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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月春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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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些许时日,便是正月初一了。这过年说起来,年年如此,宫里办了酒宴,君臣共饮,饮得畅快了,就只能苦了宫里的侍卫,将大人们一一的送回府邸里去。
这没有甚么好细说的,便说说些无关风月的事罢。
正月十五元宵之后,科举的乡试就开始了。当然,这通过乡试的,统称举人,第一名为解元。
这通过乡试的,还得来年二三月份参加京师的会试和殿试,得了名次,才算是真正被封个一官半职的了。
所以,这乡试选拔的不过是明年参加殿试的举人罢了。
要道,便是道今年二月份的春闱了。
这春闱本是由礼部主持,这主考官也应有朝中颇有名望的官员来主持,一般情况下,丞相或者各部的尚书均有可能。
可偏偏苏长策指名了让贺正之担任此次春闱的主考官,这倒是惊诧了朝廷上下。这历年的主考官都由苏长策指名的,众臣也不敢有异议,只好应了下来。
再说了,之前就想着这贺正之可能会升迁,但偏偏几个月过去了,还半点动静都没有。如今皇上指派贺正之为主考官,想必也是心里信任得很。
因此,也不得不说,这贺正之虽然并没有升迁,但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只高不低。
这二月份的春闱来得很快,如今正值初春,天气还凉得很,时常下点小雪也不足为奇。
春闱这天正巧就下着小雪,地上积起薄薄的一片,走过去便是有些化开了。贺正之与几位考官已然在考场里候着了。
说来,贺正之去年也是这芸芸考生之中的一员,没料今年竟是变成了主考官。这不同的身份,自然有着不同的心境。
会试分三场,三日举行一场,总共要耗费九日的时间。今日是第一场,每一场所考的,都是不同的。
这科举总是会有些人想要动点小心思,因此,考官经常随处走走,为的就是看看是否有人想要作弊。
第一场进行的还算顺利,并未发现有何端倪,也未出什么岔子。
会试监考得严一些,一般来说,都不会出什么问题。而真正出问题的事情,贺正之这日的晚上便是遇到了。
贺正之的屋子简陋,虽然众臣知晓他目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但也鲜少有人来造访。既然没有所求,那又怎么会来攀交情?
再说了,贺正之也不过个四品侍郎,平日有何事寻他顶头的那个,哪里有人会想到求他?
平日就算是要谈交情,也就只是邀来喝个茶,在茶楼里坐坐。再不行就给他搭把手,大家同朝为官,日后指不定会有何事要相求的不是?但是,还真没人愿意到这般简陋的屋子里坐上一天的。
今儿个算是破天荒的,有人来造访了。
这也是在贺正之的意料之中。既然苏长策任他为主考官,那么,有人登门造访,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打开门扉,见外头站着的人,贺正之半点惊讶都无,轻轻柔柔的笑着,“原来是刑部的尚书大人,请进。”说罢,邀了这人进来。
刑部尚书林向峰是个已然五十知天命的人了,这年龄,想必已是儿孙满堂。在这时候来访,贺正之怎么都能够猜出个七八分来。
林向峰刚走进大门,想着这贺正之府邸从外头看的确是有些不济。不过,里头不至于也是这番光景罢?
