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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散 ...
(一)
天色有些阴沉,颇有些风雨欲来的趋势,青衣素衫的女子立在桥头,犹如水墨画中的一角,眺望着远方,身边穿行的人流形形色色皆不入她眼。
沈暮是在等一个人,他很快就会回来带着她最爱的点心铺里的点心,然后一起回家。这么想着,沈暮索性就百无聊赖地扯着手里花瓣,她家阿奚怎么还不回来呢。
远远地就看见熟悉的那道身影,沈暮露出笑颜,飞奔上前迎上去,却发现那家伙今日似乎与往日不同,那道身影偏生出几分陌生。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胸口有些发堵,那个堵在她心口的名字几乎要呼之欲出。
“阿奚…”她小声喊道。
那人越走越近了,她心中的不安感也愈加强烈。但她还是一如往日地撒娇式地埋怨,“你怎么这么慢,我肚子好饿。”
男子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她,里面自然是她期许的点心。
“给你。”他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她轻轻咬唇,也许是她多想了?
但他似乎还有话未说完,“还有,此伞赠与你,算是谢礼。”
他淡然的语气一如初次相见的陌生人。
看到那边伞的时候,她就明白,看来他已经全部都知道了,从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藏在沈暮心底的那根弦忽然就断了。可是就算这样,她也要故作镇定面上一副平日的表情。
“赠伞?”她佯装惊讶,“你可知伞谐音散,你是要与我一刀两断?”
他怔了怔,不言语,最后开口道,“随你怎么想吧。”
她曾猜测他知道真相后的各种反应,会恨她会质问她。
可是她猜不对,他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也许你说的对,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
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暮看着他的背影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也许是变故措手不及,她莫名的觉得他只是离开去买一个她心爱的糖人儿给她,而不是远去再也不会回来,那些挽留的话终究还是留在了口中。
过了很久,她默默地撑起那把伞,双手死死的抱住伞柄,拼命地咬住唇不让自己失态。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当触及到伞柄上的刻字时,她突然又变了表情,脸上唯剩下苦笑。
(二)
他走的很潇洒,留下了那把伞,那把伞曾是属于她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事实上,他从未见过她用过那把伞,她总是把它藏在箱底,像对待佛像一样供起来,他还曾取笑她,莫不是之前有钟情的男子赠之以证离散。
现在想来很可笑,那把伞里藏着的是他之前的记忆。
他本想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的,但是那样做就像是逃避,他真的很想当面问她很多事情。
可是终究心底还存在不忍,所以走的干净利落,快点逃离她存在的空气。
越快越好。
他走的仓促,越证明了他的慌乱。
可恶,为什么会偏生出不舍的情愫呢,应该恨她的,这个会控制人心的邪术的妖女。
这三年他和她在一起都是假象,如胶似漆的恩爱体贴,他对她百依百顺,那双往日一贯是淡然神色的眸子中无时无刻都透露着宠溺,若是熟知他的人见到必然会怀疑他是不是被鬼神附了身,想来他这么一个沉稳的人彻底因为一个女人变了,简直是无稽之谈,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怎么断定自己之前是怎样的人呢,只是自己的猜想罢了。
为了喜欢的人变了自己的本性,那很虚伪,陆奚认为,他是不可能那样做的。
可他这两年来都犹如中了魔障一般,沉浸在那个人编织的谎言梦境里,像个可笑的傀儡。
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总是记不起之前的自己,他甚至信了她的那套说辞,他失了忆然后被她找到。
“我们之前就认识?”
“对啊,阿奚你不要不记得我。”她一副快要急哭的表情。
“我完全记不得了…”他这么说着心中负罪感却在增加。
“你说好带我游山玩水,你不要耍赖,我不要你不要变成那样的负心人~”
“我…”他百口莫辩,“敢问姑娘芳名?”
“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啊,哼,偏不告诉你。”
最后他还是知道了她的名字,沈暮。
是很熟悉但是却有好像在哪里听过。
“阿奚我们回家吧?”
