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说同人——浮华》北野蓂

8、part.8

　　走出了排练用的礼堂，方轻尘被炽烈的阳光灼了下眼。
　　他停下了脚步，眯了会儿眼，脑海中浮想起刚才秦旭飞的话语。

　　他下意识伸手按住自己胸口的位置。

　　痛么？
　　怎么会不痛呢？

　　虽然他是真的不想承认。
　　但是——

　　他按住胸膛的手微微用力。
　　明明没有受伤。
　　就算他用尽力气砸下来也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那么——
　　为什么？

　　那一刹那他会觉得痛……
　　深入骨髓的痛……
　　灵魂都在战栗的痛……

　　那一刻那种无力的感觉……
　　眼中只剩刀刃闪着寒冷的银光……
　　他的表情是如此执念疯狂与悲伤……

　　为什么？
　　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为什么你的选择终究不是我？

　　为什么……

　　罢了，你要怎样便怎样吧！
　　我不怪你，也不会恨你。
　　就当是、当是我欠你的吧……
　　现在只不过是——
　　两清……

　　……轻尘，你这里，痛不痛……

　　是谁呢？
　　是谁曾经似乎也说过这样的话……

　　——痛不痛？

　　用这样温柔又心疼的语调轻声喃喃道。

　　他又什么好让人心疼的呢？

　　宁教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

　　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好让人心疼呢……

　　是怕会负了他么？
　　当时的那个人是这样想的么？
　　他是这么想的么……

　　那个人他……

　　该死，自己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轻尘睁开了眼睛，双手握拳。

　　这是什么言情狗血的剧情，自己被张敏欣用这台舞台剧洗脑了么？
　　果然最近排练得太过火了，动不动就满脑子的台词。
　　那句“痛不痛”明明就是秦旭飞的一句台词！
　　不过，自己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出来？

　　方轻尘暗自咬牙。

　　秦旭飞！
　　表情那么认真做什么，故意诱我上当的是吧！
　　最近皮痒了是吧，胆子不小嘛。

　　所以说，在我们方轻尘同学的思维惯式里，他永远也不会想到问题其实是出在自己身上的。嗯——，准确来说应该是，即使想到是自己的问题也一定是别人的错。

　　于是，秦旭飞同学，请自求多福吧，阿门。愿主保佑你。

　　与此同时，排练舞台上。

　　“秦旭飞，好好地你打什么喷嚏！”
　　“诶，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是什么！准备最后两句台词重来。”
　　“哦……”
　　“算了，先休息三分钟喝口水。我告诉你要是正式演出时还这样的话小心我扒了你的衣服拖出去游街。”
　　“张敏欣你好邪恶……”
　　“我邪恶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在乎多你一个。”张敏欣突抬头以一种不信任的目光看向秦旭飞，“还有天这么热，你居然还会感冒，你不是身强体健的么？”
　　“这个大概是因为被轻尘抢被子的原因吧……”秦旭飞小声。
　　“你嘀咕什么？”
　　“没、没什么。可以开始重来的吧？”
　　“嗯。”张敏欣还是很不信任的目光。

　　秦旭飞抹汗，幸好幸好，她没听清楚。
　　真是万分庆幸……

　　“……嗯，最近挺好的，方阿姨很照顾我，轻尘也是……别担心，我适应力很好的……说什么呢，没什么对不起的，我本来也不喜欢那里……好了好了别难过了……你也要注意身体……嗯……嗯……”

　　从浴室出来一出来，方轻尘就看见秦旭飞站在窗前，对着手机里，语调温柔。
　　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方轻尘走到一边，准备翻出条干毛巾擦拭头发。

　　“……好了不说了，再见。”
　　秦旭飞带着笑容合上了手机，转身看着刚从浴室出来还浑身散发着水汽的方轻尘。
　　“洗好了。”

　　“嗯。”
　　因为在翻找毛巾，方轻尘没有太过搭理他。

　　秦旭飞看到方轻尘发梢滴水，摇了摇头抓起手边的毛巾。

　　“阿姨把毛巾拿去消毒了，她先让我拿了两条上来。”
　　隔着手感轻柔的毛巾，秦旭飞伸手在方轻尘头上搓着。

　　“我自己来。”
　　方轻尘一把夺回毛巾的主动权。秦旭飞也没有争，顺势松了手。
　　俗话说的好，男人的头是不能乱摸滴！

　　秦旭飞站在一旁，看着方轻尘表情有些纠结的擦着自己的头发。

　　“你在和谁说话？”
　　为了打破现在的气氛，方轻尘开口。
　　但是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
　　秦旭飞爱跟谁打电话关他何事？八卦人家的私事一向不是他的风格。

