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猜》黔未晚

5、是什么让你改变

　　“你找工作了？不是要出国再读一个博士？”他上个月在家替她收了一个包裹，一箱子书籍资料，听她说是准备考出国用的。
　　“毕业答辩结束了，有合适的先干着。”
　　楚吕或多或少是抵触工作的，她从小就是优等生，念了二十几年的书，生活的圈子就那么几个人，来来去去穿梭于学校的方寸之地，她竟有些惧世了。她抱着能混一日算一日的心态一路考到博士，考试对于她这个“考王”来说就是小菜一碟，赵维就曾拧着眉头指着她那一盒子乱七八糟的资格证说：“导游证，教师资格证，保险代理从业人员资格证，你怎么不搞个准生证！”很多证书她下辈子都用不上，这她知道，很多时候，她希望事情都能像读书一样简单，好的分数就能证明自己的优秀，同样，这一堆花花绿绿的证书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她的存在感。
　　“哪个单位？”冉培并不十分在意楚吕在哪里就业，她做一次指甲护理就能消耗掉一月的工资，他不认为她能在这份工作里找到她口中的“价值”。在他的记忆里，楚吕也从没有做任何一份工作超过半个月，唯一一份漂亮的实习报告还是他找法院的朋友帮的忙。
　　“金石传媒，只是实习生。”他们互不过问行踪已久，这久违的关怀，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你想进金石报业？”虽是问句，他却说得笃定，也是，以他的老奸巨猾不可能沦落到和Dinky一样的智商。
　　这是冉培惯常的思路，他思索的轨迹总是直达最核心的部分，他仿佛天生就有去删繁剩简的能力，这对他而言像水自然流淌一样正常。他喜欢用最短的时间、最快的方式达成目的，然而多年的摸爬滚打将他成功改造，他肚里的肠子都比别人多打了几个弯，偶尔绕绕弯路能让结果更好看的话，不妨做一些一些聪明的“绕道”。他有些欣慰，满意楚吕这次别出心裁的迂回，尽管这十分没有必要。不过，这一次他的理想化出现了偏差，偏就偏在他不该以最大的理性来揣度楚吕。
　　传媒确实只是金石新开拓的行业，报业才是主打。金石报业是江明市的报刊业老大，用人条件苛刻，名校毕业的研究生也要经历一番厮杀才能挤进报业的大门。楚吕是没有这样的雄心的，况且她硕士和博士都是念的法律专业，再想回头干媒体工作更是难上加难。
　　那天也是赶了巧，金石在W大校园招聘，她临时起意投了一份简历，还是本科刚毕业时候做的旧简历，可见她有多敷衍。她报的是报业记者，人事竟打电话告诉她旗下的传媒公司正缺艺人助理，问她愿不愿意做？姑且不论她是名牌大学的博士，好歹也是211院校的新闻专业本科出身，安排她做学历不限专业不限工资有限的助理，也太欺负人了吧。可她偏偏还就应下了。自作孽不可活。
　　“你刚才以为我是谁？”冉培随口一问，他眼睛盯着windows经典桌面，和楚吕讲着电话，大脑却完全放空的，蓝色的百叶窗外，还隐约可见一墙之外密密麻麻的格子间里忙碌的下属，本该兵荒马乱的中午偷一个小懒，这样的感觉不坏。
　　“说了你也不知道，我不认为你看过地方台八点档狗血剧。”她说的是事实，对于冉培，电视的功效只有一种——看新闻，而她正是他无比鄙视的八点档忠实观众。
　　今天冉培心情不错，只把她的阴阳怪气当做是一周没有联系的后遗症，竟没有如往常一般迅速而尖锐地反击，一反常态地叮嘱：“多喝水，小心中暑。”
　　楚吕差点就要被他暌违已久的温情淹没，然而上周的不欢而散仍如礁石般矗立在心海中央，居高临下一切温柔的潮涌。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楚吕张了几次口，终是问了出来，这几日猜忌的疑云久久盘踞，唯有冉培给出一个合理、满意的答案，才能散去心中的阴霾。她一厢情愿地相信着，一定会有一个妥当的解释，拯救她于漫漫无眠的长夜和魂不守舍的白天。哪怕是一个不如人意的暗示，也可以勉强接受，至少，在猜测化作现实的时候，她不至于仓皇失措。
　　她向来不擅长享受突如其来的刺激，未知带来的恐慌远远超过临门一脚的欢愉，她喜欢有备而来，无论好，还是坏。就像每一次考试，她从不押任何重点，她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运气，所以每一次的复习，她都格外虔诚，将手边能找到的资料全部熟记，尽量减少无知的比例，上了考场之后，不至于太过惊慌，即便结局不好，她也释然。
　　然而，冉培似乎已经厌倦了满足她的求知欲，两秒钟后，他沉默着挂断了电话，没有给她任何深入挖掘的机会。
　　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机场、酒店、领导、饭局、夜总会，他向别人点头哈腰，别人向他点头哈腰，想起这些混乱的场面，问他都去干了什么？他也答不上来，谈生意？谈合作？似乎并不全是。酒后微醺的大脑有些作痛，桌上厚厚的文件也变得不可忽视了。
　　他也不是闲得无事可干，出差归来，积累了一堆工作，一会儿还要和朋友见面。中午陪领导吃饭又喝了些酒，现在头有些晕，突然想起一周没和楚吕联系了，打个电话，顺便偷个懒，也就多问几句。可她为什么就不能和他好好聊聊天？她什么时候变得和那些胸部下垂浓妆艳抹的总裁太太一样乐于盘根问底？她的腰肢依旧柔软，皮肤依旧嫩滑，胸部比起十五六岁更加挺拔，和她欢/爱的时候，仍能让他持久满足，这些却不能阻止那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变成如今这个争锋相对多疑尖锐的女人！什么让她改变？他想不明白，是越来越优越的生活环境，还是多年的高校教育经历？她还有什么不高兴不满意的，以至于天天找他茬！他算是明白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这女人就是知识越多越反动。
　　他摇摇头，并不愿意花更多的时间揣度楚吕的心思。拿起电话把外间的秘书叫进来，他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今日加更一章，祝大家有个愉快的夜晚。
看在我勤勤恳恳的份上，美人们能不能给点鼓励？留个言，收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