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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十五】心愿(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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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来,彭思业刚刚接了个电话,独自踱到走廊的另一边。莫婷谖跟上去,也赶巧是好时机,彭思业挂了电话,转头和她打了个照面。“业叔,”女子赶忙迎上,拉着他远离众人。彭思业摸不着头脑,只被她拉着走,眼看到了角落,莫婷谖确定没人跟上,方压低声音说,“如果这次彭译能挺过来,就给他准备手术吧。”彭思业被这没头没尾的言辞闹得一愣,这丫头应该很清楚,如果没有合适的肾源,贸然进行手术只会加速小译的死亡。大抵是关心则乱吧,他不怪她,正欲反驳,就听她继续说,“肾源的事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真的?!”彭思业单手插在兜里,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九珑堂找了这么久,还赶不上一个丫头的努力么?莫婷谖见他这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明白一旦揭开谜底就再也回不了头,可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想到这她彻底镇定下来,说,“是我,用我的肾。”
那之后,莫婷谖用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让彭思业相信她没有疯,也不是一时冲动。她拿出那份随身带着的报告书,彭思业接过来看看,这才将信将疑的给检测部门挂了个电话。莫婷谖就在他旁边,看着他沉默,看着他的脸变得像挂了霜一样凉薄。彭思业转过来看着她,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她很久才摇了摇头,“不行,你不行。”
“为什么!”
“你太特殊了。婷谖,那是捐肾,不是抽血挂点滴吃药!等你爷爷你三叔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就完了。”彭思业抱着胳膊站在那,九珑堂如今内部动荡,即便顺利换了当家,可问题并未消退。莫家是他们最可靠的盟友,互为依存,他不敢想象失去这根拐杖局面会乱成什么样。莫婷谖着急的摸了摸鼻子,“您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呀!如果他们问起,你可以说是我瞒着你们配型,是我假借彭译的名义安排了手术。相信我,我爷爷最在乎的是莫家的利益和颜面。他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在乎我!”
“求你。我们等不起了,”莫婷谖抓着彭思业的手臂,“否则彭译真的会死的。”
彭思业不说话了,他靠着墙壁掏出一根烟,在兜里来回摸索,想要翻出火机。突然他意识到医院是禁烟区,就这样叼着它,直到不明真相的护士跑过来劝他把烟熄掉。彭思业心情不好,却一贯的绅士,随手把东西丢进垃圾桶。
他最终没有回答莫婷谖。没说谢谢,没说不行,没说半个字。只是很安静的把她留在原地,自己走回手术室门前。
手术进行了六个钟头,彭译被推着从手术室出来。医生大体汇报了一下,万幸有惊无险。莫婷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这样提心吊胆的时候,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他今晚要在ICU观察,神色安然得像是在做一场非常长的梦。莫婷谖没有跟去,彭思业不让她跟上,他的那群精英手下远远的把她隔开。“你该回去好好休息。”彭思业说完这句话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搞得隋棠回家的时候骂了他一路,说彭家人都是恩将仇报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莫婷谖没应声,回家洗脸刷牙,好好的洗了一个澡。她埋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到下半夜,还是没有半点睡意。手机塞在枕头底下,先后来了几条消息,她的各种软件都挂着,搭讪广告都有可能,她懒得看。
后来彭思业来了电话,莫婷谖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自己的号码,可仔细一想查个号码对彭家二老爷来说又能难到哪去?她就听着,彭思业只在开头说了声是我,就一直没有下文。他应该已经离开医院了,因为背景音尽是些深邃幽怨听上去像鬼夜哭一样的声音。
那么他究竟是在看鬼片,还是窝在沙发里优雅的欣赏纯音乐呢?不管哪一样,这时间都够扰民的。
彭思业脑子里的想法她永远不懂,莫婷谖倒在被窝里,听着对面叽里呱啦的嚎叫,过了好一阵,彭思业才幽幽的问,“婷谖,你在医院说的那些是认真的吗?”
“……”
“你后悔吗?”
“从来没有。”
“……手术时间我会安排,你还有什么想做的,抓紧时间解决它。”
电话就被掐断,连声谢谢或者安慰也没有,莫婷谖倒也不在意,她终于能放心了。于是握着手机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彭译的手术排上日程,紧接着就是一系列的准备。莫婷谖什么都不用担心,彭思业自会准备齐全,可还有一件事她不得不做,就是回巴黎辞职。莫婷谖要想活的长久些,手术之后势必要好好修养。可恩雅事多,埃德加素来眼里融不进沙子,绝不会再给她那样长的假期,何况那种工作强度迟早要把人拖垮。莫婷谖虽然总说讨厌大老鹰、讨厌永远捋不顺的法语,却不曾真的想要将它丢弃。如果工作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她们必是难舍难分相爱相杀的关系。可事情既然这样逼到你的眼前,眼下又能怎么样呢?舍得、舍得,总是要舍在前面。如是辞职就在计划之内,可这事一定得瞒住莫新谷。隋棠也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她是精明人,和莫婷谖多少年的关系了,如今又住在一起。老实说莫婷谖也没想过一直骗她,现在这种处境,她需要一个盟友站到自己身边来。她要捐出的是肾脏,她也会彷徨。莫婷谖总是记得那天穿帮之后的情景,隋棠比她脾气好,所以真的发起火来特别吓人。还没到下班的时间,棠棠就已经旋风一般的从外面刮回来,背包整个摔在地板上。紧接着大踏步的窜到她身边,捏着莫婷谖的胳膊质问道,“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彭译都那么对你了你还上杆子往上贴,你犯贱啊!”
隋棠眼睛都急红了,莫婷谖被骂得莫名其妙,她还在洗着菜呢,明天的飞机回巴黎。隋棠怀疑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彭译病的这么重,她却突然提出要回去,任谁都想不通。莫婷谖愣了几秒,她不在乎隋棠是怎么知道的,只抬手把水龙头关上,然后一点点掰开妹妹的手,答道,“你指的是手术的事?”
这应该算是默认了吧。
“莫婷谖你到底知不知道捐肾是个什么概念?!”隋棠被她满不在乎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一股脑的把操作台上的东西全都摔到地上。她是知道莫婷谖的感情的,曾几何时她还为她摇旗助威。女孩子嘛,年轻的时候都有些幻想。所谓厮守终生,可一旦真的想明白了,爱情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并没有多少要死要活的情分。人总分亲疏远近,在隋棠心里,就算十个彭译也比不上莫婷谖分毫。那是她的姐姐,是在她生病失恋发脾气挨骂的时候最长在她身边的那一个。她们住寄宿学校,晚上猫在一个被窝里打游戏,连父母都不如她们朝夕相处的时候多。隋棠几乎要咬碎自己牙齿。她拿出电话,当着莫婷谖的面颤颤巍巍的按了几个号码,“你鬼迷心窍了!我现在就告诉云叔,我一定要阻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