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一场醉》小米很疯狂

2、月桂树飘香

　　霜月高挂，悬于天际。
　　在那寒冷的月宫之上，有一棵神奇的古树，树高五百丈，枝条遮天蔽地，通体发出碧绿色的光芒，而在树下有一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已经存在，反正是很久很久，也不知道有多久了……
　　只见他举着锈迹斑斑的斧头在空中划出凝重的弧度，而后重重的砍在大树上，大树顿时微微颤抖并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可瞬间的辉煌不过转眼即逝，斧起树的创伤马上就愈合。而他也不停滞，一遍又一遍的砍着，重复的动作，重复的结果。
　　“冰冻三尺，水滴石穿！”
　　即使重复上千年，他仍然意志坚定，当他一遍又一遍的砍伐的时候，依然觉得这一切只为了最后的成功，这种感觉虽然黯淡，但不可磨灭。
　　“时间如白驹过隙，如今的你是否安好？”
　　有时他也会疲惫，仰望这枝繁叶茂的月桂神树，看着它蓊蔚的枝叶，就像是孤独与幸福错杂相拥着，微风拂过，时不时的飘落一两片，飞落在心头都是情殇点点。
　　月亮上是孤独的，只有手中的斧头与身前的月桂树相伴，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待在这里多久了，亦不想知道，他只知道用手中的斧头去砍，去偿还未了的情，未了的债……

　　千年之前
　　一
　　西河城，府衙后院。
　　芳草萋萋。微风和煦。四月芳菲庭中现，月桂飘香洒满园。落英缤纷的庭院中，一女子正信步游览。
　　月桂花开正茂，清香四溢。女子行至树下，突然一朵桂花随风零落，凋落在绿草丛中，给葱葱的绿色抹上了淡淡的雪白，甚是醒目。女子拾起那朵桂花，只见娇艳的花瓣还带着露珠，淡淡薄香迷醉惑人。原为最美的花期，却独自垂暮，黯然凋零。
　　女子心中似有所感，便把桂花轻轻的包于丝帕中，尔后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入这院中的池中，低声吟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悠悠情思随着流水飘向远方，思绪在心头阵阵翻涌，久久的不能散去。一阵微风吹过，凌乱了女子的发丝，她正欲抬手梳理，惊讶的发现，有一个人正静静的将自己望着，那人一身黑袍，背着一把古怪的大剑，眼眸中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沧桑。四目相对，竟无语凝咽。
　　“吴权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答应过我的！一定……”怔怔的相望良久，女子惊喜的突然开口，但突然又想起什么，便低下头去。
　　“我当然会回来，我还要喝你的喜酒……恭喜你，方夫人。”男子朝女子缓步走来，淡淡的语气中充满了责备。
　　“对不起！”女子眼中汪然溢满了泪水，哭泣道。
　　男子走近女子，看着女子那流满泪水的双眸，有些不舍，想要伸手去擦拭却止住了这个念头，自嘲般的说道：“你知道我这三年去学习法术是为了什么么？就是为了你，冷雪，就是你，为了祛除你遗传下的温毒……可是，当我回来后，你却嫁给了知府，呵呵，一州之首，有权有势，富贵荣华。”
　　“吴权哥，事实不是你想的这样的”女子眼光黯淡，泪水已经噙满脸颊。
　　“不是么，好吧！事已至此，一切都无法挽留，我会拿回那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说罢，男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冷雪泪水盈眶，怔怔地站在原地，只是深情的望着那熟悉的背影一步步的远去，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四周阖静无声，花香依旧。

　　二
　　子夜，无星无辰，整个城镇都迷漫在夜色中。
　　“大人大人，夫人，夫人她……”急匆匆赶来报信的一名府衙中的丫鬟，面露惊恐，语无伦次的喊道。
　　看着丫鬟那惊慌失措的样子，知府责备道；“没看到我在忙么？那么晚了，急匆匆的像什么样子？难道天会塌下来不成！”
　　丫鬟吓得脸色苍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好像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知府看着丫鬟那不太正常的举动，忽然缓过神来，顿时一惊，急忙问道：“咦？你说什么？夫人？夫人她怎么了？”
　　“大人，夫人…夫人她上吊自尽了。我把夫人救下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夫人她……”说罢，丫鬟再也按耐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什么？”知府一听大惊，顾不得什么，火急火燎的朝着后院跑去。
　　知府急匆匆的赶到后院，进入厢房，此时，冷雪已经躺在了床上，双目紧闭，她穿着自己最喜爱的紫色长衫，脖子上挂着一条翡翠项链，那是吴权送给她的定情之物，此刻，翡翠的光芒正与后面那紫青色的勒痕相辉映，显得异常夺目。从此，容颜倾城，气质卓绝的一代佳人将永眠不醒。
　　天真的塌下来了，整个府衙在此刻沸腾……