可这才刚进来,抬起头一看,没料里面跟外头的模样是一等一的搭,林向峰都要以为,自己进的不是当朝工部侍郎的府邸,而是寻常百姓家了。
“寒舍简陋,让林大人见笑了。”贺正之当然看得出林向峰眼底的惊讶,任谁到这个地方来,都会是这番神情。
贺正之邀林向峰坐下,自己去沏了一壶茶过来。
这刚一坐下,林向峰便是道,“贺大人这屋舍的确简陋了些许,何不换个亮堂点的地方?”末了,又是续道,“若是银两不够,老朽这里倒是有些许,不如就给贺大人置办府邸罢。”
“此处倒也没什么不好的,清静些。”贺正之都在此处住了一年了,就算一开始真的有不习惯的地方,如今也早就习惯了。
更何况,贺正之一开始就没觉得自己住的地方有甚么不好之处。
“这四品侍郎住的这等地方,旁人看了怕是会笑话。听闻繁陌那儿有一地不错,正巧那富贾换了个新的府邸,原先的府邸就空了下来,贺大人若是觉着可以,老朽回去就托人去办了。”林向峰慢条斯理的说着。
繁陌算得上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地段了,不少富贾官员都将自家的府邸落于那里,对上贺正之的身份,繁陌那里算是衬得上了。
“怎好意思让林大人破费呢?繁陌那闹了些,卑职住不惯的,也不劳大人费心了。”贺正之婉言拒绝了。
二人又是说了些许话语,林向峰就等着贺正之问他此行的目的,可贺正之也不知怎么的,半点都没有提及此事。
待他倒像是故友来访,不必询问目的似的。
林向峰在这官场里也摸打滚爬几十年了,此时再谈什么清风傲骨,不在小辈面前低头等等的,就显得过分矫情了。
若真的会作出如此举止,他现如今就不会坐在这里,与贺正之相谈。
林向峰已然按捺不住,但也不好单刀直入,便是拐弯抹角的开口道,“说来,老朽膝下有三儿两女,这几名儿子,都与贺大人的年纪相仿。”
“哦?如此说来,林大人如今也算是儿孙满堂了罢。”贺正之一笑,应道。像他这般还未娶亲的,少见得很。
“说来也巧,小儿正是今年春闱之中的一员。”林向峰又是提点了贺正之一句,岂料这贺正之仍旧是笑着,“是么。”看样子似乎半点都没上心。
“贺大人还要给老朽装傻么?”林向峰被贺正之的态度弄得有些不满,他这说得也够直白了,傻子都应该知晓他此行来的目的是什么。
更何况,这贺正之并不傻,不然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皇上面前的红人?
“林大人莫要生气,只是卑职觉得,这件事连卑职也无能为力。”贺正之清浅的一笑,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这个忙他帮不了。
林向峰却是笑了,“你想要什么,老朽若是能办到的,定然会办到。只要让小儿进了殿试,都好说。”
“林大人便这么不相信自己孩子的能力么?”贺正之抿了一口热茶,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而且,这事卑职也无可奈何。”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贺正之是怎么当上的状元么。”林向峰冷冷一哼,此话一出,大有威胁贺正之的嫌疑。
“呵,殿试是由皇上出题亲自选的,卑职并没那么大的能耐,能够买通得了当今皇上。”贺正之微微弯了弯眉眼,半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
“你当真不愿帮忙?”林向峰眯起眼来,凛冽的看着贺正之。
“请恕卑职无能为力。”贺正之朝林向峰作了一揖,似乎他也十分无奈。
林向峰一听,顿时就是吹胡子瞪眼的,随后将自己藏在身上的银票如数的拿出,“此处有十余万两,若是事成,金银财宝自然少不了你的。”
这年头有谁见了钱财不两眼放光?林向峰以为是因为自己没什么表示,才让这贺正之对他如此态度。
结果,他却是听到贺正之说,“林大人费心了,正之不缺银两,还请收回罢。”
贺正之怎么会缺银子?他独身一人住在此处,也不必置办府邸,也没有家丁丫环照顾,这哪儿都没有花银子的地方,这月俸每每都能剩下许多,又怎么会需要钱?
更何况,苏长策想要赏赐他的东西多了,只是他分毫未取罢了。
“好,好,你很好!”林向峰气得半死,没料这贺正之竟是如此反应,对钱财也没半点上心。目的没有达成,这林向峰能够不气不恼?
他将银票又重新收回了怀里,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的就起身走人。贺正之却仍旧遵守礼数,朝他作了一揖,“恭送林大人。”
林向峰一听,更是甩袖扬长而去。
贺正之望了林向峰的背影一眼,低低的一笑,也不知在笑些什么,便是将大门给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