“家?”
“对啊,有阿奚的地方,四海皆为家。”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就那么相信她的说辞,竟然没生出一丝疑虑。
他们在一起似一对形影不离的眷侣,只活在两个人的世界。
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一切都是假象的呢,陆奚其实早就发现了端倪,她不是普通人。
会巫术会奇怪的小法术,而且还拼命的隐藏着不让他知晓。
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是开始怀疑自己的她是否如聊斋故事里那样,是个修炼千年的精怪。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也不会介意,他才不会计较这些。
可是直到他不小心碰到了她珍藏的那把伞。
那是把有些破旧的纸伞,令他有些在意的是透过纸伞表面,意外的发现伞的背面居然有很多文字。
人都有好奇之心,哪怕是她曾多次叮嘱他别碰她收藏之物,他也早都抵制不住好奇心作甚想要打开伞一看究竟。
伞开,文字化为记忆流入他心…
那把伞是她施展蛊惑之术的工具,封存着他之前的记忆,之前他是谁,之前他是否拥有自己的爱人,之前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那些很重要么?心底的一个声音是否定的。
他从来都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不是眼前人吗?
可是,他依旧介意,十分介意。
骗他说他失忆了,骗他说他没有亲人,骗他说他们之前认识。
他的亲人在等他,他已经有了定亲之人,他和她不过萍水相逢。
她怎么会这么自私?
骗子,她就是一个骗子。
他怎么会信了她的话呢?
一句两句三句五句,每一句他都坚信不疑。
有次小争执的时候她说过,“阿奚,你若是哪天不再喜欢我了,就学前人赠伞,我们分道扬镳。”
没想到,他最后却还是记住了这句话。
当时他以为,不过是句无心的玩笑,可是,她说过的每一句就算是玩笑的话,他也都记住了,潜意识里想全部给刻下来。
有人言,那些对情爱不开窍的人,一旦在某个契机下开了窍,喜欢上一个人就会轰轰烈烈,倾尽一切。
她对他说这个道理时,尽管嘴上不赞同但是他还是在心里狠狠认同了一番。
她教会了她很多,无论是道理还是做事情,说是良师益友形容也不为过,她很耐心地教会他如何体贴一个女孩子,她还总是说,若是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也不要把这些还给我,去哄其他的女孩子吧。
他会有些小生气,“开什么玩笑呢,我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她像一个坠入情网的少女,总把什么‘不在一起’、‘分开’这样的词挂在嘴边,这点着实让他有些不满,但他只当是她的胡思乱想。
可他从未疑心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陆奚其实不愿去想,他不愿以最恶毒的猜想去揣测他曾耳鬓厮磨的爱人。
他怨念她用抹去他记忆的方式决定他的人生,恨她骗了自己,但是最主要的是他心乱如麻,乱了分寸,明明这是让人生气的事情,可他在心里完全不怪她。
她骗他,可又骗到了什么呢?
(三)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与爱,同样,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一味算计,她的理由,她的原因,他一概不想知晓,若不是咒术被蒙蔽了双眼,他又怎生得如此愚昧。
沈暮不需要解释的机会,她知道,她无论说什么都只会错上加错。
她早已经知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料到,仍会让她措手不及,也许自己根本就承受不了他的误会吧。
她究竟在等什么人呢,等着一个人上钩么,在他心中她现在就是个蛊惑人心的妖女吧。
那个人,一向耿直又无可救药。
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几乎算得上是上一个朝代的事情了,她曾给他的小护卫灌输道理。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蛊惑人心的蛊虫,想要让一个人彻底拜倒在石榴裙下,只要直接用蛊酒一杯抹除他之前的记忆就好,然后骗他说自己是他的恋人,如此便能得到一人心。”
“可是这样…”她的小护卫刚欲提出辩驳的意见她便开口打断了。
“可是这样做,已经全无意义了。”她平淡地说着。
年少的她,自以为喜欢一个人,施法困于他让他全心全意都是她,,可在别人眼中那不如一个百依百顺的傀儡,可是就算是傀儡他也是最独特的那个,她精心挑选的,她也喜欢他的任何一个出乎她意料的举动,只要让他喜欢她就好。
“自始至终只有自己在自编自导的剧,比看哑剧还要无聊,你明白吗?”
