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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紫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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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紫色
不知何时,“黄金大道”的闪耀仿佛透过窗玻璃映入了常希瞳孔的角落。我望着他眼瞳里的那意思光芒,抬起眼来盯着他被射入的阳光照得泛着紫光的头发。我回过神,反应过来常希还在等待着一个回答——喔,他这句话让我一瞬间好像飘走了。
伍祭怔住了,我见他没有立即接话,就忍不住问了:“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伍祭大概以为我本来要圆场,也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向我。常希陷入了思绪中:“就是……要纤瘦挺多,说话很温柔很稳重,不会像现在有种‘哥’的感觉。……重点是,每次我提起穗苗的事情,他都会很理解我的情绪,不会像小伍一样打击我,而是慢慢地疏通我的不安帮我解开心结。总之就是特别让我觉得‘小君啊还是你懂我’这样……”
说着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我,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恩,这么一想,真的是很不一样啊。小君,到底发生了什……”
“继续说。那现在的我是什么样的?”我饶有兴趣地追问。
常希看着我愣了一下,然后把头稍微埋下了些说:“现在,好像很有气场的样子,聊天的时候沉默较多,但一旦说了句话就让我很难回答了。”说着他望向了伍祭,“感觉很尖锐,嗞……更像小伍了。”
我猛地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人,不是穗苗就是伍祭,我的一切“人格”,我说话的方式,原来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是这样的。在我苏醒的那一天,我好像就有什么东西寄存在脑中,就算没有别人的带领我也仿佛有自己思考的方式。但是现在的我很像伍祭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影响”?
原来我不像君。我沾沾自喜,忽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我只是和君长着一样的脸,但是我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我当然是不可能和他相似的。
我洋洋得意地说:“恩恩,不错,就是不一样,不一样~”我举起了手中的叉子,狠狠地往中间的一盘炒肉里面叉出一块肉,然后塞入嘴里——恩恩,香喷喷。我抬起眼,常希还在看着我。我酝酿了一分钟,说:“其实……”
“其实,你说的没错。他之前出了个事故,全身都病的不轻,包括头部。恩,所以。”伍祭轻描淡写地接过了我的话,我不满地转过头去瞪着他,他就抬起左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掐了一下我的后颈窝。
“原来是这样啊!”常希仿佛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就觉得我的直觉应该是对的!”他满意地继续开始吃菜了。
我不高兴在我想要说出真正的原因的时候被伍祭打断了,但这个人这样做也一定有合理的原因。有些闷闷不乐,但能吃到不一样的饭菜还是让我可以持续保持比较高兴的心情的。我准备专心吃饭不再搭理他们了,而他们俩的气氛却突然因为这一小段话的插入似乎缓和了些。不知不觉,一顿饭就这么吃过去了。
吃完准备起身走的时候,常希叫服务员拿账单,服务员却说已经付过了。回过头看伍祭已经走到了门口,催促着我们走,我真是感叹他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账单付了的。
走出门,“黄金大道”还是依旧耀眼。常希拎着那个金丝笼、拖着他的那一件行李,慢慢走到我们跟前。我发现他的紫发在阳光之下格外的好看,颜色显得艳丽,映着背后的街景看起来色彩斑斓。
一小会儿沉默后,常希终于开了口:“那我就自己打个车去机场啦。小伍就不用送我了。”
“我也没想送你。”伍祭倒是没有躲避他的视线,只是轻飘飘地回应了一句。
“哈哈,小伍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谢谢你的招待。”常希苦笑着,“说实话,这次走了,感觉以后少了一个来丹麦的理由。虽然我肯定还是愿意来见小伍你们,但是穗苗大概不会愿意我进那个家门吧……”
“行了,走吧你。你想不起我的。”伍祭还是一副嘲讽的语气。我们从大道的这头走到了另一个边沿,旁边就是马路了。来来往往的车辆看得我眼花缭乱,我一时间着了迷。
这时迎面开过来了一辆车,上面亮着“TAXI”的灯。伍祭朝着那辆车挥挥手,它就慢慢朝这边减速了。
常希看到车来了欲言又止。司机从车上下来,伍祭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就打开了后面的盖子,然后帮着把常希的箱子给搬上去了。伍祭上前按了一下车上一个把手,就打开了车门。他挥手示意让常希进去。
常希有些迟疑地坐了进去,伍祭正要帮他关上门,他突然抓住了伍祭的手臂,说:“穗苗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我以为伍祭又要说讽刺的话了,然而他只是说:“你没有做错什么。这一趟你也来对了的。”
我望着常希,心中这种很不是滋味的感情不知道是不是同情,但随时都充满着疑惑的我觉得自己仿佛没有任何资格做出评价。他露出了一个很好看的微笑:“小伍,谢谢你。我是独生子,这么多年,你是除了我爸妈以外一直对我不说假话的。我是真把你当哥。”
“那你就好好叫,我,哥!”伍祭说完“嘭”地给他关上了车门,然后立马车子就离开了。我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透过车窗能够看到的常希,但他始终没有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回过头来。
我问身边的伍祭:“他为什么不回过头来?他看起来很舍不得你。”
“舍不得也得舍,这里就当做是他的伤心之地了。”
那辆车渐渐从视野中消失了,我一瞬间有了像是看到电视剧最后一集落幕的感觉。
伍祭把我送回了家后,就说着还有工作便又匆匆出门了。我努力地帮自己脱下了鞋(哦也!),从玄关踏入客厅的一瞬间忽然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了。明明就是一顿中午饭的时间,常希的离开却让我觉得再次回到这个家里仿佛少了些什么。
我望了眼沙发看没有人,就慢慢挪到书房。推开门,穗苗果然一如既往地又在看书。见我推开了门,她挑着眉说:“哟,回来了。”
“恩。”
她又埋下了头看书。我还想说点什么,就努力地在脑内寻找着话题:“穗苗,我有个问题。”
“说。”
“你天天这样子看书,为什么不像电视里那些天天看书的人一样戴着眼镜呢?”
