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浮生梦·霜降》珠箔飘灯。

51、16·十二花仙

　　如履在平地般自在。他跺跺脚，往下一瞧，脚下踏的却是万里虚空，如此情况常人怕是吓得腿都软了，他竟然没有丝毫的惧高和不适应。高空的风被姬花吟控制着，如轻纱般拂过脸颊，习霜不由一阵恍惚，几欲睡下。双目正要阖起，却听姬花吟道：“这下你可信了？”
　　习霜抬起眼，才反应过来“信了”意味着什么，道：“你说要收我为徒？”
　　姬花吟答道：“嗯。你身上的毒我自有办法解。”
　　他仍在犹豫，咬了咬唇道：“你既是神仙，自然知道我出生时……不晓得是否成功报了仇。”她是因为知道自己出生时便明事理才收他的吧？
　　姬花吟早就顺便调查了当年之事，知晓他与凝微的纠纷，道：“现在是女帝凝冰当政，凝微估计是被凝冰除掉了。”
　　“什么？！”习霜脱口惊呼，琪伶王朝如今正被一女子统领？
　　姬花吟微微偏头一笑，头上稍有倾斜的赤虚髻插了支白玉双蝶戏花簪，蝶翅上镶了玳瑁，与她晶莹如水倾注的眼眸辉映着，看过去好像陷入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奇妙时空，再难自拔。衬着那张脸如碧波漾成，神韵如诗，眉目如画。
　　他定了定被晃起的心神，道：“我答应你。”大仇得报，他又何必回人间。
　　习霜刚要跪下，姬花吟便将他扶持起，又绽开一笑，道：“凡间的拜师礼就免了。想必你也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我虽乃司花之仙，最擅长的却是灵魂一道，不会烦了你。”
　　他所说所想皆被姬花吟道了去，此时便已无话可说，就点了点头。只听姬花吟接着道：“我麾下有十二花仙管花之凋放，我便只起引领新人和管理他们的作用，很是清闲。近万年间都在忙于自身之事，此时归来，他们得了消息已准备了洗尘宴，你与我同去，彼此熟悉熟悉。”
　　习霜再次点头。姬花吟招来一朵云，边卧了上去边道：“站在虚空上毕竟不舒服，这是我的飞行灵器‘夕颜云’，随我上来。”
　　习霜一只脚半伸了出去，见她躺下，想这“夕颜云”也许并非站着可用，便收了脚，也随之仰卧在云上，这般犹疑的动作惹得姬花吟扑哧一乐，他故意装了没听见，躺在了柔软胜锦被的云上不发一言。
　　姬花吟道一声：“躺稳了！”接着驭术催动了夕颜云，习霜只感轻微的晃动，想是往那赴宴的地方去了。夕颜云被风吹得微微卷了边，习霜抬手拂去，好像抚摸在柔顺的白猫身上，大感新奇。仰着头用另一只手挡住正午的日光，透过指缝可以看见湛蓝的天空，天空的至高处却没有了闲云，只留有一片一片晕染开的蓝。身心皆是宁静到了极点，却没有人世间之静的寂寥空荡。
　　与他并肩躺着的姬花吟见他发着呆，怕他又睡了过去，便故意让那云向习霜一边缓缓地倾斜，习霜一惊，慌忙抓了把滑溜溜似是绳子的物什作支撑，一抓不要紧，倒是惹得姬花吟跟了一声痛呼，嚷道：“快放手快放手！”习霜还未做出反应，那云被两人一番折腾，摇摇晃晃像是折翅的大鹏，向地面俯冲过去，好在姬花吟技术娴熟，一个提升避免了云毁人亡。
　　她本想着回味一下两人的初见，却没料想又要打翻了云，不由笑出了声，肩头一耸，头皮又传来一阵刺痛，习霜望向手里物什，正是姬花吟的一头青丝。他不由双颊发红，见姬花吟嗔怒地瞪着他，便缓缓地松了手，接着迅速侧过身子背朝他刚领的师父，以蒙混过关。