　　三
　　翌日，城中最大的酒楼中。
　　落落寡欢的吴权正坐在醉香楼的一个角落里，自斟自酌，今天天气格外清爽，阳光如音符一样灿烂的悦动，射进了酒楼里，一片明媚。可此时，吴权的心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想起昔日母亲和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冷雪）度过的那些点点滴滴快乐生活，始终难以忘怀；又想起今日的自己却什么都不再拥有，黯然伤悲。
　　沉浸在黑暗角落里倒了一碗酒，随手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赞叹道：“好酒！”，随后又满上了一碗，一饮而尽，自嘲道：“我什么都没有了啊！”话罢干脆就举起酒坛，往嘴里倒，一口一口的酒就像那没有尽头的苦与孤独只能往心里咽，却无人分担。苦酒下肚，那略微黝黑的脸上已有一抹红光，那深邃的眼眸更显落寞。
　　忽然，楼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三匹马疾奔而至，停在了酒楼门后，随后一大汉两名书生迈步进入酒楼。
　　“店小二，来好酒好肉。”
　　“兄弟相逢千杯少，今天我们好好喝个痛快！”
　　“……”
　　一阵客套话过后，酒菜已上，他们也是聊起了近来的奇闻异事。
　　“什么？你说那知府夫人昨晚病逝？”
　　“怎么可能？昨天我还看到她呢。”
　　“这可是我的一个在府衙当衙役的亲戚告诉我的，怎么会有错。”
　　“诶，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知府夫人身体从小就不好，好像有一种怪病久治不愈。”
　　“嗯，我也听说了，哎，可怜知府夫人侠义心肠，对我们百姓那是一个好啊，天理不公啊！”
　　“……”
　　周遭的一言一语都是传到了吴权的耳中，吴权本已醉了三分，一听到这些话后竟清醒了五分，手中的碗不自觉的掉落，跳将起来，一步跨到那大汉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裳，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知府夫人名讳可是冷雪？”
　　那大汉被莫名其妙的揪住了衣裳，本欲发作，但被吴权揪住，只觉全身舒软，气力竟一丝也提不上来，领教了他的武功，顿时大汗直冒，连话都不敢说。而旁边的两名书生被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惊得是目瞪口呆。
　　“快说！你口中的知府夫人可是名为冷雪？”见到大汉不语，吴权更是心急，揪住的衣裳更紧了。
　　“英雄，你把他揪住了，他连气都喘不上来，怎么说啊。”一名文弱的书生最先清醒过来，望了吴权一眼，迟疑的说道。
　　“哦，是我糊涂了。请兄弟回答我，自当请客以赔罪。”吴权缓过神来，顿时觉得刚才自己太过鲁莽，放下大汉后忙赔罪道。
　　大汉一把坐在了凳子上，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大口的喘着粗气，面露惊恐。两名书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觉得眼前之人是断断得罪不起的，眼中充满了忌惮，嚅嗫着道：“英雄，知府夫人确实名为冷雪，不知……”
　　吴权心中答案已明朗，也不等书生说完，随手掏出银子放于桌上，迈步离开了酒楼，留下了一群呆若木鸡的人。

　　四
　　府衙书房，灯火通明。
　　桌上整齐的堆放着大大小小的公文，砚台里的墨水还没干涸，灯光把书房照得如同白昼。只是，现在的气氛有点不太正常。
　　长长的剑锋直指知府的咽喉，知府不敢动弹，周围闻讯赶来的衙役们把书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举剑之人正是从酒楼直奔而来的吴权。
　　感受到剑锋上的寒冷，方知府冷汗淋漓：“好汉，你我无怨无仇且素不相识，何故要行刺于我。”
　　吴权瞥了一眼知府，不屑的道：“哼，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好汉，你要什么东西？金银珠宝，我有什么都给你。”知府一听大喜，急忙回道。心想：“原来他是要东西，并没想要加害于我。”
　　“我要冷雪。”吴权握住剑的手在此刻不经意的微微颤抖，想必是已经忍耐到了极致，随时都有可能结束了这场对峙。
　　“冷雪？夫人？”方知府一听大惊，转念一想，想起一事后竟流下了眼泪，说道：“我知道了，夫人临走之前有件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什么东西？冷雪给我的？”吴权怎的料想到，惊疑的问道。
　　方知府不言语，把手伸进袖管中，随后拿起了一封书信，然后递给吴权，道：“这是冷雪临走前留下的，让我转交给你。”
　　吴权接过，将其打开，引入眼帘的是——

　　流芳岁月，君尚珍重！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了很遥远很美丽的地方，希望吴权哥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从来就很自私，遇到好的东西我都最先去体验，留下了你一个，这次也不例外，我又先去了，吴权哥，你从小就疼我，应该不会怪我吧。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人，为了我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修习法术，只知道对我好而忽略了自己的痛苦，这三年里，我真的好想你.。回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心痛，我知道我的离开是最好的抉择，因为我真的对不起你。
　　方大人是一个很好的父母官，他体恤百姓的疾苦，兢兢业业的替百姓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是为数不多清廉的好官，在你不在的时候，他对我很好，我们虽然结为夫妻，可是他依然对我相敬如宾，我是自愿嫁给他的，希望吴权哥不要为难于他。
　　我们虽然有缘无份，但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能在你的记忆中增加一份美好的回忆，能通过此生的努力，修满来世的情份。
　　——冷雪亲笔

