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情》榴莲不常有

3、第二章

　　爱儿的孝顺，媳妇的贴心，终究没能将骆夫人留下多久。当终于抱过自己刚出生的孙儿孙女后，一个深秋的清晨，骆夫人含笑离去。
　　商昙看着床前静静握着母亲手的父亲，心中一阵堵塞。
　　这个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女人就这么离去了。前世的他一出生就没有了父母，在经过亲戚们如踢皮球般地推来推去后，终于在六岁时被丢进了孤儿院。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天母爱的他，是在她这里第一次体会到了母亲怀抱的温暖。然而，还没来得及等到自己多孝敬一下她，让她多享受一下天伦之福时，她竟然就这样永远的离去了。
　　“昙儿，你去安排一下你娘的后事吧。爹想多陪陪你娘。”
　　“是。”看了一眼床前那个平静异常的佝偻身影。商昙和妻子一起走出了厢房，关上房门，只想让那两个爱了一辈子的人静静享受他们最后的时光。
　　“怜生，爹应该不会有事吧？”华展颜略带担心地问出了房门就笔直往前走的商昙。
　　“不会的。”停下脚步，商昙转身望向满脸担忧的妻子，目光十分地温柔，“商家人专情却并不痴狂。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好好活下去，才能使那个在天上的人开心。”
　　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平淡地述说着这些时眼瞳中光芒流转，华展颜竟觉得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
　　真好，当初答应父亲选择嫁给他真是她一生中最正确的选择。
　　三日后，骆夫人出殡的日子。
　　司仪刚宣布“起棺”，陡然一声巨喝从门外传来，吓得大堂上的人们心中一震。
　　商昙目光微动，终于来了。
　　不一会儿，两道身影一白一黑从门外闯了进来，眨眼间到了堂上。
　　“娘！”一眼看清牌位上清清楚楚的几个大字，白衣青年几乎顷刻便要摊倒在地，他身后的黑衣男子立刻上前将他揽入怀中，冷然的脸上似有一丝不耐闪过，而他怀中的青年早已泣不成声。
　　“昂，昂儿！”震惊已不足以形容商轼现在的表情。自从白衣青年出现在商家大堂，他的目光就再也无法离开他，因为那是他以为今生都不可能再见面的长子商昂。
　　“爹——”听见老人的叫唤，商昂抬头看见了坐在堂上家主之位的父亲，心中猛的一颤，曾经意气风发的父亲竟然苍老至此！
　　“爹，孩儿不孝，不但没有奉养爹娘，竟然连娘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孩儿无颜面对你们！”推开拥着自己的黑衣男子，商昂朝着商轼双膝跪下，重重地磕了个头。青色石砖上一声沉闷的“咚”声，使堂中众人知道这一下有如此之重。
　　叹口气，商昙将怀中的灵牌递给身后的华展颜，上前一把将商昂扶起。身体已经急剧衰弱的父亲是不可能有力气扶起大哥的。
　　“大哥先起身吧，马上就是娘出殡的时辰了，等一切结束了再和爹说吧。”
　　商昂惊讶地看着扶起自己的少年，一个画面迅速地从脑海中闪过，他满脸震惊：“昙，昙儿，你是昙儿！”
　　“是的，大哥。”笑着看着黑衣男子恼怒地将商昂重新拥住，商昙说道。
　　不到两个时辰，骆夫人的葬礼就结束了。
　　商昙并未请来很多人，商家并非那种事事大张旗鼓，招摇过市的家族。当年对于商昙的婚宴一是出于对幺儿的格外宠爱，另一则也是想以此来给骆夫人冲喜。
　　参加完骆夫人的葬礼后，众宾客就各自散去。他们多为商家家族中人，对商昂的事也略有耳闻，现在应该是他们父子兄弟团聚的时刻。
　　商轼拉着商昂问完如今的境况后，就让贴身仆人扶着回房休息去了。刚失去毕生至爱的他，需要好好平静一下，而对于那个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他却没有过问一分。
　　“没想到八年不见，你竟一下长这么大了，都已经娶妻生子了。”商家后院的水榭长廊中，商昂满脸欣慰看着身边几乎和他一般高的弟弟，不禁又想到当年离去时，挡在他身前的小小身影。
　　“是啊，大哥离去时我才七岁而已，一晃八年就过去了。”商昙悠远的目光飘向了远方的天边，原来他已经离开那个世界这么久了……
　　“在大漠散布‘商家夫人重病将殁’消息的人，是你派去的吧！”
　　略微回过神来，商昙微微一笑道：“是的，我本派人去‘重（音虫）门’寻大哥，谁知却被人告知他们门主早在很多年前就不知被什么人给劫走了。”
　　“我！”看着弟弟戏谑的眼神，商昂白皙的面庞刹时变得通红，“我当年刚赶到大漠就听人们到处传言他要和乌兰公主大婚，一时心急所以就……”声音陡然停止，望着弟弟理解的笑容，商昂突然释然了。还解释那么多做什么呢？他们已经永远在一起了。
　　“大哥这次准备什么时候走？”
　　“至少要等到爹的病好，或者……”至少要在另一个亲人离开时，自己能守侯在一旁。
　　“那就好了。”商昙明白商昂要说什么，因为那也是他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