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风雨录》束一公

7、第七章 三顾蓬莱请半仙（四）

　　三人行至小茅屋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推开木门，三人扫视了一眼，屋内简洁干净，看来是常有人来打扫。
　　陆乘风兴冲冲地第一个冲到床前准备躺下，一天的赶路奔波早已一身疲惫，看见张软绵绵舒舒服服的床，他陆乘风怎能错过。
　　一旁的子玉却犯了难，一脸为难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摸样。看着陆乘风大咧咧地四仰八叉横躺在床上，又看了看淡然坐在木凳上为自己到了杯茶的左清明，最后还是没有忍住。
　　“清明师叔，这一张床，我们三个男的怎么……”后面的话他还没组织好怎么表达。
　　“你和风儿睡吧，我就在木凳上躺着。”左清明看着做事不紧不慢，却是个行动派，刚说完就轻盈地躺在了窄窄的长凳上双目闭合了起来。留下了一脸尴尬的子玉站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陆乘风往内侧挪了挪，笑着拍拍身边的床板。“大师兄，快上来！可舒服了!”
　　子玉向来是个稳重不喜表露内心的人，但此刻他脸上写满了不甘愿的表情。可是环顾四周却没有一处可落脚之地，难不成在地上躺一夜？
　　子玉慢慢移到床沿，缓缓侧身躺下，将全身重心都放在了床沿上，这姿势比左清明睡在板凳上还累人。
　　陆乘风以为子玉是怕挤着他，勾着他的肩膀往内侧拖，“大师兄，里面还有很多空位呢，往里来些。你干嘛这么僵硬！”
　　“好了好了，我习惯睡床边。你不用管我。”子玉将自己的面红耳赤一把蒙在了被子里。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睡上了一次舒坦的觉。子玉努力撑开依旧困乏的眼皮，却被映在眼前的陆乘风的俊脸给彻彻底底的惊醒了。
　　“你，你，你干嘛靠我这么近！”说着像是从床上弹起似的往后跳了一步。
　　陆乘风揉了揉被压酸的肩膀，一脸埋怨。“你还好意思说啊，大师兄，你昨晚一晚上抱着我的肩膀，我能不靠近你嘛！”
　　一听这话，子玉更急地说不清了。“你，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抱着你。我是出家人！”
　　“这跟你出家不出家没关系，是你睡相太难看。你不信可以问我义父。”陆乘风一跃跳下床，活动活动了胫骨。
　　子玉刚想求证，却看见左清明已经准备妥当，衣服穿戴整齐，发束也已梳好，洗漱也已完毕，可是他还一副蓬头垢面的摸样。
　　“好了，时辰也快到了，你们快准备准备我们就上山吧。”左清明在门口看了看日头，算着时辰。
　　待子玉陆乘风整理妥当后，三人又再次向山上进发。
　　轻风推门而出，看见左清明他们三人早已候在院门前，却没进入院内。轻风满意地笑了笑。
　　这三个道士倒是挺守规矩的，我昨天没说让进门，今天他们倒真乖乖守在门前。想必定是那叫清明的白头道士让另两个人不可造次吧。
　　想着，轻风便抬眼打量起左清明。与年纪不符的一头银发着实引人注意，但却与他清冷姿容相得益彰。不仅没显得苍老，反而更添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俊美和仙骨的淡然。轻风对上了左清明的眼睛，心中却一阵悸动。
　　为何？！为何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梦回千萦影子一直多年缠绕心头，却无法看得清道的明，但只要那么一眼就能确定，是这个人，在梦中多次见着的，就是这个人。
　　可是，在哪见过的呢？这么多年她也不曾下山，也没什么人上山来。这种熟悉感真叫人奇特的无法言说。
　　左清明看着轻风楞楞地看着他，稍显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咳，今日还请轻风姑娘指教昨天所说的‘帮忙规矩’。”
　　轻风被他这么一唤，方才缓过神来，想着刚刚有些失态，耳朵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起来。拂手将一缕鬓角的垂发别过耳后，稳定了自己的状态后才指着西南院脚的一方石桌说道，“这有三盘未走完的棋，你们若是今日之内能将其下完，我便答应你们的请求。”
