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琴殇》欢颜落

5、琴殇

　　她推开窗，窗外是秀水独有的烟雨美景，懒卧雨中的莲花格外的骄人，身后一暖，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覆了上来，她回眸一笑，在他深情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伸手覆上了他系带子的手，“聆，谢谢你！”

　　“卿卿，我说过，对我永远不必言谢。”

　　“那好，我只说一次。”白陌卿握紧他的手，十指相扣，“谢谢你，在我被绑架的时候保护我，让天真无知的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谢谢你，在遇到毒蛇的时候挺身护在我身前，让我安全无虞；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用心，每一年的生日礼物我都很喜欢；谢谢你，在火场中纵然我对你拳打脚踢恶语相向，你仍旧不顾性命地救了我；谢谢你，为了我的情绪，竟然明知我在饭食茶水中下毒还谈笑间吃干喝净；谢谢你，为了让我活下去，宁愿包庇羽哥哥，让我误会你；谢谢你，一直对我不离不弃。”还有一句，她默念于心底：谢谢你，放弃了那张万人之上的皇椅。

　　“我做这些，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所以，卿卿，对我，永远不必言谢。”陌聆双眸神情地凝视着她。

　　“那算了，本来，我还想说这么多人情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既然你不愿意……”白陌卿的手才抽回了一半，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抓回，紧紧握着，喜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辈子，只要这一次感谢就足够了。”

　　“傻瓜。”白陌卿靠在他的怀里，心头漾着幸福，眼底却泛着酸楚。

　　良久之后，头上再次传来他的声音，带着些犹豫带着些担忧，“赵家的人相继落马，赵丞相已于狱中自杀，他也算为你报仇了。”

　　白陌卿默然，“纵然我的亲人因他而死，我也从没恨过他，对于羽哥哥，我从来就恨不起来，甚至连怨都生不出。”

　　“他的后宫至今都空无一人，他是真的爱你……”他的声音有些酸涩。

　　白陌卿环上了他的腰，“他是我全然信赖的亲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亲人。而我这么多年一直挂念的就是记忆中那曲笛声，你送我的琴，送我的画，送我的奇珍异石，我都很喜欢，但我最喜欢的却是这支笛子，不知今日还能不能再听一遍昔年旧音？”

　　紫玉笛递到了他的眼前，他眼中爆发的神采比之星光也不遑多让，心底的喜悦太过，让他握着笛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他连她的手一起握住，“我们一起来吹。”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拥她在怀里十指相扣，共谱笛音。

　　江南古楼蒙细雨，回首向来惜回忆，鹣鲽情深笛中曲，一蓑烟雨两心仪。

　　偌大的皇宫御书房，空荡无人，一道明黄的身影凭窗而立，窗外雨水潺潺，偶尔飘落几朵海棠花，记忆恍然又回到了两小无猜的年纪，那爱穿红衣的少女总爱赖在他的膝头缠着他弹琴……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宁愿现在在这里的是陌聆，而不是他。

　　但时光之轮从不会因为谁的格外眷恋而慢下一时一刻，年少时发生的事像是一场看不清分不清的梦，曾经的琴声和曾经的笑颜如今只能用来回忆，她不再留恋儿时腻着的膝头，他也寻不回一心信赖他的笑意。

　　陌上分两头，人各走一边。自此天长地远，你我再不相干。

　　缘尽于此，琴殇难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