　　“嗯？”

　　果然，秦旭飞的表情有些诧异。

　　方轻尘暗咒一声。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对谁能让你聊天时候那么温柔的样子有些好奇而已。你不说也没关系的？”

　　秦旭飞听着方轻尘有些牵强的解释，忍不住笑了出声。

　　“轻尘，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秦旭飞看着总是嘴硬的少年笑得期许温柔。
　　“我没想到你会问我这个。”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方轻尘咬牙。
　　这是失误、绝对的失误！

　　“你这是在关心我吧，轻尘。”

　　你太自恋了，秦旭飞同学。
　　方轻尘看着秦旭飞那欠揍的笑容，掌心抽抽的。

　　然而，秦旭飞对于方轻尘的表情装作视而不见状。
　　“所以说，你这是对我放下心防了么，轻尘。”

　　望着以大型犬类生物为标准的两眼憧憬状生物。
　　方轻尘告诫自己不可以随意伤害小动物。
　　即使是大型动物也不行！

　　“秦旭飞，你是不是觉得中午我对你太温柔了。”

　　“这个——”
　　回忆起中午排练完回到教室后这整个一下午的悲剧遭遇。秦旭飞有些后怕的摸摸脖子。

　　满意地看到秦旭飞丧丧的样子，方轻尘心情也就好了起来，拎着头上已经半湿的毛巾踏进浴室。

　　“其实刚才，我在和我妈打电话。所以表情温柔一点儿应该是没错的吧。”
　　秦旭飞的声音从外面传进了浴室。

　　方轻尘挂好毛巾走了出来，看着秦旭飞的眼神有些无措。

　　“……其实你不回答也没关系的。”

　　“不是。”
　　秦旭飞摇头。
　　“你就当做是我要告诉你的吧。”

　　秦旭飞拉住方轻尘一条胳膊，把他拖到一边的沙发上。

　　“来来，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

　　讲故事？
　　方轻尘挑眉。
　　哦，讲谁的故事？
　　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讲故事之前，给我滚去洗澡先！”

　　方轻尘同学一脚将某人揣进了浴室。

　　但是，好吧——

　　“嗷——，轻尘我衣服还没拿！”

　　于是方同学似乎注定要帮某人拿衣服了？
　　是这样么？
　　嗯，这个事实我们就不要提醒他好了。

　　第二日排练时间大礼堂

　　——劲节，若是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我活着，你便活着；我死了，你也要活着。
　　——所以记得，你要好好活下去……
　　——你说过你会带我回故乡，然后在靠近我的地方，结庐长居。你还说过你会代我常饮美酒，替我尝遍天下美食。东篱，你不可以食言……
　　——所以东篱，好好活着……

　　礼堂舞台中央单独灯光的投射下，披着黑色披风的少年自背后紧紧拥着身前银色战甲的少年，手中握着刀柄，没入胸口。
　　看不清持刀那人的表情，他的面容，埋在了身前之人的脖颈。只能看到那个银色战甲的少年，面容安详，笑容恬淡。配合着背景屏幕上那幕夜空和音响立体声传出的低喃。
　　微弱、却执著——

　　“……乱世红尘谁操纵了棋局身陷泥泞谁误入了谁的局世事变幻写下故事的序密林深处独立小楼听风雨……”

　　灯光忽然消失，背景响起主题曲。

　　“卡。”张敏欣大喝一声破坏气氛，“OK，效果很好。”

　　舞台灯光重新亮起，舞台中间的两人却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久久无法自拔。

　　“你们两个抱够了没有啊啊啊啊，还要不要下来。当我们是不存在的摔。”
　　看着依旧抱在一起的两人，张敏欣忍住摔桌子摔椅子的冲动，扭头对身旁几个表情莫名兴奋的姑娘们开吼。
　　“还有你们几个也是，拍照知不知道要把闪光灯这种东西关掉的，尤其是偷拍，你们出去不要告诉别人是我带出来的，太丢人了。”

