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无用是深情》薇紫满楼

22、【十二】庞七婷谖（2）

　　过了几天，收到庞远的消息。
　　他现在人在悉尼。庞远也老大不小，据说这次家里跟他安排了一个混血美人相亲，庞远也没反对，两个人一起去了澳大利亚，旅行顺带听听歌剧。
　　真是好命。
　　莫婷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离奇的经历，可能就是和庞远的相遇。只两面，就定了一生。
　　如果不是彭译先入为主，那莫婷谖简直要以为自己和七哥之间实在是缘分天定。虽然这两次碰面着实不算愉快。
　　莫婷谖十九岁那年拥有了人生的第一辆车，莫绍云送她的生日礼物。莫婷谖视如至宝，结果上路不到一周就让人给撞了。
　　追尾，肇事的就是现在交情莫逆的庞七爷。
　　莫婷谖当时就别提多窝火了，等红灯的时候让人猛撞那么一下，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莫婷谖扶着腰心急火燎的下来，看着自己被装得稀巴烂的车尾灯，杀人的心都有了。再一看那辆肇事的宝马心里就更来气，前脸给刮得跟花猫一样。她就想不明白了，下班高峰期他还开这么快是纯心作死还是怎么地？
　　莫婷谖打了几个电话，让保险公司出险，然后就气势汹汹的杀到那人驾驶室那，敲了敲窗户。
　　她倒要看看这个不要命的长成什么德行。赌一百块，绝壁是个酒驾！
　　可结果证明她错了。
　　男人隔了一阵才从车里下来，莫婷谖张嘴就骂，可还没说几句就说不下去了。
　　他在哭，尽管他极力的想掩饰这个事实，可泪珠还是落得乱七八糟，整个鼻子都是红的。莫婷谖觉得荒唐，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哭成这样，好奇的端详了他半天，这才懊恼的回车里拿出一盒纸巾。
　　“开车呢，哭什么呀！”把东西塞到他怀里，莫婷谖不吭气了。保险公司的人来的快，看她凶神恶煞的表情，还以为她才是欺负人的那个。莫婷谖也懒得解释，挥了挥手，只让修好就行。期间这个男人没说过任何话，而是早早就止了眼泪，靠着车门放空。莫婷谖打车离开的时候他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待这场连句起码的道歉都没捞着的事故，莫婷谖事后也只能自认倒霉。
　　隔了大约一年，莫婷谖几乎要连这个人的长相都忘掉的时候，隋棠策划了一次旅行，只有她们姐妹两个，目标是长白山。隋棠自从刚看完《盗墓笔记》就一直对这地方像着了魔一样崇拜，两个人事先联系上当地的向导，一路无话，就到了目的地。棠棠对山上的传说很感兴趣，每天缠着导游问东问西，后来到了大峡谷，莫婷谖跟在两个人的后面，顺便拍些静物照。用单反瞄着那些山花，结果却把庞远照了进去。
　　这事真的是意外，当时他站在悬崖边上，很近，几乎要没入那片苍翠之中。
　　“我还以为你会跳下去。”
　　很久之后莫婷谖回忆着当时的场面还觉得心惊肉跳，庞远到最后也没弄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被人拽着衣领从悬崖边拖到空地上。而据第三方隋棠的表述，等到她想起还有莫婷谖这个人，回头就发现表姐把一个男人狠狠的摔在地上，远看还以为他们在打架。
　　如是熟识。
　　庞远发现是莫婷谖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他是单人游，觉得风景漂亮，不由得发起了呆。难怪莫婷谖会觉得他是生无可恋表情空洞的站在那。尝试着跟他搭话，说了一堆也得不到任何回应，这才出此下策把人拖了回来。不打不相识，于是结伴而行。下山之后回旅馆才发现原来住上下楼，只是庞远比她们早到了三天，当天晚上还一起去吃了大排档。
　　越聊就发现共同点越多，念过同一个小学、有过同一个不靠谱的数学老师，庞远对彭译的印象很深，和莫婷谖一拍即合。几个人借着夜风聊了很久，隋棠三瓶酒下肚就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直淌口水。庞远喝白的，也有些神志不清，拉着莫婷谖絮絮叨叨个没完。什么燕儿啊倩啊的，那天晚上这故事她反复听了三遍，都不全。等到后来真的熟悉起来，庞远给她讲了完整的始末。莫婷谖才惊讶的发现原来七哥还有这么可叹的遭遇。看他平时留恋花丛中的模样，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那是一段庞远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期，关于一个女人。
　　这两个人相识的经历很像一段韩剧，公子哥A在大街上遇到了发传单的美女姐姐B，惊奇的发现B派发的是自家公司的广告，A就很感兴趣，就对自己说，如果这周能在别的地方巧遇她一次，就一定要追她。
　　主要也是因为B长的太漂亮。
　　不出两天又遇到，白领男C吵着要和B分手，并且动手甩了B一耳光，把B从门口推下来。B伤了腿，大半夜的，A混完夜店正好经过，送她去医院。
　　那年庞远才16岁，可那个他连名字都不愿意再提的女人已经二十有四。
