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红衣》容予之

32、便向苍天问平生

　　紫萱住在安溪县城郊，据她所说，她自己也是刚来安溪不久，这个家里原本的住户搬进了安溪县内，房子便由紫萱出资买下。紫萱还并不是一个人居住，与她同居的还有她的恋人，名叫赵映尘。

　　提到恋人，龙鸢不免八卦了番，问起紫萱与恋人相恋的过程。这相恋说来也巧，紫萱离开家乡游历，来到安溪城郊时，遇到一伙强盗。强盗刚打劫完一队商队，夺走财物后，连投降的商人也不愿放过。他们正准备杀害赵映尘时，紫萱正好路过，赶跑了强盗们，救下了赵映尘。

　　只可惜，整队商队只存活下了赵映尘一个人，除他之外再无活口，而他因为反抗激烈，被强盗打得头破血流，被紫萱救醒后，竟然失忆了，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记得。

　　紫萱救了人，也不好把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扔下，任他自生自灭。加上赵映尘伤势颇重，她必须替他疗伤，否则他轻则变成残废，重则伤势恶化死亡。无奈之下，紫萱征得赵映尘的同意，用商队的钱向搬离城郊的居民买下了房子，留在这里照料赵映尘。紫萱美丽大方，赵映尘虽失忆却谈吐得当，时日渐久，两人日久生情，自然而然便成为了恋人。

　　距离赵映尘被救，大约已过去了三个月，紫萱花了一个月治好赵映尘，接下来的两个月便与他恩恩爱爱，在安溪县过他们的小日子。只不过无论是赵映尘还是紫萱，都颇为记挂赵映尘的身世，希望让他恢复记忆。对赵映尘来说，他希望找回自己的过去，不想永远对曾经的自己一片空白；对紫萱来说，与赵映尘成婚需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想找到他的父母，说服他们让自己嫁进门。

　　有关记忆的事情，紫萱只是稍微提了下，毕竟这只是自己的家事。她当然没忘记龙鸢和龙葵来此地的目的，笑了笑，把话题转往了另一个方向：“说起这女娲后裔，因供奉女娲的大多是苗族，那边几乎处处都有女娲庙。你要找的话得到蛮州一带去找，说不定有人知道他们的消息。”

　　“嗯，谢谢你。”龙鸢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思索，蛮州，女娲庙，女娲后裔，紫萱，这每个词都异常熟悉，来自于夕瑶的记忆碎片，她总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有什么联系。

　　龙鸢陷入了沉思，在旁边沉默不语，龙葵则和紫萱交谈了起来，说到安溪的风土人情，又说起上古姜国以及之后的事情，两人聊得十分愉快。

　　苦思冥想了半天，将种种词语串联起来，龙鸢终于挖掘出了游戏里给出的讯息，紫萱就是来自蛮州的女娲后裔！她猛然抬起头，打断了紫萱和龙葵的交谈：“紫萱，难道你就是——”

　　在这时，房门被大力推开，发出一声猛烈的撞击声，打断了龙鸢还没说完的半截话。龙鸢惊觉自己太过直率，赶紧把剩下的半截话吞入腹中。她好歹也在魔界混了那么多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是知道的，紫萱既然没有向她们表明身份，显然心有忌惮，如果贸然揭破她的身份，反而容易引起紫萱的警惕。

　　虽然没有揭破身份，可龙鸢却不愿意放过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心念电转间，已给紫萱身上留下了刻印，这样的话，不管紫萱走到哪里，她都能找到她。

　　不过好在紫萱并没有注意到龙鸢的一时失态，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方才闯入房间的人身上。那是一名青年男子，看起来比紫萱稍大一点，丰神俊朗，让人看上去就很有好感。只不过，此时他的脸却很白，惨白惨白，明显遭遇了什么事情，显得心神不宁。