　　“不开闪光灯效果不好……”
　　几个妹子小声嘀咕。

　　“明明是自己忘记了不要给我找借口！”
　　吼完，张敏欣还是转头看向了舞台，台上的两人终于是分了开来，只是面上的表情，有些茫然和失落。
　　看到这些，张敏欣微微皱了眉，眼中似有异样闪过。

　　“……烽火三月守护谁的忠心……”
　　主题曲依旧在响着。

　　张敏欣似乎认真听了一下，然后，嘲讽一笑。
　　却不知这，嘲的是谁、讽的又是谁……

　　“演的不错嘛。”
　　后台方轻尘已经换好了服装，一身白衣外披红袍抱臂站在后台，脸上带着挑衅的笑。

　　风劲节抬眸看去，发现是某只狐狸。
　　“哦，是轻尘。”

　　听着风劲节的回答，方轻尘敛了神色。
　　“你怎么了？”

　　“没事。”风劲节脸色有些苍白，“可能是入戏太深了吧。”
　　说完，风劲节静了几秒，再开口。
　　“这故事让人憋得真TMD的难受！果然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张敏欣这个女人的。”

　　方轻尘皱了眉。

　　“不对，我还是应该去找她谈谈。”
　　风劲节自言自语道，然后果断了冲出后台。

　　方轻尘看着风劲节离去的背影，眸色加深了几分。

　　“轻尘，你在看什么？”
　　换装完璧的秦旭飞一出来就看到方轻尘抱臂站在目光盯着某个方向，脸色阴暗莫名。
　　下意识的，他不想看到这种出现在轻尘的脸上。

　　方轻尘因为这声呼喊而转过身去，眸子中还带着没有消散尽的阴沉。

　　秦旭飞走到方轻尘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一圈。

　　“轻尘，其实你穿红得也挺好看的。”

　　“滚，那是形容女人的。”方轻尘不爽。

　　“反正就是挺好看的。”

　　方轻尘白了一眼笑得痴呆的某人，决心不跟白痴讲话以免降低档次。
　　然而，只是这一眼，就算方轻尘自己再怎么不想承认，他也无法否认，秦旭飞这一身打扮，确实很夺人眼球。

　　因为是帝王的装扮所以极尽奢华与张扬的风格。
　　一身张扬的红色安稳滚金边长袍，腰带镶玉，发顶金冠，剑眉如星，眸色璀璨。

　　果然是——
　　猪也有春天么？

　　“呃——，怎么用这种眼光看我。”
　　秦旭飞被方轻尘的目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同时秦旭飞的脸皮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说。
　　所以，他话锋一转。

　　“还是说——”秦旭飞忽然正色，“轻尘，你暗恋我……”

　　“滚！”
　　是可忍恕不可忍，方轻尘飞起一脚。

　　“诶，别踹别踹，踹脏了我要挨骂的。”
　　“谁管你！”

　　就在两人在后台打闹得不可开交并有愈演愈烈之势之时。

　　“话说你们两个相爱相杀够了没有？”
　　张敏欣以黑化形式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两人停下了手脚。
　　方轻尘同学以从略胜一筹并鼻孔里轻哼一声作为结束语，秦旭飞则一副忠厚老实样小鸟依人般站在一边（伪）。

　　“既然结束了，就给我去开工，打打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张敏欣恼怒的说。

　　虽然这句话怎么听都感觉奇怪，但是此时此刻，方轻尘同学因为打了一场“胜战”而心情不错。
　　所以，他理了理衣服，发出邀请。
　　“去工作吧，秦王陛下。”
　　秦旭飞笑着回道。
　　“就如方侯所言吧。”

　　于是，还在一旁的张敏欣同学代表广大同胞们对这两人之间的互动表示一下了深深的无奈……

　　虽然依旧有着种种瑕疵和不完美，然而《乱世》这部舞台剧还是在众人的盼望之下在校园祭的当天晚间，正式公演了。

　　“……请同学们手持入场卷从正门进入，演出将在二十分钟后开始，请大家按次序依次入场，谢谢。”
　　维护秩序的场务们手持小型喇叭在礼堂入口处避免因为人气太过高涨而发生一些不必要的事。