你可以骗自己,一直骗下去,直到你忘记了你做过的一切,但总有一天幻梦会醒,你得承受事实。
他望着面色平静的她,“后悔吗?”
“不会。”她这么说。
可她却没听清他的小护卫说的那句话。
“那我亦不会后悔。”
(四)
“蛊酒已经没有了,酿造的方法已经失传了,师傅唯独留下这把古籍,书里说了一种利用雨天纸伞摄魂取忆的术法,你说可笑不?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法术,师傅他老人家不过是给我个传说的念想罢了。”
“也许传说未必是口口相传的谎言,”男孩子固执地说,“你不是说山里有神仙有精怪有奇奇怪怪的鬼魅吗?”
“那些都是骗人的。”她说,“都是我编造骗你玩的,若是有,我们这些年怎么会不曾见过。”
……
自从她从崖下救下他,他便非要留下来报恩,在她身边成了个忠心耿耿的小护卫。那时他才十三四岁,也不过小了她二三岁,面容太过稚嫩得像个孩子。
她也算勉强答应了这个报恩的说法,因为看他的样子就不像是有家可归的样子,“喂,你不会是没有归处所以才赖上我了吧!”
“……”
捡回浑身脏兮兮满身是伤的他,是她一时善心大发,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也许捡回了一个麻烦,
好在这个家伙武功也不赖,当个护卫什么的倒是没问题,不过沈暮依旧感到头疼。
“都说了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要和李家公子约会!”
“那我就躲起来在暗处保护你。”他认真地说道。
“保护个卵!姑奶奶我不需要保护!”
她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才会救了这个麻烦精,说是要给她当护卫,当护卫就当护卫吧,可偏偏这脑筋不会转弯的家伙一点儿都不会变通,如果不是跟他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恐怕连如厕都要跟着去。
真是没见过这么蠢的家伙,什么都需要自己教,固执起来简直不通情理,谁要这样的护卫啊。
“喂,我说,你真的一直打算跟着我?”
“嗯。”他眼睛睁得很大定定地看着她。
“喏,好吧好吧,摆脱不了你这小拖油瓶了,记得以后我要是嫁人了,你就是我娘家的苦命孩子,记得别说漏嘴了啊。”
他面色复杂地看向她,“骗人,阿暮你明明说不想嫁人才逃离家门。”
“这个分明是两回事嘛,我逃婚不过是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姑娘我只是不愿在一个歪脖树上吊死。”
“换棵树吊死有何区别?”
“……只是打个比方了,我不要放弃万千森林。”
(五)
梦中花开灼灼,只撷心上一朵。
如若不曾遇见过,不曾被蛊惑,是否也就不会失魂落魄。本来有千般选择,但是犹如沧海难为水,只能从三千弱水中汲取一瓢。
为什么会是把伞呢?他皱了皱眉头,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她抱着一把伞坐在石头上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等什么人?
自己?他摇了摇头,她只不过是随便挑选一个人罢了。
可是第一眼她见到他的时候,眼底的欣喜雀跃,那些都不是假的吧。
离开她的一个时辰。
他开始心乱意乱,慌张的情绪包围了他,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心底空了一大片要用什么来填补,他捂着胸口想到了那个传说,他的心,是不是丢了。
他有些气恼。他就那样丢下了她,是不是会让她难过。
心丢了话,是不是找回来比较好。
可他回到那个地点的时候,已经人去桥空,过往行人都成了流动的浮光,他开始有些慌了。
她会去哪呢?