　　背后传来某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字：“哼。”
　　某人徒弟望向锦绣铺就的大地，充耳不闻。
　　背后的某仙暗自思索“怎么感觉这个情形这么怪异”。
　　某人徒弟望向无垠无际的蓝天，掩盖心虚。
　　等到背后的某仙终于意识到自己实在是一番稚童行为。
　　某人徒弟已经瞧见了地上向二人招手的人影。
　　眼见着夕颜云就要飞过了招手人影所在的山头，姬花吟仍兀自反思着，习霜只好闷闷地出了声，用上斟酌过的称谓：“师父，下面的人是谁？”
　　姬花吟沉了沉心绪，徐徐道：“他们就是十二花仙，我们这就下去。”
　　夕颜云飞向了招手人所在的山崖，一落地便被姬花吟收入袖中。面前的山崖几乎没有下脚之处，因为脚下是丛生的高约两寸的蓝钟花，深深浅浅的蓝色与天空相映，叫人不忍心踏上去。姬花吟却不管不顾，径直迈动脚步。习霜瞥了一眼她雪白的裙裾，下面的花竟没有一丝曲折，想是神通广大的仙施了法术，稍稍安了心，随着她走了过去。
　　边走边听姬花吟道：“此处是葛柳山避水崖，经常用来举办宴会。崖上施了禁制，控制了风的流速，此山不高不低，风景却是极好，既可揽得崖底的夭夭桃花林，又可赏尽高峰的青翠竹林。”
　　习霜随她走了十几米，来到崖边空地，空地上摆着一张有平常八仙桌两倍大的檀木桌，桌旁有几人忙着走来走去。微风吹来，崖上遍植的栾树飘下重重娇黄的花，坠在浅蓝的蓝钟花间，如梦如幻。
　　“哟，正主终于到了，再晚来一步，流莺的手艺您老可就尝不到了！”轻佻活泼的语调，干脆利落的男声，习霜抬头一看，身着大红绸锦衣的男子朝二人走了过来。男子骨态风流，长长的黑发随意散落，丹凤眼提得老高，里面似乎盛满了舀不尽的笑意，右眼角下有着三瓣艳红的花瓣形印记。
　　未等姬花吟答话，红衣男子已瞥见了习霜，他以古怪的神情打量着他，正要发问，姬花吟已抢先一步说道：“这是我刚收的徒弟，习霜。”
　　男子未料到她语速如此之快，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姬花吟一笑：“这么多年了，是不是都忘记本仙了？”说罢对习霜道：“这位天天穿艳俗红袍的是容芳，司牡丹，为十二花仙之首。”
　　习霜因她的话忍不住轻笑一声，惹得容芳翻了翻白眼道：“仙上这万年来也不知去了何处，回来就好一番数落，我们哪敢忘了您那字字珠玑的本性啊？”
　　姬花吟回嘴：“你这是要嫁人了有夫君撑腰是吗？”
　　“……”
　　姬花吟直接无视某花仙委屈至极的神情，带着习霜向另外几人走去，一路上众仙纷纷礼道“仙上好”。习霜暗自思索：看来容芳确实地位最高，不过也不尽然，他一直也未曾见到姬花吟摆架子。
　　姬花吟则一一为他介绍道：“这位穿紫纱着倭堕髻的是流莺，司山茶；这位眉心有粉瓣仙印的是司桃花的苡净，诺，仙印就是仙神所管的物什的表现，或隐或显、显在何处随心意，这位着橙衣的是司海棠的程蝶……”
　　一番寒暄下来，习霜稍稍总结了一下，第一这十二花仙有两个是男人，他不会像活在女人国那般难以忍受，第二花仙们从外貌上看也是性格迥异，看来以后的生活不会太乏味。
　　彼此介绍过后，便要开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