　　“紫萱，你有客人？抱歉，打扰到你们了……”虽然他很慌张，可他还是竭力表现出平静，向紫萱等人道了个歉。

　　“映尘，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连龙鸢龙葵都能看出面前男子的异常，更不用说身为恋人的紫萱，她站起身，对龙鸢和龙葵道，“抱歉，失陪一下。”然后便带着赵映尘，匆匆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龙鸢与龙葵一起被晾下，但龙鸢却不生气，没想到刚从海底城离开，就遇上了女娲后裔，她自然得牢牢抓住，不能让目标人物跑掉。她心里美滋滋的，心道自己的运气就是好，回去得让说女娲后裔难找的溪风水碧刮目相看！

　　龙葵则在担心紫萱，经过紫萱的解围，又与她进行了一番愉快的交谈，龙葵对紫萱还是十分有好感的。看见他们似乎出了点什么事，龙葵不由担心地道：“不会有事吧？看紫萱姐姐的恋人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遇到麻烦我们还可以帮帮忙，我好歹是魔界破军掌事，人界中的小喽啰可没几个打得过我的。”龙鸢巴不得紫萱欠她人情，那样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请紫萱帮忙了，“但如果是家事，我们未必好插手，只能旁观了。”

　　“希望不要太糟糕才好。”龙葵忧虑地道。

　　没过多久，紫萱和赵映尘从房间中走了出来，赵映尘依旧脸色惨白，而紫萱眉头紧锁，显然这件麻烦事并不那么好解决。看见依然在厅内等候的龙鸢与龙葵，紫萱向赵映尘介绍了一下她们，然后对龙鸢和龙葵道：“抱歉，我们有点事情，恐怕不能陪你们游玩安溪了。”

　　龙葵问道：“紫萱姐姐，出什么事了？”

　　龙鸢也道：“对啊，紫萱，有什么事的话就说吧，之前你替我们解围，我们还欠你一个人情，这次说不定能帮上你们。”

　　紫萱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我们要去一趟泉州府……”话说到这里又断了，她陷入了沉默。

　　“唉，事情既然已经闹到这里，也不怕多一个人知道。”反倒是赵映尘开口了，他的声音温和清澈，却带着深深的忧虑与无奈，“只不过，恐怕没人能帮得了我罢了。”

　　“映尘……”紫萱的脸上也露出悲伤的表情，她摇摇头，“也许、也许只是弄错了……”

　　赵映尘转头看到明显一头雾水的龙鸢与龙葵，朝她们勉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是这样的，我今天在安溪县发现有人在张贴寻人启事，是一位妻子寻找她失踪的丈夫，而她丈夫的名字，就叫做赵映尘。”说到这里，他痛苦地捂住脸，“她的丈夫从泉州往安溪做生意，三月未归，后来找到官府才知道，他的商队在途中遭强盗洗劫，商队全灭，独他一人失踪……”

　　从赵映尘的描述中，龙鸢发现，这情况与赵映尘完全相符，说的分明就是他。只是赵映尘意外失忆，根本想不起来任何事情，甚至还有了深爱的恋人；而在百里之外，他的妻子却在翘首盼望，等待着她的丈夫回家。

　　如果不是与紫萱相爱，那么赵映尘大可不必如此痛苦；但如果没有遇上紫萱，或许他早已命丧黄泉。

　　涉及到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家事，纵是龙鸢也无法帮得上忙。她与龙葵对视一眼，龙葵真心地为他们担忧，而龙鸢也不想刚碰到的目标人物就这么跑掉，于是道：“紫萱，我与小葵的事并不着急，你们若不介意，我们不如与你们同去，或许能帮得上忙，好还紫萱的人情。”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们恐怕帮不上忙……不过你们同去无妨，泉州府比安溪县繁华许多，你们可以去那里游玩一番。”紫萱摇了摇头，道。

　　见紫萱忧愁的同时，还不忘为自己考虑，龙葵更加难过了，她安慰紫萱道：“紫萱姐姐，事情一定不会那么坏的，你不要难过了……”