“陆少爷!少爷真的是你啊!”突然有人叫住了他。“少爷你这些天去哪里了?老爷和夫人都要急疯了。”
看着管家一脸激动的面容,陆奚却只是轻描淡写地问道,“家中可还好?”
老管家楞了下答道,“好…呃…可也不好,夫人担心少爷出了事,整天茶不思寝难安。”
“带我回家中吧。”
“诶,好。”管家看着自家少爷,却明显从心底生出一丝陌生的感觉,也许是他想多了,他家少爷只是太久未回家生疏了些。
陆宅。
“老爷,夫人,你们快看看谁回来了!”陆奚刚迈进门就被身边管家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但随即赶来的中年男子和妇人见到他满脸都是掩饰不了的激动神色。
“奚儿回来了,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儿快过来让我看看。”华服的妇人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激动的有些颤抖,这是疼爱他的母亲。
“奚儿,你这一年多去了哪里?”陆父问道。
“孩儿路途中于贼人劫持,不慎坠崖,所幸被一位姑娘救下。”
“可要好好谢谢那位恩人,那位恩人居于何处,改日可要上门拜访谢他恩情。”
“我…也不知道她居于何处。”
“这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遇见了那山中精魅神灵?”陆父摸着胡子问道。
“大概是吧。”他眼神淡然敷衍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陆母欣慰地摸着他的手反复念叨。“那方家小姐可是一片痴心,等着你回来迎她过门。”
家人,他是有家人的人。
是她害的自己不能和家人相聚,是她骗了自己辜负了那个等他的女子。
可是为什么,自己很难做到恨她,这实在太难太难。
在家几日他见了几乎所有的亲朋好友,包括他未过门的那位方家大小姐。
昔日曾共月赏花,月下旧约莫相忘。
耳边回荡着母亲说的话,方家小姐在等他,千万不能辜负她。
可他的眼神却径直越过那方家小姐,似在看远处的地方。
他竟在想,她若是旁观着会不会难过。
阿奚,你说过要娶我的。
那个女子的面容模糊不清,他竟在想若是她说这句话该多好。
她竟从未,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他感到头痛欲裂,那是记忆拼命涌出脑海的感觉。
那个场景,之前出现都是模糊的片段,现在却无比清晰。
画面里只有两个人。
她和一个陌生的男子。
“乖,等我回来啊。”男子的眼神里有些一抹不易察觉的不忍,和那日决绝离开一样快速地步伐,不同的是他很快就露出了笑容,狡黠地笑容。
他心中一惊,转眼看向那边的她。
她似乎丝毫没有察觉他的神色异样,俏皮地坐在溪边的石头上认真的点头,“我等你回来。”
“这把伞你拿着,若是下雨了,你可以挡雨避风。”
“好。”她丝毫没有怀疑。
他知道,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就坐在大石头上静静地等着。
直到天空下起了雨,她缓缓撑起了竹伞,雨水从伞延滴下,落在她的裙摆边缘。
他不忍不忍再看她失落的眼神。
她等到了那个他,终究还是负了她。
直到他看见了自己,他出现在她的身边,轻声对她说,“他不会再回来。”
“所以呢。”她眼角泛出泪花眼见就要落下。
“不值得。”他说。
她笑了,“不值得?在你心里所有人都不值得难过分毫是不是!”
纵容他再不谙世事也明白她明显是在生气。
“你不知道……你根本……”她突然顿了顿,停住了。
他根本不会明白,喜欢一个人,动机是盲目的,她其实明明知道自己错爱了一个负心者。
“你不是要报恩吗?那好,我要你变成他的样子,永久的代替他好不好。”她笑得很凄绝地对着他说。
明知道她这时已经丧失了理智,但他却鬼神使差的说了好。
(六)
那是他的前世,记忆这种东西果然可以如珍宝般珍藏,他想到了那把伞,原来不只是夺取记忆,也是存取记忆的好容器,可显然沈暮从来不信。
人世间,起承转折从来难测,半生漂泊流离,之前的他更是过着极为不幸的生活,卖命于他人,是他一心想要忘记那些不堪。
直到遇见了她,便告别了过去。
很难想到她孤身一个人,一个年纪轻轻姑娘家已经在外闯荡了两年了,她说她遇到了教她武功防身的师傅也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他不过是她随手救下的少年。
“阿暮明明有家为何不回呢?”