　　渐渐的庞远发现，这个女人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她漂亮、大方、稳重、成熟。诚然她不是他的初恋，却让他第一次有了种白头到老的冲动。后来庞远想，那个时候还是个孩子，也只有孩子才会不管不顾的相信这种地老天荒的誓言。
　　庞家的家业是移民之后庞通一点点拼回来的，那个时候庞远只是起步初期，还没有像日后那样为鼎盛办成几件大事。纸里包不住火，庞通很快发现儿子的异样，进而发现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
　　说金屋藏娇一点也不为过，那个女人有手有脚，年纪轻轻，反而处处让庞远养着她。名车、豪宅，庞远像猪油蒙了心一样，拼命的都给出去。为这事几乎闹得父子决裂，庞远一直都相信那个女人的为人，他看到过她在烈日之下勤奋的模样，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后来，他发现这个女人拼命的想要爬上父亲的床。
　　也许是在相处之中女人逐渐发现和小孩子玩是没有前途的，只有庞通那样的成熟男人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庞远无法想象如果父亲接受了这个身材妖娆的女人，最后的结局会变成什么样。可庞通只是给了她一个耳光，让她光着身子从房间里滚出去。
　　庞远还去追了。
　　他甚至去问，你有没有爱过我这样的话。
　　女人没有回答，抱着衣服消失在了黑暗里。
　　过了不久，她就嫁给了一个行将就木的暴发户。
　　庞远在那天哭了，把女人的东西都打包烧掉一件不剩，可他还是难过，像是在哀悼心里死去的一些东西。他已经年满二十，四年的时间不短，这个女人会一辈子留在他的记忆里，是最痛最恶心的一块，他出去兜风，撞了莫婷谖的车。
　　其实那天莫婷谖跟他说了那么多话，他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没太记得她的长相，就感觉这个好心人塞给他一堆纸让他擦鼻涕。莫婷谖没好意思告诉他其实那天她的腰擦伤了，后来还是去医院上的药。至于后来在长白山，也不过是普通旅行，他喜欢从高处俯瞰，结果被莫婷谖当成沙包一样在地上拖来拽去。庞远讲完整个故事如释重负，他说，“或许从一开始，我爱着的就只是想象中的她，可惜我完全没有发觉。还以为是她变了”，这句话对莫婷谖的触动特别大，以至于后来彭译跟凌素跑了，自己被赶到巴黎以后，每次觉得心里难受，就会想起庞远的这句名言。
　　都见识过彼此的痛处，因此不能成为情人，却是这世上最亲密的朋友。
　　和庞远相识的这件事除了隋棠别人并不知情，后来庞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多。莫婷谖和隋棠就更加不敢往外说，这年头拉关系的人大有人在，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直到彭思图去世，莫婷谖这才第一次去求了庞远。
　　“彭译？”庞远当时还在伦敦呢，这件投资案很简单，根本用不着他出马。莫婷谖飞过去看他，庞远很欣喜，合计了一下这个名字，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九珑堂彭家？他二叔来找过我，我没答应，你知道，这种事我没必要闯到前头。怎么了？”
　　“其实，我是来拜托你的，如果你觉得彭译的策划案可以，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
　　莫婷谖这才把自己的往事也说给庞远听，唬得庞远一愣一愣的，还爆了句以字母f打头的粗口，“这世界上他妈的还有爱情吗？！婷谖，这种贱人你管他做鸟，让他去死才好了。”
　　莫婷谖却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段日子彭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彭译的性格我了解，表面上不说，实际心里还是特别在乎。七哥，就这一次，请你帮帮我。”
　　莫婷谖不经常提起彭译，她每次说到他都会有种难以名状的深沉。庞远没回答，也没说同不同意，只陪着莫婷谖在伦敦玩了几天，又把她送上飞机。数日之后，出现在九珑堂的大楼里。
　　“你只告诉他我姓庞。”他笑起来的时候真心好看，连前台的小姑娘都羞红了脸，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违心去跟谁合作，却实在是最不爽的一次。天下负心人大抵都是这样，从不知道还有人在背后默默的为之努力。他和彭译握手的时候，其实已经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好在案子还看得过眼，不过也就是那个样子。拿给父亲，老头子还有些诧异，倒也没怀疑他的说辞。
　　大抵是彭家非常有前途、可以长期合作一类。
　　莫婷谖笑着打开邮件，庞远跟她说不了什么正经的，最多就是发几张他和美女的合照让她帮忙看看有没有夫妻相。好多次了，也不觉得奇怪。可这回她想错了，里面的信息很简短，甚至有几个错别字，看来庞远发信息的时候非常着急，甚至没有看过第二遍。
　　“婷谖，我觉得这件事情你还是知的好，九珑堂穿来消息，说彭译重病，已然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