“……噗哈哈哈哈!”短暂的沉默后,她突然开始爆笑。我一瞬间觉得她的笑声真是好久没有听到了,感到有一丝欣慰。
“你这个笨,蛋。我又不是近视,也没有老花。”
“近视?老花?”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穗苗就在努力地跟我解释什么叫做近视和老花,虽然听了很久我也没怎么懂她的那些术语,但大概就是眼睛怎么生病了才需要戴眼镜。
“太累了!太累了!”她瘫倒在书桌上,“跟你解释这些太累了!你真是的,没事儿也多看看书啊。”
“恩……这种时候我又觉得我们人偶真是好呢,都不会生病。”我边说边点点头,“今天伍祭居然撒谎说我生病了,还说我头部也有问题。我觉得我才没有生病!他又撒谎。”
“他怎么撒谎?”穗苗问道。
“不是说嘛,人家……觉得我和以前的君不一样,我就想说我就是不一样啊!伍祭非不让我说,还说我是生病脑子出问题了。”好险!差点就说出了常希的名字……
“对啊,你就是不一样。”
“对吧……”
“不一样。以前我要是这样很不顺心,君就会一边安慰我一边唱好听的歌给我听。很舒服。”
还以为她夸我呢,我就说。不过反应了一秒后——“歌?”
她抬起身来,然后趴在我面前,用手撑着下巴,说:“不错,唱歌。”
“我……哦不……君……会唱歌吗?”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电视里面的人在唱歌的场景。从没想过自己,或者说“君”,能够办到这件事情。
她若有所思:“不对啊,你以前是头颅的时候我好想就听你唱过啊,不过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唱歌,确实,早就应该教你这事儿了。……不过虽说你的头颅是按照君的样子的来的,并不一定会唱歌哦。”
“啊!你是说‘哼哼’吗,我会哼哼啊!”
“你那‘哼哼’不一定是唱歌吧!”
“那怎……怎么唱!教我!”我有点急了。
“就这样啊~~啦啦啦啦~~~~”说着她就像平时那样哼起歌来。她边哼着边停下来说:“你试试看~”
我低下头仔细听着——听起来好像跟我‘哼哼’没有什么区别啊。于是我也张开嘴巴,学着她的样子发声。
“啦啦啦……啦?是这样子么?”我稍微抱着期待的心情望向穗苗。但只见她一言不发。我忍不住问出声:“穗……苗?”
她猛地回过神,然后说道:“你这家伙……还真的,会唱歌呢。这个声音一哼出来我还一时间……哈哈。”穗苗看起来竟有一丝尴尬。
我料想到她应该是想说一时间想到了君吧。不过并不觉得有什么,我又扯了喉咙大声唱了几句“啦啦啦啦”。穗苗听了突然开始笑:“哈哈哈!果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等等等等,你刚才唱了后面两个‘啦’简直走到别的调去了!”
“走调?”
她又恢复了那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行啦,不跟你解释。总之呢,你如果听到电视上的人在唱歌呢,就可以跟着他们的旋律哼哼看,尽量哼一样。因为可以学好的吧。吧?”她似乎自己也在琢磨,然后大字型地忽然一躺,说:“你自己玩会儿吧,不知怎么的我好累,我要困一会儿觉。”
“哦。”我见她刚躺下一会儿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就悄悄地离开了书房,顺便把门给她带上了。走回了沙发边,我想了想要不就看看书吧,省得每次穗苗都奚落我没读书。谁知我刚拿起书还没有一分钟,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我的心突然绷紧了——这是第一次伍祭不在家的时候有电话来。我该不该接……接了该说什么……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中,总觉得那是不能触碰的东西,但是又有一种强大的好奇心在吸引着我。
电话响第二声了,我突然想到了穗苗还在睡觉,吵醒她了大概会被骂吧!所以我想都没想就拿起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女声。
——接了。我接了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