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忘却的记忆》土著

3、3

　　后来的几天我也忘了是怎么过的,只记得糊里糊涂地睡觉,上学,考试,然后糊里糊涂地拿了全校第一,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考第一,而且是全校第一,巨大的快乐使我忘记了伤痛,甚至忘记了我最好的朋友现在正在医院忍受痛苦,总统更是一反常态的兴奋。忘了提了，我们班是自费班，是那种花钱买学上的差生们的班级，虽然平时没有表现出来，但我能感觉到大家都有一种自卑心理，包括总统，总统从来不比较各班之间的成绩，总是夸我们考得不错，但其实结果我们也都心知肚明，只是默契的沉默。那天总统把我叫到办公室，说了很多鼓励和劝诫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我和总统的距离拉近了，我感到总统并不像同学们眼中那样不近人情，我甚至有些同情总统，这种同情让我想起了我的王子病。然后又想起了阿晋，阿晋住院已经快一个星期了，我竟然不知道他在哪个医院。
　　回到教室后我就一个人闷在座位上，阿晋走了以后我旁边的位子就空了。其实我很喜欢这种孤单的感觉，可以一个人想很多漫无边际的事情，有时候我甚至会讨厌阿晋找我说话，不知道阿晋现在在医院还有人可以说话么？他们又会不会讨厌他呢？
　　下午第一节课是政治课，我们的政治老师和物理老师是公费班的老师，所以经常会拿我们和那些公费班的比较，同学们都比较讨厌他们，政治老师是一个老头子，不过却精力过剩，又是学校政教处主任，所以政治课是我们的噩梦。但偏偏就是有人顶风作案，瘦头陀竟然在课堂上睡觉，瘦头陀是我们班一个小胖子，和阿晋并称“前瘦后晋”。平时在课堂上前呼后应，一唱一和，是我们班上有名的哼哈二将。也许是由于孤掌难鸣吧，所以竟干出在课堂上睡觉这么有失水准的事，不过不巧的是老头子竟把阿晋和瘦头陀的名字搞混了，虽然瘦头陀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但我们却从老头子那里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阿晋要休学了。
　　一整个下午班里都是死气沉沉的，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突然到来不及反应，所以感觉便像梦境一样虚幻，我又想起了那句话：“你是我阿晋最好的哥们”
　　司马决定组织同学们去医院看阿晋。但计划到了总统那里有了变化，总统不赞成我们集体去医院，因为太嘈杂会影响医院气氛，所以最后决定派几个代表过去，我，司马和江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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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选在星期天，在学校碰面。那是一个有着明媚阳光的早晨，而这样明媚的阳光照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便弥漫出淡淡的寂寞与伤感，突然意识到今天是阿晋的生日，也太巧了吧，我想，这种巧合让我不知所措。路上遇到了江姗，老实说，我并没有认出她，但不知道是哪一刻她悄悄走进了我的视野，以至于让我把她和四周的景物混淆在一起了，我们象征性地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并排走在学校曲折的石子路上，一路无语，只有泥土中散发出的太阳的味道。这让我又想起了那个阳光灿烂的清晨，我强烈地感觉到，这一刻也许会永远印在我的回忆里。
　　司马早已经在教室写作业了，司马喜欢背词，喜欢在无人的时候在黑板上写词，自己的和别人的，但并不擦去，我不相信是他忘了擦。
　　记得有一次去问司马一些词的解释，司马说他自己也不懂，只是喜欢言语间的韵律与情绪。其实司马又何曾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也同样需要别人的赞赏。可是司马的世界太过寒冷，只能将自己包裹于厚重的外衣里。但我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包裹于强烈的自尊与自信中隐约的寂寞与自卑。
　　我们决定去买礼物，司马问我阿晋喜欢一些什么，我想了好久，讲不出来。阿晋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只是喜欢热闹，最后我们只买了束花，我本来打算买个生日蛋糕，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当我们到了医院，才知道阿晋已经出院了，我只好带大家去阿晋家里，阿晋不喜欢别人去他家里，除了我。阿晋的家很大，像电视里的别墅，但没有电视里那么高雅，不过在我们那个小镇里就称得上豪华了。
　　阿晋没有想到我们会来，再次见到阿晋，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奇怪叫做陌生，我觉得阿晋不再是以前那个阿晋了，或者说，我们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在阿晋家里,我看到了一个更陌生的人,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那女人很好客，我们在阿晋家玩了很久,因为有女生在，阿晋显得很拘束，我认识的阿晋并不是这样的人，特别是对女生，而今天的阿晋，虽然陌生，但是真实。
　　离开阿晋家时已经是下午了，我们那个小城是没有公交车的，只有一些帆布蒙制的机动三轮车整天在尘土飞扬的马路上争抢着客源。我们便决定走路回去。司马的家和我们不是在同一个方向，所以结果又变成了我和江姗同路。和早上一样的沉默，但不一样的是，这次感觉更多的是尴尬，渐渐地又似乎像是暧昧。我从眼睛的余光里看着她，真不敢想象她就是昔日的小公主，但是她真是那个小公主么？而我又是谁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