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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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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此刻有人经过图书馆地下一楼男厕所门口,很有可能会被这个诡异的场面震慑住,当然,如果男女对调一下可能只是认为某个学长调戏学妹大可一笑了之,可现在……
“说了,不去。”男生皱着好看的眉头,声音却很是冷淡。
而堵在厕所门口的娇小女生恶狠狠的回应到:“为了找你我已经跑了快一上午了,教学楼没有,寝室老头不让我进去,只好在外面太阳下等了半个多小时,碰到你室友出来才说你不在而且你不用手机,体育馆没有,图书馆一到五楼找遍了也没有,谁知道你会在这根本没人来的地下一楼看期刊年鉴。你说,我这么辛苦的找你你好意思不去吗?”
“和我无关。”
“……不行,你一定要去,作为C大新闻系学生没有暑期调研算是怎么回事?而且这个对毕业论文也是有好处的……”
“麻烦。不必。”
秦涵一愣,然后头疼的开始打量季攸,这个系里唯一一个没有参加调研小组,唯一一个从不和别人打交道,唯一一个……绩点满分的……怪人。
他的体型削瘦,相貌很是清秀,皮肤白皙,有一种很少接触阳光的感觉,触感应该会很好,只是那双清冷的眼眸让人不寒而栗,那双稍显性感的薄唇吐出来的话也是那样短小且刻薄。
在她入神打量的时候,季攸又不带感情的问道:“现在你知道了我的回答,可以让开了么?”
秦涵条件反射的将堵在门框上的手刷的一下收回,又感觉不对,连忙又堵了回去。想了想,她迅速换上一副狗腿的嘴脸:“那个,季攸同学,你听我说哦,我们这次去的是A县调差生态变迁,课题资金修老已经拨了下来,你看,这不就是相当于公费旅游么……听说那里风景很好……”谄媚的说着,秦涵却腹诽着,不去就不去,凶什么凶,最坏的结果就是和修老说人数不够,我一个人当两个人用行不行,要不是林牧那个混蛋,我犯得着来找凶么。威逼不行,利诱你还不去么?我态度这么好这么狗腿你还不去么?
“你说什么?”
秦涵窃喜,怀柔政策有效了,赶紧趁热打铁:“听说那里八梁河八梁山啊还没有开发,估计环境会很好的,还有当地小吃……额……你不要这么死死的盯着我看好不好……有点,恐怖。”
季攸也意识到刚刚有些失态。他迅速的收回那充斥了震惊,愤怒,绝望的孤狼似的目光,不再说话。
良久,当秦涵已经不抱有希望,缓缓松开握在门框的手转身离开的时候,只听见他僵硬的问:“什么时候出发,去……A县?”
太阳炙热的让人抬不起头,秦涵虽然捡着树荫下走,但是回到寝室仍是一身的汗,胃口也没有了。她干脆洗了个冷水澡,换了一件肥大睡衣,拿着小扇子爬上床,靠在床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
心里有一点不舒服。奇怪,真的很奇怪。为什么听到调研地点是A县就立刻转变了态度?那个好像很愤怒又有点伤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在那里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他很在意?可是如果在意的话,为什么他没有自己去?这么在意一定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和大家一起去肯定也有不方便自己行动吧?为什么呢?
越想越想不通,秦涵放下扇子,探出头问陈潇:“你觉得季攸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潇睡得迷迷糊糊的,翻个身嘟囔着:“唔……孤僻患者吧。也可以说是怪人。”
“确实有点怪,他似乎很少与人接触,刚刚和我说话态度也很恶劣。”
“嗯……你还和他说上话了,不错啊……听他室友说这三年他们说过的话不超过3句。”
秦涵掰了掰手指,五句话,想起他的瘦削的肩头和那复杂的眼神,心头蓦地冒出一点点不真切的窃喜。
“不过他长的倒是蛮帅的,咱们新闻系阴盛阳衰出个校草级别的不容易,不过他的性格……倒是可惜了……唔……如果他的脾气好一点……”
秦涵心里一紧,又好脾气的笑了:“好一点,然后呢?你可是有林牧了,小心我告诉他啊。对了,你知道季攸是哪里人吗?”
没有回应,陈潇睡着了。
秦涵捡起扇子,轻轻的爬下床,打开窗户走到阳台上,只觉得天地为炉,苦苦煎熬。毕业狂欢后,大四的前辈们陆陆续续搬离学校,大一的考完了期末迎来了解放,大二的大部分去实习,此刻的校园很是冷清。
秦涵看着对面人影寥落的男生宿舍,刚刚的疑问消失不见,满脑子居然都是季攸那皱着的眉头,那双眼眸。她狠狠的摇了摇扇子似乎是想把这个人从脑子里摇走。过了一会,她也觉得这个行为很幼稚,只得自嘲道:
“看了我该找个男朋友了……”
7月6日,出发前一天,秦涵回了一趟家。
外界仍是35°C的烈日炎炎,这片高级别墅区确是名副其实的避暑山庄。成片的翠竹沁出清爽的凉意,潺潺的流水经过脚下的石桥,实在是想象不出这样奢侈的占地居然是在C市的市区,而不是在某个世外桃源。
秦涵在一栋三层别墅的大门外站住。思忖了一会,她没有拿钥匙,而是按了门铃。
很快有人应了门:“请问您是哪位?”
