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爱敢死队》曾文峰

3、第三章 我要上大学

　　爷爷死了以后，父亲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
　　“胜，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还有大嫂们的照顾，你就和村子里的人出去外面闯荡世界吧？”，有一天母亲在饭桌上对父亲说。
　　“凤，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啊，我这一走少说也是一年半载，你叫我如何放得心下呢？”
　　不管父亲怎么找理由，最后还是被母亲说服背上行囊和村子里的人一同外出打工去了。
　　父亲一个堂堂的高中生，要跟在一群只有小学初中的人后面在工地上干起了力气活，当父亲想到这个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难受。父亲也听说深圳在搞经济特区，想去那边闯一番事业，但是无奈那边没有熟人无处落脚。
　　其实更尴尬的是那些人要开他的玩笑，他们讥笑父亲大材小用，读那么多的书顶个屁用，到头来还不是和他们一样靠卖力气为生。刚开始面对这样的讥笑，父亲非常恼火，但是又不敢得罪他们。
　　还好有一个老师傅不会开他的玩笑，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耐心地把自己的全部手艺悉数教给他，而对于其他的人他总是有所保留。
　　父亲有了真才实料，那些人不再敢开父亲的玩笑，开始敬重起他来。那些人见面就喊师傅，甚至是有些年纪大过父亲的也这样喊，让他感到很不好意思。
　　“师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有一天父亲问那个老师傅，因为他实在是猜不出来为什么他对自己这么好。
　　“年轻人，为的就是你的这股肯学的劲头。看你在工地上这么卖力地干活，我知道你是个典型的肯学习的人才。你比他们强多了。”老师傅说完把嘴朝着远处的其他的人努努说：“年轻人，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你很不情愿地干着活。看你的这修长的手指本该就是握笔杆子的命啊，在这里干这些粗话真是委屈你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教我这身本领？”父亲不解地问道。
　　“人生在世，不可无一技之长，这少一技不如多一技，对吧？况且你也肯学。”
　　父亲点点头，算是表示是赞同。
　　后来父亲从其他的工友口中知道，他长得很像老师傅的儿子，而老师傅的儿子去年在别的工地上施工时被倒退着的车给轧死了。
　　那年回家过年的时候，父亲给老师傅买了不少的的东西以作答谢，老师傅是一样也没有收。
　　“师傅，你是不是嫌弃我的这些东西？”
　　“年轻人，哪会呢，不过这些钱不该花在我的身上，拿回家去给你的父母吧。”
　　父亲当地跪倒在地上。
　　“师傅的大恩大德，徒弟永生没齿难忘。”说完父亲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快快请起，我怎么能受你此等大礼，再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么跪我不是要折我的寿啊？”老师傅一边说着一边扶起了我的父亲。
　　父亲像个孩子似的扑倒在老师傅的怀里大哭起来，他在老师傅身上找到了自己父亲的味道，哭得更是一塌糊涂。
　　父亲作别了老师傅，和同乡们搭上火车回家过年。
　　父亲此时的心里是多么的想念在家的母亲，他恨不得长上翅膀快点飞回到母亲的身边。
　　母亲在父亲走后的不久就知道自己怀孕了，但是他不敢告诉父亲，害怕他担心。自父亲走后，母亲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父亲。看着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她感到很自豪，她就要为她的阿胜哥生育小阿胜了。
　　结婚以后，父亲和母亲曾经为将来生男生女吵过架。刚开始父亲希望母亲将来生个男孩，像他一样地健壮；母亲是希望生个女孩，和她一样地漂亮。再后来父亲说要生女孩，而母亲却说要生男孩。
　　“好好好，生男生女都无所谓，其实男孩女孩我都喜欢。”父亲嬉皮笑脸地说。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怪我的肚子不争气啊？”
　　“绝对不会，伸出你的无名指，我们……”
　　“去，小孩子的玩意还玩。”母亲打断父亲的话，一边说着一边把头靠在父亲的肩膀上，一脸的甜蜜。
　　“要生孩子，我现在在你的地上洒点种子吧。”
　　“你敢……”

　　父亲老远就看见站在门外挺着大肚子朝路口张望的母亲，父亲扔下行李迅速奔向母亲。
　　“小心点，不压着我们的孩子了，八个月了呢。”
　　父亲不顾这些，在母亲脸上一阵狂啃，刚刮了不到一星期的胡子把母亲的连刺得通红。
　　“孩子抗议了，他踢我了呢。” 父亲推开父亲撒娇说。
　　“哦，这孩子脾气还不小，你踢妈妈可不对。是不是有什么的话要对爸爸说啊？”父亲说着把蹲了下来，把耳朵贴着母亲的肚子倾听。
　　“凤，我听到了他叫我‘爸爸’了呢。真好听。” 父亲仰头看着母亲，眼角有些湿润。
　　“胜，看把你给美的。我问过大嫂了，她说看我肚子的形状准生个男孩，将来和你一样健壮的男孩。” 母亲抚摸着父亲的头说。
　　“凤，我说肯定是个女孩，将来和你一样漂亮的女孩。”
　　“哎呀，我说谁在外面吵闹呢，原来是弟弟回来了。”伯父的一句话中止了他们的争吵。
　　当天晚上，父亲和母亲一夜说不完的情话。
　　两个月后的一天早上我足月生下，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由于母亲和我的原因，父亲在我十岁之前再没有出过远门，一直在镇上给人做些装修的活计。父亲常和对我和母亲说那个师傅是他的大恩人，多亏了他当年传授给他的那套手艺，才使得他现在能够养活一家人。
　　父亲后来向那些当年和他一起在同一个工地上打工的人打听过老师傅的近况，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说年后就再也没看到他。
　　十二岁的那年，父亲用他所有的积蓄在县城买了一栋房子，从此我们一家三口搬到了县城。
　　我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搬家，在老家可住得好好的。搬家的那天舅舅们都来帮忙，表现出难有的热情，走的时候个个手里都是拿着一些父亲送给的所谓的用不着的东西。
　　结果搬到最后，要搬走的东西没有送走的多。母亲抱怨父亲太大方，父亲却不怎么在意。
　　父亲这些年靠给别人装修也确实能赚不少的钱，对于钱他看得很开，在他看来能花钱的人就能挣钱，对于这种金钱观我还是更赞同于母亲的勤俭持家。受母亲的影响，在金钱的使用上我总是尽可能地节俭，甚至到了抠门的地步。