　　“谢谢你，小葵，还有阿鸢。”紫萱微叹了口气，“映尘的意思是明天一早就出发前往泉州，你们觉得呢？”

　　“我没有意见。”龙鸢摇了摇头，然后忽然想起，自己身为魔，会空间法术，赶路的话非常方便，“对了，我会空间法术，只要告诉我方位，我就能带着大家用空间法术传送过去。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施展。”

　　紫萱微怔，赵映尘也抬起头来，看着龙鸢，一时沉默。过了半晌，紫萱开口道：“我还是陪着映尘，慢慢从泉州走过去吧。你们若觉得路途遥远，不妨先去。”

　　龙鸢顿时明白了紫萱的意思，尽管决定面对这件事情，他们仍旧希望有个缓冲期，不想直接触碰到事情的真相，而从安溪到泉州的路途时间，就是他们调整心情的缓冲时间。

　　“这样吧，我与小葵先去泉州。”龙鸢想了想，给出了这样一个办法，“我们到泉州后，先打探一下情况，紫萱你陪着赵公子一起走，慢慢从安溪过来。”

　　“也好。”紫萱道。龙鸢这个方法，既帮了他们的忙，又留给她和赵映尘独处的时间，一片好意，紫萱又怎么会不领情。

　　“那就这样吧，紫萱你跟赵公子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我和小葵就不打扰了，先前往泉州。”龙鸢道。

　　与紫萱和赵映尘道别后，龙鸢与龙葵走出了房屋。外面现在已是夕阳沉沉，晚霞满天，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漂亮的红色。龙葵却没有心情欣赏美景，她仍然沉浸在悲伤之中，不由轻声问道：

　　“姐姐，为什么有情人之间，总是这么多灾多难呢？”她慢慢地说着，迷茫而忧伤，“紫萱姐姐和赵哥哥才幸福了没多久，就遇到了这样无可奈何的事情；姐姐和重楼大人明明互相喜欢，可不知道为什么重楼大人却不愿意接受姐姐；父王母后原本很恩爱，但在邻国压迫下，母后不得不透支精力进行刺绣，最终病故，而姜国也随之灭了……”

　　“哥哥和木瑶姐姐，也非常恩爱，但哥哥战死沙场，木瑶姐姐死于剑炉。”龙葵抬起眼，哀伤地望向龙鸢，“为什么每个故事的结局，都是这样子的呢？为什么大家不能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呢，难道真的是天意弄人吗？”她静静地道，“那……我和姐姐又会怎么样呢？姐姐最后也会离开我吗，丢下小葵一个人……”

　　龙鸢被龙葵问得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龙葵以为她的答案是肯定的，她才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龙葵。

　　“不是的，小葵，不是这样的。”她说，用力地摇了摇头，“虽然大家最终都走向了无可奈何的结局，但是我们不能这么想……小葵，命运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上，我们想让未来如何发展，就该努力把面前的路走向自己想要的方向，绝对不是老天爷说要怎么样，我们就得怎么样。”

　　“天意弄人又如何？别人的结局，又不是我们的结局，我才不会任由天意摆弄！”她松开手，直起身体，双手搭在龙葵的肩上，黑色的双眸带着无比的信心，直视着龙葵略带迷茫的眼，“所以，我不会离你而去，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走下去。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们一定能拥有圆满的结局！”

　　龙葵怔怔地望着龙鸢的眼，她看见了她眼中强烈的自信与不屈，不知不觉间被感染了。明明已经想好了，从今以后也要成为保护姐姐的人，她却再次看见了自己的软弱，再次被姐姐保护。

　　“我相信你，姐姐，”她点了点头，“我也相信自己，所以，小葵会努力的，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嗯。”龙鸢微微地笑了起来，她仿佛再次看见了龙葵的成长，或许要不了多久，龙葵就真的再也不需要她的保护了，这仍不免让她感到失落，可更多的却是开心。她点了点头，将传送阵打开。

　　“小葵，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