儿,你心里有我。”语气是无与伦比的肯定。
“我……”我木然地转过头,轻咬下唇,双手拼命地绞着被子的一角,想要憋出一句反驳的话,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其实……”张良温柔地开口,却突然话锋一转淡淡说道,“屋顶上的那位朋友听够了的话,就请下来相见吧。”
“呵呵,”熟悉的笑声从塌边的窗外传进来,原本关着的窗户“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一个人影瞬间飞了进来,立在塌边,果然是小跖。小跖嬉皮笑脸地望着我和张良,略一挑眉问道:“你们怎么看上去完全不惊讶?毓姑娘不是不会武功吗?也知道我在上面?”
“我自然是不知屋顶上的情况,不过是看有人气定神闲,云淡风轻的模样,”我瞥了一眼张良,见他眉眼嘴角都挂着笑意,“若你是敌非友,他早该上去抓你下来,又怎会在这里一动不动?更何况爱偷听的‘梁上君子’嘛……”
“额……”小跖似是被我戳中了心事,眼中闪过一丝尴尬,食指挠了挠额问道:“嘻嘻,那子房怎知道我是友非敌?万一我就是来做贼的呢?”
“本来以盗跖兄的轻功,我该无法察觉你在上面,不过有人后来居然放松警惕,看得入神还偷笑出声,轻功如此之高不过却不敬业的贼,当真是不多见啊。”张良眯了眯狐狸眼,说得一本正经,“况且算算这一来一回的时间,盗跖兄也该把东西带回来了。”
“东西?什么东西?”我有些不解。
“哎呀,差点把东西忘在上面了。”小跖飞奔出门,下一个瞬间又出现在我们面前,而手上又多了一个布包,“毓姑娘的行囊。”
“我的行囊?你不是来带我回墨家据点的?”我轻蹙眉。
“你要跟我回墨家据点?你舍得……”小跖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张良,继续说道,“额,天明少羽吗?”
“我……”我心里的确放不下天明少羽,“但儒家都是男子,我怎么能住在这里?”
“不是子房说他都安排好了吗?”小跖倒显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神朝着张良问询。张良只是微笑着朝我淡淡颌首。
“那哥哥也同意了?”
“他啊,倒是二话没说就同意了,然后叫你一切小心。”小跖环抱着双臂,漫不经心地说着。
哥哥怎么会放心让我一个人在儒家?忽然想到那晚哥哥跟我说的一番话,说什么如果他不在我身边,我也要照顾好自己和天明,难道这只狐狸早就跟哥哥说过让我呆在儒家的事?我斜睨了张良一眼,心中气结,哥哥什么时候跟他变成一伙了?
“那你帮我告诉哥哥,我会万事小心,照顾好天明少羽的。”
小跖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三圈,忽地窃笑着开口道:“毓姑娘,我跟你说,那个公孙玲珑啊,长得是……”似乎是感觉到了张良的目光,倏地住了口,话锋一转,“反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啊?
“唉,不过我看你们两个说话真是急死了,啰啰嗦嗦半天,不就是句我喜……”小跖被我几乎可以杀死他的目光吓得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其实……你们刚刚的话我也没听到多少,最近啊,这个……这个耳朵不太好使,”说着,掏了掏耳朵,“东西和话我都带到了,那……”小跖一步一步退到门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话音还回荡在耳边,人却已经不见了。
看着小跖离去,我腹议着,不知他回去会怎么乱说呢。
“丁掌柜熬了些粥,你病着,怕是没什么食欲,不过总是要吃些。”张良轻声开口道。
“嗯。”我点点头。刚刚就看到桌上有一个食盒,只不过还没来得及问。我起身走到桌边,打开食盒,粥的清香便四溢开来,虽然没什么食欲,不过就着小菜,我也喝了一碗。
“这包药草你放在枕边,对治你的风寒有好处。”张良拿出了一个锦囊,“现在太晚了,庄里熬药不方便,而且你也不喜欢喝的。”我接过锦囊,阵阵香气钻入鼻中,淡而清雅。
“谢谢你。”
“早点休息吧,”张良起身,我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就睡在隔壁,有事你叫我。”我点点头,张良就关上了房门。
我将锦囊放在枕边,躺在了榻上,拉过被子盖着。他刚刚说睡在我隔壁,隔壁的床榻不就在……我嘴角扬起点点弧度,那现在我就跟他只隔一堵墙了,食指轻轻滑过光洁的墙壁,轻笑出声,晚安,张良。
大概是药起了效用,不一会儿,我就酣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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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盗跖坐在了墨家据点大厅的桌边。
“天明和少羽怎么样了?”班大师开口问道。
“还算适应的快,我回来的时候已经睡了。”
“那毓儿呢?”雪女开口道。
“东西和话都送到了。”
盖聂对盗跖抱拳行礼:“多谢。”
“哼,我又不是帮你,只不过是帮子房和毓姑娘罢了。不过嘛,”盗跖摸了摸下巴,“大概是有人要做大舅子了。”
盖聂闻言,也只是面无表情地抱拳道:“诸位,我先去休息了。”
“切,”盗跖心中鄙夷,不想听就拉倒,“我跟你们说,这个子房和毓姑娘啊……喂,你们怎么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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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半夜里,不知怎地咳醒了,我嗓子灼地难受,便起身想喝点水。借着月光走到桌边,倒了杯凉水饮下,顿觉清爽了许多,放下杯子,就想回床榻。
“不许出声,否则要你的命。”一个凶恶低沉的男子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地响起,声音有些模糊,应该是蒙着面,脖颈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彻凉如水的触感告诉我后面的这个人说得是真的。我心中不禁大惊,面上却只能不动声色,这人轻功如此厉害,张良就在我隔壁,却能在一点都没有惊动他的情况下到这里挟持我。“站起来。”我缓缓起身,衣袖擦到刚刚喝水的茶杯,稍一用力,“咚”,微小的杯子碰倒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杯子慢慢滚向桌沿,却在快要掉地的一瞬间被身后的人接住,将杯子放回原位,手中的匕首又朝我抵近了一些,皮肤上有了微微的刺痛感。“别想耍花样。”我心中有些惊恐,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这个人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