　　来到了县城住了一段时间以后，我渐渐知道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县城的教育资源比镇上的好多了，在这里我可以享受更好的教育，这样我就将会有更多的机会考上大学。
　　我十三岁读初中，十六岁上高中，十九岁参加高考。
　　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我不顾父亲的反对想要填报文科类学校，他是一心期望着我去读医的，而母亲则是保持中立。其实我也曾经想过读医，因为母亲。但是最后我知道自己的兴趣不在医学上面，这样以后读来将会非常痛苦。
　　“父亲，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喜欢文科，不喜欢医科，你逼迫我也没有用。”
　　“什么，不关我的事情？我是你的父亲！”
　　“父亲，你也知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我实在是对医学提不起兴趣来。”
　　“兴趣是可以培养的，总之你一定要报医科！”
　　“我就是要报文科，就是要报！”，说完我跑进房间把门关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来敲门。
　　“父亲，你不要逼迫我了，你这样会逼死你的儿子的！”
　　“孩子，我是你妈妈，快点开门。”
　　我擦干眼泪，给妈妈开了门。
　　“妈妈，爸爸怎么这样？他以前都是很尊重我的意见的，这次怎么非要逼着我填报我不喜欢的医科？”
　　“孩子，不要太责怪你的爸爸了。我刚才已经和他商量过了，他说尊重你的选择。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妈，我不明白为什么爸开始一定要逼着我去报考医科？”
　　“孩子，你知道吗？其实你的父亲一直挺想当一名医生的，如果当年高考时候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现在可能是个医生，但是……”
　　“妈，我知道了。我现在可以理解父亲的。”
　　填报志愿的时候，我瞒着父母把自己的第一志愿报到了医科学校，一所省内很有名气医科大学。
　　但是无奈最终我的第一志愿学校落选，被第二志愿的一所工科大学录取。当父亲看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摇了摇头。我知道父亲很不满意，不单是我最终没有报考医科学校，更是因为现在被录取到的工科学校不很好，按照我的考试成绩是可以投档到好一些的工科学校的，但是父亲和母亲都是不知道我的第一志愿是填报了医科学校的。

　　背着行囊他上火车的那一刻，回望凝望远处站台上的双亲，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这些年来父母亲给给予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我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但是父母亲的过分关心也让让我感到有些的厌烦，这些年来他们都变得像一个老太太一般地喜欢唠叨。爸妈，我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你们更加地放心不下儿子？
　　因为我是你们的独子？因为我是你们全部的希望？
　　爸，一直以来你不喜欢我和异性接触，怕影响我的学业，我读了十年书就果真没有去交过任何异性朋友；妈，你要我每天放学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我多少次拒绝了朋友们去运动的请求，读了十年书来我没有在课外学会任何的体育运动。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父亲无论如何说要送我去学校，我将决拒绝了。爸，我十九岁了，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你眼中的七斤狗。十九岁了，我必须离开你们的翅膀自己去飞翔，去和狂风巨浪搏击。妈，我十九岁了，也不再是你怀里的那个喜欢撒娇的七斤狗，我已经懂得如何地照顾自己了。
　　这些年来，我主动寻求机会锻炼自己。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自己做饭。而这一切，不单只是为了离开你们而做的，更是为了将来更好地照顾你们而做的。
　　妈，我知道在我去大学的那天晚上你整夜都没有合眼，甚至哭了一个晚上，从你早上那堆红肿的眼睛我可以看出来；爸，你也一定是一夜没有睡着的，一个晚上你一定抽了不少的烟，早上我从你房间里飘出来浓浓的烟味中可以闻出来。我知道你们一点也放心不下你们的七斤狗，你们眼中的七斤狗还是个小孩。
　　爸妈，我确实是已经长大了。我已经变得比爸还要强壮高大了，我做的饭也要比妈做得好吃得多了。
　　妈，儿行千里母担忧，我这回到的地方离家只有800多公里，还差200里才一千呢。
　　爸，二十五年前，你和大学失之交臂；二十五年后，你的儿子来继续你未来的梦，虽然这个梦是有点不太和你的胃口。
　　火车的汽笛已经鸣响，爸妈，你们都回去吧，我会在大学好好照顾好自己的。你们也是要答应我好好保重身体啊，不要让在800里外的儿子为你们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