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有些苍老的女声。
秦涵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阿婆,是我。”
大门缓缓的敞开它的怀抱。一个约莫50岁的穿着亚麻短衫的女人快步迎了上来,她显然很激动,一把握住秦涵的手:“小涵,三年了,你怎么也不回来看我一次……”
秦涵微笑的抬手反握住阿婆的手:“这不是回来一趟么,阿婆。”
她环顾了一周,打量了一圈这个三年没有回来的……姑且称之为家的地方。
大门内与外界是迥然不同的天地。阳光穿透水珠,金色映照在庭院大片的玫瑰花上,娇艳欲滴且雍容华贵,堙没了原来的那些精致石桌与雕刻。
秦涵冷哼了一声:“这算什么?玫瑰园?原来的那些梧桐树呢?那些菊花和夹竹桃呢?还好石桌还没搬走。”
阿婆在前侧引路,听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那些花儿的树的,说是不美观……砍了。”
秦涵盯着一朵绽放的玫瑰花发冷,听着便冷笑:“我说呢,原来是换了新人了。”说完走近,弯腰摘了一朵,不小心被刺破了手,“呀”的一声。
“而且还换了个带刺的。”
秦涵又哼了一声,看也不看,随手扔掉了。
进了门,低头便看到一双恨天高的粉红色菲拉格慕女鞋,小鸟依人的紧紧靠在一双意大利定制男式皮鞋旁。
她只觉得一阵恶心,便一脚踢开,直接向二楼走去。
多了奢华的水晶吊灯,少了温暖的家用落地台灯。多了大理石的吧台,少了手工的书架和五指山小沙发。多了情调绵绵的红酒柜,少了清香缭绕的茶柜。精致的紫砂壶呢?珍藏的茶叶呢?教自己品茶的那个人呢?眼前仿佛看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粉嫩小女孩,手捧着紫砂杯细细端详,嫩声嫩气的问着:“妈妈,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茶呢?”穿着白色羊毛衫的年轻女人温婉笑道:“因为妈妈的名字里面有个茗字啊,茗就是茶的意思,阿涵知道吗?”
还会有人那样温柔的充满爱意的叫自己阿涵吗?
秦涵心里一酸,忍着泪水,默不作声,只是快步走着。
有的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正想着要快点避开那位新来的,抬头便看到一个穿着纯白蕾丝睡裙的女人,扶着楼梯扶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秦涵定了定神,毫不示弱的仰头看她。
两个人就这样互不相让的站在楼梯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秦涵只觉得脚下厚厚的波斯地毯在这个越清凉越好的季节还真是……不过,倒是符合眼前这个化妆够浓的女人的气质的。
长长的假睫毛像是……什么呢?野驴?
不知道目测D的胸是不是假的呢?
秦文书到底看着这个女人什么呢?好吧,换句话,这个女人全身上下有什么值得他看上的?
果然是物以类聚。
下马威是吧,还真的有这个俗套剧情?
秦涵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着,根本没想过要打破现在这种尴尬的僵持气氛。
这时秦文书也推开一件房门,下了楼来。他路过那个女人时,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和小孩子闹什么。”然后走到秦涵身旁,严肃的说:“怎么,还知道回来?”
秦涵还在思考怎么回答才能不符合他的期待,那个女人突然眼泪就流了下来,委委屈屈的移到秦文书身旁:“我哪有闹,只是想下楼看看是不是秦涵回来了,还不是从没见过,一直想看看她来着。”
秦涵简直要拍手叫好,奥斯卡演技啊,说哭就哭啊。不过,也不能怪人家是不是,目测她只比自己大个5岁左右,大家都是小孩子对不对?
秦涵表面上却是淡淡的:“我来取一些明天用到的东西。”
秦文书皱眉:“明天?”
“哦,我明天要去A县做调研。”
秦文书身躯一震。
“A……县?那么偏远的地方,有什么好调查的,有那个时间不多回来几次。”
秦涵对他的反应刚有些疑问,听到最后一句话,忽略了那点疑问,嗤嗤笑道:“回来做什么?来观赏你们二位的杰作?我走的时候有没有说过,我不希望回家的时候妈妈的遗物有任何改动,结果呢?”
秦文书没说话。
那个女人气的脸色很是不好,刚开口说了个“你……”,秦涵便打断了她:“别谈论我妈妈,你没有这个资格。”说罢便抬腿走上楼,到了楼梯口,回头笑着说:“还有,白色圣洁,你不配。”
她狠狠的关上房门,看着夹杂着移动痕迹的从前自己的房间,蹲倚在门上,手胡乱的插在头发里,无声的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