“因为嘛,要是回家的话就不自由了,这个年级的女孩子在家里只能等着陌生男子来提亲,才不要像姐姐她们那样,我才不要!”
“阿暮,人在的话,就有家了。”他有些笨拙的样子让她不由得发笑。
那时候她啃着烤兔腿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我知道,你想说我们现在有家了,你我四海为家,对不对,看我多了解你。”
后来,她带着他四处游玩,那个时代无忧无虑的人都是没家没牵挂的,。
也许是听多了戏文,情窦初开的少女也会思春,幻想着戏文里那些才子佳人的桥段,于是她开始找她的良人,那时的她何其蠢,明知道对方只是流连花丛、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却固执地以为他可能为她一人改变。
结局不过是始乱终弃的戏码,她还是演绎了一场,他冷眼见证了她的一场悲欢不作评价。
他觉得自己一直走不进她的世界。
喜欢这种感觉就是想要一直陪伴吗?那阿暮为何不选择我呢。
她大概只当他是个孩子吧,可他个头已经长得像个成年男人了,面容也渐渐生出了棱角,也渐渐变得沉稳了起来。
只是,依旧的不通世事,她从未问过他的身世,在乱世何须问身世,凭他的身法她已经猜出不少。
为一个人改变并不是不可能的,为她也是为自己开心,可是他却不懂她。
她救下他,无心之举,他涌泉相报愿做牛做马,直到有了贪心,奢望更多。
她遇到他的时候已经不再年少,救下他纯属善心未泯,他只不过是个固执的孩子,可她其实也只不过假装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
那时候她其实才是并不懂喜欢是怎样的存在,君子好逑不过是诗文里的故事,那些故事里的风花雪月却不过是故事。
当她困于一段错误感情中不能自拔的时候,他也许是她的一味解药。
他说要一直陪着她,代替她心目里的那个他。
沈暮觉得自己一定疯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的小护卫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高出她一个头还要多,他可以在她累了的时候背着她去继续游山玩水可以体贴的照顾好生病的她。
她有时候会骄傲的想,这都是我教导有方。
可倘若他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便会发现那其中有着不能言喻的哀伤,她可以教会他所有应该学的东西,却不能教会他如何喜欢。
他在她眼中是个蠢得不得了的少年,把他当弟弟当朋友。
其实她不过也是个需要被照顾的人,任性,肆意妄为。
最初的时候他不会笑,不会哭,甚至很多时候他感觉他就像一个木头人。
她成了牵线的人,慢慢的她学会依赖他,慢慢地她忘了他最初的样子。
他说报恩,他不过是在报恩,她不过是自欺欺人。
阿奚,我很任性,我知道。
有些酒喝习惯了是戒不掉的。
只能愈醉愈深。
(七)
时间不多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迫在眉睫了。
她有时候想,她若是还活着该多好。
她若是活着也一定会有办法让她的阿奚开心的,阿奚那张苦瓜脸真是需要多笑笑才好看呢。
可人的命犹如浮萍,阎王爷要他三更亡,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见过不少生死,可那些人都与他无关,他心底竟是半分感叹都没有。
可是她的死让他记住那种恐惧的感觉,拼命想抓住她却又无力而为,等他绑来所谓神医在他床前时,她已经只剩地最后一口气了。
回光返照的一刻间,她眼底的缱绻成了最后的光景。
陆奚脸上的神色再也不如一贯的淡然反而全是恐慌,她就要离开他了。
他从未想过会失去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这半生最在意的人,他不知道喜欢为何意,陆奚曾不知道失去在意的人的感受,那时候他以为从未得到过,所以就没有怕过失去。
可是现在,他死死地握住她的手,却只能感受那温度越来越低。
那一刻他变回了当初的那个孩子,无声地哽咽着。
下人不小心碰掉碗具的清脆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仿若梦一场,又好像梦还没有性,他无人可述,他的记忆在一瞬间恍如隔世。
