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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一言蔽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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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藏古寺。
有着中原佛塔之明珠的灵禅古寺,便坐落在中原以西的无量山上。
寂静清幽的山间小道上,时不时有清脆的鸟鸣振翅之声。
温如故拄着竹杖,沉默而缓慢地一步步地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温如故依稀觉得自己的体力到了一个极限,这才停歇了一会儿。
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黑影这时也停了下来,以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地注视着对方。
温如故抿了抿唇,微微侧过头,问道:“你还要跟多久?”
黑影不答,温如故顿时心头火起,想要加快脚步甩开对方,却忘了自己眼盲不便,一个不小心便失了平衡,眼看着就要噗通一声滑到在石阶之上。
“……”
没有预想的疼痛,温如故被一股说不上是温柔还是强横的力量一带,便被对方拉入怀中,以一个极端靠近、极端不符合他心意的方式。
“放开。”
“……”
温如故感觉腰部一疼,对方反而将他禁锢得更加厉害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温如故平静地道:“够了吧,宁琛。看到我如今的凄惨下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如果你肯还我一个安静,那么,请开出你的条件吧!”
宁琛看着怀中人略微苍白的脸,面目不自觉地浮出一丝痛苦之色。
他本该杀了此人,然如今他的本心不允许。
这个人……不知用了何种手段,骗得当初那个宁琛这般信任喜欢,甚至这份喜欢,已慢慢地从四肢、从眉眼、从胸腔、从心脏……从身体各处蔓延那名为喜欢的陌生的、可怕的情感,最终无比凶猛地淹没了他整个灵魂。
只要眼前这个人对他不假以辞色一次,宁琛就会觉得自己的心脏就会窒息一次。
仿佛他的性命他的灵魂已然交付于对方,而对方根本不屑一顾一样。
宁琛勾起一抹冷笑,他与温如故本就是纯粹的死敌,这些多余的情感,不过是用来绊住他、打败他的砝码罢了。
是的,这一定是温如故用来打败他的计谋。
一定是。
宁琛的眼眸透出点儿渗人的红意,他恶狠狠地看着温如故,将手中的纯戮剑紧紧握住。
杀死心魔,成就本我……
应该立即杀了这个无法驯服投降的敌人!
然而,宁琛另一只手却完全不受他控制地轻柔地抚上温如故的脸庞,触及对方面颊上冰冷的温度,宁琛眼眸微颤,他伸手,缓缓解下对方一直绑在眼睛跟前的绷带。
与原来一直注视着过去的自己的那双温暖又戏谑的眼睛完全不同——
那是一双毫无焦距、不再有温度、有光彩的眼睛。
心中突然有什么哐嘡一声碎裂开来,下一瞬,宁琛猛地将纯戮剑松开了,而后环住对方的腰,就这么不合时宜地、用尽全力地吻住了对方。
两方的嘴唇都是冰冷毫无温度的。
而宁琛却在触及对方嘴唇的那一刻,心脏腾得燃烧起来,自胸腔处弥散开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炙热温度!令他大脑完全被麻痹,只是本能地吮吸对方的嘴唇,想要更多。
他的灵魂与身体都在叫嚣,都渴望着去拥抱眼前的这个……这个一直被他伤害的人。
眼角毫无所觉地蔓出泪水,宁琛眼界模糊,干脆闭上眼混乱地想着,一边更加用力地欺负温如故,让彼此的唇舌缠绕结合在一起。
明明他与他之间有着这么多不可磨灭的仇恨与距离,明知这心魔就该早日根除!
可他想让这个人只属于他,想要这个人的全身都侵染上他的味道。
想要自己的身边……一直有他。
直到被温如故推开。
宁琛茫然地听到温如故愤怒地声音,他在说什么,宁琛不知道。
就连自己如今究竟想做些什么……宁琛也不知道了。
灵禅古寺。
正在扫地的小沙弥一见来人,愣了半晌,然而放下扫帚,朝着温如故道:“两位,请随我来,一言大师等你们二位很久了。”
温如故眉头一皱,显然没想到一言大师不仅要见他,还要连同身后这个……
“走吧,不要让一言大师久等。”
见温如故愣在原地,宁琛倒是十分自然地越过了对方,走在了前面。
“前方有三十二个石阶。”末了,还轻轻地提醒了一句。
温如故握了握拳,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慢地继续前进。
梵香缭绕。
小沙弥将人带到一言跟前,一言方丈才缓缓停止继续诵读佛经。
“二位施主,近来安好?”
温如故点点头:“尚可,多谢方丈关心。”
而宁琛却是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一言点了点头,对着一侧的小沙弥道:“先请宁施主在东侧厢房稍等片刻,我想与温施主商议一些事。”
宁琛勾了勾唇角,挑眉道:“凭什么?”
一言方丈依旧声音平稳:“待我说完该对温施主说的话,才能点破如今宁施主你的迷雾。”
“哈,真是自信。”宁琛看了温如故一眼,又瞬间面无表情:“你最好承担得起无法给我满意答案的代价。”
“阿弥陀佛。”一言向宁琛施了一礼,随即让小沙弥将对方带了下去。
待宁琛走远,一言方丈这才开口:“温施主此次前来灵禅古寺,意欲为何?”
“只为求一个平静。”温如故道。
一言方丈停止了拨动佛珠的动作,闭上眼摇了摇头:“请温施主好好想想,再给贫僧一个答案。”
温如故眉头紧蹙:“方丈以为如何?想必方丈自有渠道可知,此‘宁琛’并非我心中在意的那个宁琛,我自认对他付出的心血良多,既然宁琛已死,那么我就算避世逃避……”
“这天下也不会在乎多一个亦或少一个温如故。”温如故的指尖微微颤抖,声音有些沙哑干涩:“那么我温如故再怎么避世逃避……又有何不可?!”
不是宁折勿弯、宁为玉碎之宁,而是宁静致远的宁。
再度提到那个名字就像有人用力地撕扯掉温如故心上最大最深的那道疮疤,让它鲜血淋漓地暴露于空气之中,痛苦异常。
“一言虽然能够理解,但是温施主,你所说的先决条件……”一言方丈道:“你所说的先决条件,是你所说的那位宁琛已死。”
“可是,”一言方丈有些困惑地看着温如故道:“那位宁琛,在贫僧看来,他从未死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