　　后台，几大主演三三两两聚在一边。依次是方轻尘饰演楚国护国侯方轻尘，秦旭飞饰演秦国三皇子秦旭飞，容谦饰演燕国太傅容谦，燕凛饰演燕国小皇帝燕凛，风劲节饰演赵国商人风劲节，卢东篱饰演赵国良将卢东篱，傅汉卿饰演魔教教主阿汉，已经狄九饰演魔教护法狄九，然后还有配角若干。

　　秦旭飞戳戳方轻尘。
　　“其实我想问一个问题很久了。”

　　“什么？”

　　秦旭飞指着配角中的一个说。
　　“张敏欣的故事里直接出现我们几个主演的名字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就连柳恒的名字都有。”

　　方轻尘白了一眼秦旭飞。
　　“我又不是百度我怎么知道。还有你给我松手，拉拉扯扯得像什么样子。”

　　“哦。”
　　秦旭飞悢悢松开抓着方轻尘衣角的爪子，低头沉默状，气压之低使得方轻尘想无视都不行。

　　“……你怎么了？”
　　方轻尘皱眉问。

　　“……没什么。”
　　秦旭飞答得有气无力。

　　方轻尘也不再多问，只是微微上挑着眼角盯着秦旭飞。
　　在如此的盛情目光之下，秦旭飞内心无比纠结。

　　TO SAY OR NOT TO SAY,THIS IS A QUESTION.
　　莎翁莎翁，您老的话果然是真理啊口胡！
　　难道真的要他向某个牙尖嘴利损人不带脏字的狐狸坦白说他不过是因为——
　　……怯场了么？
　　这要让他把老脸往哪儿搁哦我擦！

　　秦旭飞内心正天人交战之时，那边容谦和燕凛的说话声倒是传了过来。

　　“……你这是在紧张么？”
　　“嗯……”
　　“呵呵。”
　　“……”
　　“好好，不笑不笑，不过呵呵……”
　　“……”
　　“傻瓜一样，怕什么，像平时排练那样就好。”
　　“我怕我会中途停下，就和之前几次一样……”
　　“呃……没事，这不过是一部舞台剧而已，没事的，乖。”
　　“我知道这是舞台剧，但是……”
　　“好了，没事，不就是一场行刑么，有后期效果在呢。”
　　“……”

　　方轻尘看着一边容谦正在安抚着跟自己演对手戏的小学弟，忽然眼波一转，扭头对身边的秦旭飞问道。

　　“其实，秦旭飞你是怯场了吧。”

　　“啊，你怎么知道的。”秦旭飞抬头，目光茫然。

　　方轻尘忍住把某人就地踩三脚的冲动。
　　平时排练的时候就数他秦旭飞表现最好了，从没出现过什么忘词啊，忘动作啊，或者是走神的状况，这可是连记忆力最好的阿汉都没能完成的，他秦旭飞轻轻松松地在张敏欣拿着剧本训他和小容这些忘了台词的人的时候坐在一旁看好戏。但是，现在呢！——

　　看着方轻尘的表情不太美好，秦旭飞恍然惊醒。
　　完了完了，把实话说出来了，不知道某人又要怎么拽着把柄打压他了。

　　不过这一次，秦旭飞同学似乎是把轻尘同学看得大大滴坏了。
　　但是这也不能怪他，谁让他方轻尘前科不良让秦旭飞同学一朝被狐咬十年怕狐狸了，好吧，也许不止十年，当然啦，那都是后话，姑且不谈。

　　“你真的很紧张么？”
　　方轻尘看着秦旭飞忽然脸色苍白，好心地表示了关心一下。

　　“没，真的没有。”
　　秦旭飞拼命摇头。
　　不妙啊，轻尘他居然会明着关心我！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方轻尘拧眉。
　　看样子，秦旭飞确实怕得厉害了。
　　脸色这么白，还不肯承认。
　　嘴硬！

　　这么想着，方轻尘却还是上前一步，搂过秦旭飞的肩，用力地抱了一下。

　　“喂秦旭飞，我可告诉你，要是你敢搞砸老子的表演的话，地板还是沙发，你自己看着办。”

　　“……轻尘，不带你这么恨的，天都开始转凉了。”

　　“谁管你，你只要给老子记得待会儿像平时那样好好表演就行了。”
　　话虽说得狠，但是搂过秦旭飞的手却没有放开。

　　秦旭飞低头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抬头看了眼满脸不耐烦地方轻尘。
　　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其实轻尘，真的很温柔啊。

　　心中原本那就不多的紧张早不知抛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