(八)
她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有执念,若是执念根深蒂固便失去了转世的机会。
执念这种东西究竟能维系多久,是不是只要自己对他割舍不下就会一直存在。
很多孤魂野鬼也是这么想的,可他们不知何时一不小心就魂飞魄散了。
做人时怕死,做鬼时怕死,什么时候是个头。
那个傻瓜若是没自己要怎么才能好好的。
她还没有教会他要做些什么,也许这些都不需要人来教会。
可她却固执的认为要让木头开窍非得要她这个好的雕工来上手。
所以,她放不下。
她继续等他,想要告诉他,她其实也许比他还要蠢。
今生的他太过陌生,初见他时,她躲在花台后偷看他和一个姑娘花前月下。
她心中竟不免刺痛,但也想倘若他便能幸福这么一辈子,何尝不是件好事情。
她不过是自欺欺人,等待了那么久的执念怎会退让,终究是自私打败了理性,陆奚离家远行路宿山中,下起了小雨,她出现在他身后撑起了纸伞。
伞收,雨停,他的眼中便只有她。
说的没错,她确实无比自私。
偷来的幸福要得过且过,她必须珍惜每分每刻,她知道,总有一天会解除。
当再次看见那把伞的时候,她便知道他们的缘是斩不断的。
可是自己已经自私了一回,又怎能继续下去呢。
执念过深,在人间逗留太久,早已错过转世的时机,她只是奢望他陪伴的一点儿温暖,如今心愿已成。
他该有他新的人生,被困于过往是鬼魅承受的命运,所以他恨她也罢,她都无怨无悔了。
再见了,阿奚。
前世她的死却让他觉得无比遗憾,那是一种叫做伤心的情感,这种感觉交织着心痛深入骨髓。
而现在,这种痛苦的感觉再次让他痛之入骨,辗转两世,他已经顿悟了这世间之情,最难得是相伴。
可她不过也是凡人,免不了一死,只是太快了,印证了红颜薄命一词。
她已经死了,记忆戛然而止。
陆奚觉得时间停止在那一刻不肯流逝。
原来,他早已经失去过她。
可他现在再次失去了她。
(后记)
他想通了一切的因果,回到了他那日抛下她的那座桥上,放眼过去,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只剩下依稀几个行色匆匆的赶路人。
陆奚也终于想明白一些事情,比如他和她在一起时她喜欢人少的地方是为了避开人,没有人能看见她除了他。
她不会离开的,她说好会陪着他,就不会做不到。
所以她一定还在这里。
想见到她,只要心里想着见她就好了。
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她就在那里,双目盈盈温柔地看向他。
他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却消失了,只有那把伞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溅起地面上的积水。
弯腰捡起那把伞,将其视若珍宝地抱在怀里,他突然想起关于伞的传言,收纳雨天之魂给予它们寄宿之居。
他开始相信,那些只留存在书里的传言,都是真的,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还不相信那些传言中的秘术,想想那时候也是何其天真。
聊斋故事本是流传下来的只言片语,亦真亦假。
但若当时能被蒙骗一辈子,其实也见不得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可是如果记不起她,那他余生再多的日子有何意义。
入秋的时节微风已经带着几分冷意了,暮色渐近,天色眼见眼地阴沉了下来,像黑布一般压下,无家可归的杜鹃还在啼叫,声声彷徨无助。
陆奚收起那把伞背在肩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也许失去了她,他才是无家可归。
他停住了脚步,倚在一处墙角,等着天色彻底黑下来。
或许天黑了,她大概会出现吧。
不写言情好多年,猛地一看发现写言情的时候文笔特别矫情哈哈哈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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