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半是马蹄翻》寒隐梦

10、今夕与共

　　“澜儿！”熟悉的声音急急而来，江成洛抱住汐澜，转身，硬生生的接下了四散而来的毒粉，侧身，一掌打上偷袭的南宫芙。

　　“成洛！”

　　“江哥哥！”

　　刹那后，局势逆转，阴雨散去，阳光露出一隅，斜斜地洒进来，洒在地上的碎瓷片上，映射一片光晕。

　　江成洛躺在汐澜的怀中，脸色苍白，嘴角有鲜血溢出，抬手轻抚汐澜的脸庞，微笑道：“幸好，你没事。”一口鲜血突然吐出，溅红了如雪的白衣。

　　“我没事，成洛，你也不会有事的，七七，七七！”汐澜紧紧的抱住他，泪水滴答滴答的往下落，好像自从认识了他，她的眼泪就格外的多了。

　　洛七七与剑然一同走过来，看到江成洛的脸色，轻叹一口气，脸色暗淡的微微摇了摇头，语气无奈道：“澜姐姐，江帮主中的是百毒粉，我无能为力。”

　　南宫芙倒在一旁，想起她的江哥哥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打了自己，还甘愿为这个贱人去死，忽然狰狞的笑了起来，满脸怒容，“哈哈，贱人，都是因为你，江哥哥才会死！江哥哥本就受了极重的内伤，那雪莲是他的救命之物，可是，他却给了你！贱人，你该死！”

　　“什么……那雪莲。”汐澜突然跪坐在了地上，神情频临崩溃。

　　一旁的剑然忽然发话，双眼狠狠地盯着不远处的南宫芙，厉声问道：“解药呢？百毒粉的解药给我！”

　　闻言，南宫芙却是忽然安静了下来，嘴角扯开一抹残忍的弧度，盯着汐澜一字一句道：“百毒粉，无解。”

　　紧握的双手重重的跌落在冰凉的地板上，汐澜看着江成洛的模样，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描绘着那些属于他们的美好。

　　他曾经身穿一件残破而染满血色的白衣，狂妄自信的对她说：“求人？这不是江成洛能做出来的事情，我想，血凤凰也不会与弱者为伍。”

　　他曾经执着她的手，神态温柔的问道：“澜儿，以后便让我来为你绘额间的凤凰于飞，你说可好？”

　　他曾经又是那般用充满祈求与希冀的语气问她，“若我说，我对你的情意是真，对你的爱也是真，你信我吗？”

　　他曾经负着伤，为她吹了一夜的箫，直到手指已泛白，嘴角已沁出殷红。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如今，却舍得离开她了吗？

　　“宫主，让我杀了她！”长剑出鞘，剑然飞身而起，朝着南宫芙刺来，南宫芙并未挣扎，静静的闭上了双眸。

　　“剑然公子住手！”快速赶来的石雷突然出手，挡下了剑然的银剑，朝着汐澜一拜，说道：“汐澜姑娘，在下知晓南宫芙犯下重罪，但她终是我帮中之人，还请姑娘允许我带走她，交由帮中处置！姑娘尽可放心，她伤的乃是我帮帮主，我等绝不会手下留情！”

　　汐澜无力地看了一眼石雷，又瞥了一眼南宫芙，回眸看着怀中已昏迷的江成洛，没有言语。

　　“哼，这样一个心狠手辣得人，你就这样带走她，岂不是便宜了她？”洛七七走到南宫芙身旁，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庞，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道：“你是不是觉得你这张皮囊很美呢？你既然敢杀我澜姐姐，那我便毁了你这张皮囊。”说罢，把瓶中药粉尽数倒在南宫芙脸上，霎时，鬼哭狼嚎之声遍布。

　　石雷看着这一幕，并未阻拦，待到洛七七起身之后，才带着已毁容的南宫芙离去。

　　“石雷，百毒粉……”汐澜出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希望。

　　将要离去的人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地上的二人说道：“汐澜姑娘，若说这世间还有一人能救帮主之命，那人必是姑娘无疑。”

　　“我……七七……”

　　今年的雪下得早了些，立冬刚过，漫天的雪花便洋洋洒洒的铺天盖地而来，给整座山都镀上了一层银色。寒风呼啸而来，卷起枯败的叶子在山间飞舞，远远看去，像是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蝶，盘旋于山间。

　　一男一女在山间相互扶持的走着，正朝着山顶的方向而去。走了这许多的路，男子额间已沁出微许薄汗，女子嫣然一笑，素手拿出帕子为男子擦拭。

　　“你看你，都说不要来了，走了那么久，成洛，累了吗？”女子埋怨的声音响起，可埋怨中尽是温柔与心疼。

　　不错，两人便是汐澜与江成洛，那日石雷离开后，洛七七遍查古籍，终于找到了医治江成洛的法子。

　　古籍记载‘以阳刚之血注入，再以雪莲为引，可解百毒’。剑然服用了雪莲，如今早已侵入血液，只要服食剑然之血，便可解江成洛之毒。只不过，解毒后，武功全失。

　　汐澜看到古方后，只说了一句话：“只要他活着，什么都不重要。”

　　思绪回转，汐澜看着眼前的人，不禁莞尔。

　　“澜儿，如今我没了功夫，连登个山都力不从心了，这剩下的日子，你可得负责养我。”男子伸手握住汐澜的手，轻笑道，另一只手拂去汐澜发上的雪花。

　　汐澜低眉，颇有几分顽皮的笑道，“好，我养你，不过，我也总得收点好处吧。”

　　“哦？你想要什么？”

　　“嗯……那就罚你一生一世都不许离开我，这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直至我们都老去，死去。”

　　自那日石雷离开后，汐澜单独找过他，也知晓了她本来不知晓的很多事情。

　　石雷说，帮里的人在竹林找到江成洛的时候，血已流了一地，处处红艳的灼人，而他的胸口处正插着他自己的剑，帮中之人用了十余日才救活他，他醒来之后，不吃不喝，一句话都不说，三日后，才慢慢恢复正常。

　　石雷说，他经常独自在书房画一幅女子的丹青，或颦，或笑，或痴，或媚，画了一张又一张，画完一张便撕裂一张。

　　石雷说，与南宫芙成婚本不是他所愿，是帮中长老相逼，才不得不答应，当时他对石雷说了一句话，他说：“我的心早已不在了这儿，娶谁，都一样。”

　　汐澜想，这一辈子她再也不会错过他了。

　　寒风吹杂着雪花席卷而来，吹起二人青丝衣袂，交缠的发丝再也不会分开，二人双手紧握，十指相扣，一步一步向山顶走去。

　　任浊世芳华无限，笙歌喑哑舞榭水袖，都与二人无关了。

　　任世间繁华竞逐，窗外明月悲恨难续，都不能再左右二人。

　　他们只愿，执尔之手，与尔偕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