　　“这么简单！”陆乘风快步走到石桌前，心想着不就是下棋么，有何难。可看到棋局后，脸就黑了下来。“这，这不都是死棋了么，还有什么好下。”
　　左清明与子玉也走到棋盘旁研究起来。这三盘棋皆是死棋，第一盘红子黑子无论哪方走都是和棋，第二盘是黑子已经将军红子，红子必败，第三盘是红子还有三步便可将军黑子。这哪里还需要继续下了。
　　轻风步履轻盈地走到棋盘旁，纤细手指指了指棋盘。“这常人看起来确实是已经无路可走了，但是这三盘都是可救的棋局。第一盘你们要将其分出胜负。第二盘是要救红子，第三盘是黑子反败为胜。若是在日落之前你们破了这三盘，我便答应你们的要求。”
　　“好，请轻风姑娘稍后片刻，待贫道先研究下这棋局。”左清明一脸平静，完全不似陆乘风那般抓耳挠腮。三人分坐在三盘棋的面前，冥思苦想起来。
　　轻风坐在院内的秋千上，好不悠闲地看着三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乘风早已坐不住了，大大打了个哈欠摸摸鼻子又伸了个懒腰，“义父，这种动脑子的事还是你来吧，我先在一边靠一会。”说完就走到一棵树下，倚着树干假寐了起来。
　　子玉眼皮也未抬一下，修长的眉毛都快簇成一团了，一会举旗要移动，一会又摇摇头放下，又一会双手抓头不知所措。
　　左清明却自始至终都表情淡然却投入，好像不是急着要将棋局下完，而是真的沉浸在破解这棋局的乐趣之中。过了一个时辰，左清明起了身，又走到陆乘风的位子上坐下，又开始新一轮的沉思。
　　轻风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待她醒来时天已微微暗下去了。她揉揉眼睛，起身相劝三人可以放弃了。却没想到看见三人都已不在了。
　　轻风哂笑了一下，摇摇头准备进屋。背后响起了左清明的声音。
　　“轻风姑娘，久等了。”
　　轻风回身看着三人，疑惑道：“你们去哪了？”
　　“下了一天的棋，有些内急，刚刚去解手了。”子玉不好意思地答道。
　　“你们还要接着下么？时辰也快到了。”轻风指了指快要日落西山的太阳。
　　“不用下了。”陆乘风跳上石凳，嘴角一歪，得意洋洋地指着棋盘。
　　不会吧？！他们破解了？
　　轻风大惊，三步并两步地走到石桌前，三盘“死棋”皆被救活。
　　“哼，有我义父在，再‘死’的棋也救的活！”陆乘风在石凳上跳上跳下，活像一只猴子。
　　轻风出乎他们意料，咯咯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十年了，终于有人破的了我这三盘棋了。不错！不错！”
　　“十年？！你说你这三盘棋十年前就设在这没人破？”陆乘风一脸不敢相信，上下打量着轻风。“十年前你才多大呀？你不会是天山童姥吧，看起来是小姑娘，却已经六七十岁了？”
　　轻风乜斜了他一眼，打掉了他指着她的手，“十年前我才8岁而已。这么说来，你也就我8岁的水平。”轻风戏谑地看着左清明，想等他反驳。
　　左清明毕恭毕敬地躬身道：“轻风姑娘天资聪颖，贫道领教了。”
　　这道士也忒没意思了吧，总是一板一眼，一点都不逗乐。
　　轻风有些没趣地甩了甩袖子，坐在凳子上撑着脑袋问道：“说吧，你们要我帮忙的事是什么？”
　　“想劳烦轻风姑娘告知令尊令堂的下落，贫道想请药师帮忙救人。”左清明淡淡道。
　　轻风撇了撇嘴，摇摇头，“爱莫能助，我也不知道我爹娘现在在哪。”
　　陆乘风和子玉双双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瞪着轻风。
　　“你们瞪着我也没用，我确实不知道。他们二人常年四处云游，也鲜有报信回来，一年能回来个两次已经很不错了。他们没有规律没有方向地到处走，我怎么知道去了哪。”轻风双手一摊，一脸没办法的表情。
　　“那你不早说，早知道就不陪你在这边耗两天还下什么棋了。”陆乘风怒目圆睁地看着她。
　　“那你也没一早问呀。”轻风白了他一眼。
　　“好了乘风，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子玉出来劝和，但他心里也有万般苦闷却没法说，只好转脸看向左清明，“清明师叔，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