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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话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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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缡的剧场
第二话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一直在想,芍药啊,多美的花啊,鲜艳而妖娆,就像人界的生命一样,有盛开,也有凋零,一切都有规律的循序渐进。因为我不同,所以我不知我的人生中还会有春花烂漫,夏花绚烂,秋叶静美,冬雪皑皑在等我。
——
很多年前,凤歌弦还是六界中闲人一个。那时清珩帝君还不是帝君,是前任帝君的爱徒。
某一天,凤歌弦闲来无事,于是扯着清珩跑到人间看花开。
“清珩,这人间的花,美则美矣,可惜福泽浅薄,只有那么一时的美好啊。”凤歌弦站在一片芍药花海中,伸手折下一枝芍药递给清珩。
“啪!”清珩狠狠地将他的手拍下来,瞪他一眼,“嬉皮笑脸没个正行。”
芍药素有情花之称,是男女互赠之花,表结情之约,这厮竟将这种花送给自己,这不分明是在逗他么!
看到面前的男人依旧是一副风清云淡的笑,清珩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对他说:“你若喜欢这花,我命下仙取了带到紫竹林养着,养好了再送到你那儿去,由你天天看着,看到它修成行为止,可以吧?”
“不要。”凤歌弦笑,睡倒在花海里。
像小孩子撒娇一样的话语啊,可是,自己却分明听出了,难以言状的,寂寞。清珩撇过头,不再看凤歌弦,转而自己也折了一枝红芍药放在鼻尖,清香扑鼻。
顷刻间,两人都不再讲话。
突然地,凤歌弦笑出了声,“清珩,活着太久,不好。”
活着太久,像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目的,没有结局,就像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活了多少年了,从很久以前,第一任帝君桓桦到现在这位,过了多少年了啊?现在,是否还有上仙记得,多年前的那场浩劫?
“凤歌弦,这里的景色很美。”清珩静静的说。他望向远远的天空,那里是一片澄澈的干净的蓝,像琉璃般,很远很远,远的就算是自己也到不了尽头。
凤歌弦压着眉头笑了,墨色的长发混在红色妖娆的芍药中,轻抚着柔软的花瓣。“能得到清珩的赞美,它也不亏了。”
“凤歌弦,和我回伽蓝殿吧。”
清珩倒下来,谁在凤歌弦身侧,注视着天空,很平静的说。
之后,凤歌弦又消失了,天南地北不知道干些什么,却总是不见其影子。
再后来,帝君以闭关修炼为名,将帝君之位传与爱徒清珩,是为清珩帝君。即位大典,凤歌弦命玄鸟送来了一大束芍药,说见花如见人。清珩帝君遂把芍药养在紫竹林吸收日月精华,再移到他的寝宫,见花如见人。
几百年后,好友南诏因私自焚烧御花园内的芡珈树林而被贬下凡,几经波折后拜入蒹葭宫门下,以修仙为业。而后,南诏成了蒹葭宫长老,陆陆续续开始收徒。那时,天下已再无凤歌弦,只听闻旧时有一人,容颜举世无双,才情天下独绝,名公子月。
说到底,那一日,他没有回答。“好”,“不好”。
——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可叹相隔太遥远,要想相会难上难。可叹生死长离别,不让我们守誓言。”玄袍的公子抿了口茶,晴朗的音色混着氤氲的月色多了份凉意。他无奈的看向窗柩那边那个正笑得没心没肺的白衣人,“你可是有在听我讲么”
白衣的少年人含笑点点头,“听着呢听着呢。”
玄袍的公子似是有点点愠怒,皱皱眉又很无奈的消了气。
“总是这样子,没个正行。”
白衣的少年依旧歪着头在笑,浅浅的晕染着墨色的瞳孔里点点细碎的星光。
——
呐,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我听着呐。
——
缡…
——
“呼呼,”凤歌弦眯起眼,复而又茫然的倒在床上,“缡…缡?”
又梦见你了,梦见你在讲诗。那一夜的风景很美,伽蓝殿的月光像流水般清澈明亮。真像你的眼睛啊。你看,我忘了那么多,还记得这些,还记得你,纵然你,曾经…
“呃,”凤歌弦倏地起身,紧紧地抓住前襟,额头上开始冒出浅浅的汗水,“呼呼,呼…”
恶魔啊,被关在最隐秘的地方啊,等待着啊,嗜血的时机啊,恐惧啊,被烙下最深刻的印记啊,诉说着啊,不堪的过去啊。
凤歌弦笑,最惨痛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不是么?
一只青色的玄鸟飞进来,停在他的指尖,化成一堆青色的碎光,在显出一行青色的字迹,
南诏新弟子系皇族,卿愿否同前望
是清珩,凤歌弦轻轻地笑,吹散了字迹。去吧去吧,我也好久没离开这里了。
——
白衣的公子消失在夜光中,徒留下清冷的宫殿,信兮宫。
——
呐,你知道伽蓝殿是哪里么?伽蓝殿,是古武时期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神宫大家主所住的宫殿。大家主,负责执掌神宫天照录,眷写六界命理,身负天命的大人。
呐,你知道信兮宫是什么地方么?信兮宫,是古武时期第七任王权拥有者,即神权审判官所住的宫殿。王权拥有者,拥有神赐的权利,审判命理中人的“心”,被赐名为“理”的大人。
呐,你知道么,伽蓝殿与信兮宫,是无人登临的至高界,是王权的悲哀。
是,权利与诅咒并行的,无法见到阳光的,
失主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