　　“傻丫头啊！你怎么忍心就这样丢下我一个！？”吴权看完的时候深邃的眼眸已经被泪水所充斥，剑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双手颤抖着，仰头撕心裂肺的大喊，状若疯狂。
　　“其实，她嫁给我是有原因的。”方知府也是悲戚落泪，望着痛不欲生的吴权，而后缓缓道：“你可知道，你的母亲身患疾病，那时的你音讯全无，她一个人糊口生计已不容易，哪来的钱给你母亲看病，你母亲的病一天天的加重，她为了医治老人家就来到府衙找我，那时，我觉得她年纪轻轻竟如此孝顺有德，心中对她也是赞赏有佳，便答应先借钱给她。然而，你母亲患的是不治之症，苦治无果，不久后便悄然逝世。她是一个不想欠人恩情而不偿还的人，便以身相许嫁给了我。也许她是不想要你回来的时候感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吧！她是一个好女孩。”
　　话音刚落，徘徊在书房周围的衙役们冲了进来，见到知府安然无恙，便把吴权围了个水泄不通。而此刻的吴权哪还有心思去理会，他的心已经一片一片，支离破碎了。
　　“放他……”然而还未等知府说完要说的话，一柄锋利的剑已经刺穿吴权的胸膛，不知道是哪个衙役风驰电掣的一剑竟这般喜剧性的结束了这场对峙，惊得知府是愣在了原地。
　　吴权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一行粘稠的鲜血顺着长剑，滴落在地上。他眼前的所有一切都顷刻间被熏染成了一片鲜红，他突然仰天狂笑，笑声是如此的凄厉决绝，围绕着房间，经久不散。
　　他只感觉自己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躯体，以极快的速度升腾着。魂魄离开了大地，穿过了云层，最终来到了一个寒冷的地方，这个地方很美丽却很寒冷，他看到了一颗高大无比的桂花树，树正发出淡淡荧光，好像在滋润着他的心灵，让他感到无比的舒畅……

　　五
　　醒来时，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原来他本名叫吴刚，乃是天上的天月星，掌管着天上的日月山河，因为触犯了神律被贬入凡间修行十八世。十八次轮回，记忆依然存在，每段轮回都是悲伤的结局。轮回修行的结果没能使他透彻，反而是越发向往。那段段情愿随着时间的延长就越发深刻，觉得自己欠下的情欠下的债实在是太多了，便去找天帝请求除去神籍，希望能永世成为一个凡人。
　　凌霄宝殿上的对话
　　“天帝，请除去我的神籍。我愿永世成为一介凡人。”
　　“只为了那情？”
　　“神既无情，我宁为人！”
　　“人本为神所创，神想要化凡却已不易。”
　　“纵有一丝希望，我愿放下一切。”
　　“你只要能用凡间的兵刃去损伤天界的神物，便能分神成躯，在地为人，但那实属渺茫。你当真决心已定？”
　　“我意已决，绝不后悔！”

　　此后，月宫上的桂花树下多了一人，他用手里的斧头，正一遍一遍的砍伐着月桂树。

　　“唉！”
　　一声空灵的叹息打断吴刚的思绪使他回到了千年之后的现在。
　　“哦，望舒月神，是你。”吴刚反应过来，望着这位天界女神正缓步走来。只见她身着淡蓝色宫装，雪白的颈中挂着一串明珠，飞仙髻上别着一月状金钗，双目灵动，步步生莲，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千年了，你依旧如此”望舒微微一笑。
　　“你，不也一样。你看那天界千年万年恒静永远，什么都不会改变。”吴刚放下了手中的斧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啊！也不知道下界每天都在演绎着如何美丽的故事呢！真是羡慕啊！”望舒明眸闪动，似是沉浸在其中。
　　“呃……”吴刚张大着嘴巴，谁会相信这天界最美的女神竟然也会羡慕凡间的美。
　　“啊！月桂开花了！真美啊！”突然，听得望舒一声兴奋的赞叹。
　　随着望舒的提醒，吴刚猛然抬头望去，只见碧绿的枝叶间缀满了点点雪白，如夜空下的群星，璀璨夺目。那阵阵清香倾泻而下，飘向了九霄云外，弥漫了整个天界。
　　吴刚和望舒此刻都是被这自然的美所震撼到了，心灵在此刻似乎也被深深的净化。忽然吴刚想起了一事朝望舒问道：“对了，月神，你怎么也羡慕凡间的美呢？”
　　望舒神秘一笑，徐徐说道：“因为凡间有情，天界无情。其实我也经历了一世轮回……”
　　这下吴刚更是惊讶的连嘴巴都不知道怎么张开了，：“啊？！”
　　“其实，故事要从那太极清源山说起……”

　　正是：

　　桂花月中结，
　　天香云外飘。
　　千年恒不变，
　　万载空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