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致青春》陆雪

36、（三十六）心成灰

　　袁昶和徐卫走出宾馆大门时，看到一辆黑色宝马驶了进来，两人不由多看了两眼，倒不完全是被“宝马”吸引，而是那个牌照有些眼熟。走上大马路，徐卫忽然说：“苏MX—，这不是我们那儿的车牌号么？”袁昶也感到有些诧异，这么晚了，还有人过来玩？

　　两人走出去好远，才找到一家便利超市，拿了几罐啤酒，又在零食架前挑了半天，最终，拎着两个大袋子，准备付账回家。

　　这时，袁昶的手机响了下，提示有短消息。袁昶打开看了下，是徐添岚，“你们先不要回来”。他皱了下眉，搞什么鬼？不回来去哪呢？

　　徐卫付好账，和袁昶并肩走出超市，他随口问：“干吗？谁找你？”
　　“还不是那三个神神叨叨的家伙，让我们先别回去。”

　　“呵呵，一定是嫌我们慢了，说反话呢。”徐卫一边说一边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袁昶跟了上去，没办法，谁叫这鬼地方找个超市这么远呢。

　　走进宾馆电梯，徐卫终是没忍住，用恳切的语气对袁昶说道：“待会儿你别和她们计较。不管怎么说，你不声不响跑去上大学，是挺对不起于洋的。”

　　“我知道。”袁昶低着头，右脚漫无目的地在地上画着圈，“你们都认为我负了于洋。说到底是我头脑发热欠考虑。”

　　徐卫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时间两人都无话可说，电梯在一阵沉闷中“叮”的一声停在了五楼。
　　两人拎着袋子朝“510”走去，徐卫走在前面，快到门口时，便听到从没有关紧的门缝里传来骂人声，那声声女高音用的是他们都熟悉的家乡方言。

　　徐卫抑制不住满腔好奇，将门缝推开一线探首向里望去，只见那声音的主人背对着房门正数落道：“别人都忙着补课，你还不知道收收心，究竟是被哪个勾住了魂！”

　　满面怒火的于妈虽然是在训斥自己的女儿，但一旁听着的芳汀们依然心惊肉跳，她们心里隐约明白于妈的怒火冲谁而来，于是站的离于妈最远的徐添岚先前偷偷发了个信息给袁昶，默默祈祷他们千万不要这时候回来撞枪口才好……

　　正在姑娘们心神不定之际，于爸眼角余光已经看到在门口探首探脑的人，他快步走过去将门拉开，徐卫高大的身躯立即跌了进来。于爸避过徐卫向走廊望去，恰好看到一抹快速逃离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处。他皱了皱眉，没有追上去……

　　徐卫站稳身体，见徐添岚正拼命向他示意，做着“赶紧离开”的手势。
　　他反应过来，但已来不及消失；只能硬着头皮向面色不善的于妈、于爸打招呼：“阿姨好，叔叔好！”

　　于妈草草点了下头，走过来问道：“怎么就你一个，还有人呢？”说着想打开门看看，无奈体型庞大的徐卫占据了大半个通道，于妈一时走不过去。

　　芳汀赶紧接过徐卫的塑料袋，拿出两盒莫斯利安和一打饼干递到她手边，“阿姨，你和叔叔先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于妈没有伸手去接。
　　“让一让!”她用手拂开站在门边的徐卫和于爸，打开门向外望去——铺着褐色地毯的走廊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紧随其后的芳汀等人不由松了口气……

　　于妈不甘心地转过头，盯着徐卫问：“袁昶哪去了？”
　　“袁—袁昶？我—我不知道啊！”徐卫一紧张结巴的毛病又跑了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搞什么鬼！像个缩头乌龟躲起来算什么男子汉！”于妈一时没忍住在走廊上就骂了起来。

　　徐卫吓了一跳。

　　于爸赶紧出来将她拉了进去。

　　于洋此时正垂首默然坐在床上，于妈看着女儿，气不打一处来，“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为了一个什么阿狗阿猫的东西就急巴巴地跑出来，哪还有点想读书的样！”

　　“少说两句吧！”当着外人的面，于爸觉得于妈这样挺不合适。
　　“你就会惯着她！知不知道‘惯子如害子’？”于妈此时看什么人都不顺眼。

　　偏偏徐卫没有眼色，仗着以前和于家认识，小心翼翼地开口帮于洋辩解：“阿姨，我们明早就回去，耽误不了洋洋上学的。”

　　“你们上了大学的当然说得轻巧！洋洋不比你们，落榜一年还不长记性啊？”对待“帮凶”，于妈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妈，你干吗？要骂就骂我好了，牵连别人干什么？”于洋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错了吗？你如今和他们不同，女孩子要自重！别不管谁一喊就往外跑！”于妈这句话说完，在场众人脸色都不对了，徐卫等人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于洋羞愤异常，猛地站起来，拎起床头的包就朝外冲去。于爸见状，忙拉过于妈，匆匆跟愣怔着的女孩们说了声“抱歉”就追了上去。

　　于洋冲过“515”房间时微不可察地停了下，房门后的袁昶心有所感；但他躲在门后，听着外面杂沓的脚步声掠过，终是没有勇气打开房门探视一下……

　　“你发什么疯！”于爸在宾馆门口终于逮住了于洋，将她往停车场拉去，于洋在爸爸的钳制下安静了下来，没有继续进行过激的抗争。

　　车门打开后，于洋没有如往常那样坐在前座。于妈正准备拉开后车门时，于爸制止了她：“让她一个人静静，你坐前面来。”

　　于妈绕到前面，坐定后，将车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于爸发动了汽车，缓缓地驶离。

　　于妈忍了半天，终是回过头，语重心长地对女儿说：“今天的事你别怪妈妈，你不知道我和你爸知道你又和袁昶在一起时多心急，你吃过他一次亏还不够么？但凡他把你放在心上，都不会做缩头乌龟，任你被爸爸妈妈责骂！”

　　“别说了好不好！”于洋带着哭腔嚷道，“我知道我傻、我笨！你也用不着一遍遍地提醒我！你们放心，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见他！这下你们总该满意了吧！”说到最后，于洋以致声嘶力竭起来。

　　于妈被唬住了，轻声嘟哝了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爸妈不会害你！”

　　随着于妈噤声不语，车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于爸忧心忡忡地从后视镜里小心观察着女儿：车外明灭的灯光不时映出于洋满脸纵横的泪水。那沉默的哀伤让于爸心碎了一地……

　　车子渐渐驶上高速，于洋没有焦点的视线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灌木，心渐痛至麻木：我何尝不明白,其实早已不该抱什么幻想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取其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