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夜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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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颜卿进门便见珣斯蹲在角落，她回头将门掩上，再回头，抵着门轻轻叹了一口气。
珣斯听到动静，回身看了看，又扯回头，一言不发。
白颜卿走过去，珣斯立即往旁边挪了挪，刻意与她拉开了距离。
白颜卿抬了下眉梢，选择坐在了床沿，低头看着珣斯。
默默坐了一小会儿，珣斯依旧没有与她说话的想法，白颜卿便轻声问道：“你怎么了，珣斯？”
这么温柔的声音，一下让珣斯眼睛红了，他默默地揩了揩眼睛。白颜卿过去蹲在他旁边，摸了摸他的脑袋。
珣斯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白颜卿轻声道，“为甚么要哭？”
“呜呜，白……白姐姐……”珣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抱住白颜卿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都蹭在白颜卿的裤管上，白颜卿也不恼，拍着他的背顺气，过了好一会儿，珣斯稍微止住哭泣，抬头兔子一样的红眼睛湿漉漉看着白颜卿。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白颜卿问。
珣斯看着她，抠了抠前胸，鼓着腮帮子却不说话。
任白颜卿怎么询问，珣斯只是摇头，要么啜泣几声，白颜卿无法，只好不再追问。
她坐在桌旁，倒了杯茶递给珣斯，“地上脏，过来，喝杯茶。”
珣斯点点头，慢吞吞爬起来朝她挪去。
两人坐在一张桌旁喝着茶，珣斯时不时搔搔胸口，时而低头啜茶，偶然拿眼风偷偷扫白颜卿，发现白姐姐端着茶杯，却是在出神，珣斯放下茶杯。
“白、白姐姐。”
白颜卿的目光挪到他脸上，珣斯微微红着脸，局促地捏着杯子。“今、今晚你、你和姐姐过、过得开心么？”
白颜卿微微一笑，“开心。”
“那，那，”珣斯手指抠着杯子的纹路，“姐姐有没有、买、买东西送、送你？”
白颜卿一愣，几乎下意识地探手，摸到了腰间的那只簪子。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嘴里话轻的没有重量：“没有。”
珣斯不解地搔了搔脑门，“怎、怎么会呢？”
白颜卿沉默了会儿，反问他，“你为什么觉得她会买东西送我？”
珣斯扁扁嘴，“出门之前姐姐对、对我说、今天是要、要送心爱之人东西的日子。她、她怎么、怎么会没买呢？”
“她这样对你说过？”
“嗯！”珣斯重重点头，“姐姐特意把、把我拉在厨房里偷偷说的，还叫我别、别和别人说。”
白颜卿轻轻点头，“原来是这样。”
“哪样？”珣斯瞪大好奇的眼睛看着白颜卿。
“我买了。”白颜卿说着，将那只珠钗摸出来搁在桌上。
珣斯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没买，但我买了。”白颜卿轻声道，看向珣斯，缓慢地绽起一个笑容。“谁买都是一样的。”
珣斯懵懵懂懂地眨眨眼。
珣斯见白颜卿的目光放在那根珠钗上，一寸也不愿离开。室内的暖光衬了她凝脂般的肌肤，立体完美的脸部曲线，更衬那皓月挽星般的墨眸，她的目光像温柔的缱绻月色一样洗礼着那簪子，珣斯只觉得突然温柔笑起来的白姐姐美得不可方物了，他愈发羡慕起被她温存对待的那只珠钗。
珣斯呆呆看着那珠钗，突然觉得前胸痒，于是又伸手去抠，正在这时白颜卿抬了头欲与他说话，恰巧见了珣斯无意袒开前襟的胸口，目光一时滞住。
白颜卿极快地伸手抓住珣斯的手，“不要抠。”
“白姐姐，我、我痒……”珣斯没有抠到，前胸越来越痒，他委屈地扁着嘴。
白颜卿看着珣斯红肿异常的皮肤，她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抬头直视珣斯：“你老实告诉我，我和你姐姐不在的时间里，你遇到谁了？发生了什么事？”
珣柔坐在大堂的桌旁，盯着桌上的蜡烛，等到烛芯冒出了头，她拿剪刀剪掉多余的一截，烛光亮了许多，她托着腮，目光沉沉的不发一语。
她发呆已经发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站在一旁的小竹子摸摸自己扁扁的肚皮，仰起脖子道：“豆腐豆腐，该做晚饭啦！”
嚷了一遍对方没反应，小竹子提高嗓音：“臭豆腐，竹爷我快饿成瘦竹竿啦！”
见对方还在盯着房门发呆，小竹子深吸口气，气运丹田，正准备再加大音量，珣柔一个眼刀扫过去，小竹子立马偃旗息鼓。
“去把米淘了，生火下锅。”珣柔命令道。
小竹子抗议：“那是珣斯的工作！”
“你还想不想吃饭了？”珣柔瞪他。
小竹子扁扁嘴：“就知道欺负我，也不看看在外面是谁在保护小斯子。哼。”
等小竹子走了，珣柔又将手托住腮，她盯着对面闭上的房门，皱眉。这两人已经在里面呆了很久了，怎的还不出来？
等烛芯又冒出头，珣柔拿起剪刀，凝眉想了会，将剪刀一放，站起来走到对面，举手敲门，却是刚敲了一下，那房门就打开了。
珣柔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边从里面慌张跑出来，边系衣带子的珣斯。
珣柔呆愣在原地，珣斯战战兢兢唤了声姐姐，慌忙跑走了。
过了会儿，珣柔才见到白颜卿走出来，她倒是衣衫整洁。珣柔从震惊中回过神，“你、你、你们……”
白颜卿淡淡看她一眼，又淡淡一笑，“结巴了吗，珣老板？”
说完也走了，留下珣柔立在原地，发了半天的呆。
晚饭时。饭桌上的气氛极其诡异。
小竹子边擦汗边刨白饭，头都不敢抬，珣斯几乎把头埋在碗里了。白颜卿看着对面那一张从头至尾冷冰冰的脸，夹了一块熏牛肉到珣斯碗里。
对面的人刷地抬起了眼看她。
小竹子手指打颤，脑门冒汗，珣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只觉得身体快被姐姐那充满怨怼的目光瞧出一个大窟窿了！
唯独白颜卿云淡风轻，根本不在状况内，甚至放下碗，亲自掌勺为小竹子舀了一碗蒸蛋。
整个气氛都是压抑的。
可是珣柔一句话都没说，像是在隐忍。
只不过她草草吃了半碗饭就回房了。
关门时木板被人大力地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白颜卿收拾碗筷的动作微顿，小竹子早跑得不知人影，珣斯站在她旁边欲言又止。
“姐、姐姐生气了。”珣斯道。
白颜卿依旧垂目做着手上的活：“她为什么生气？”
珣斯茫然：“不知道。”
白颜卿：“你是弟弟，理应去关心她。”
珣斯扁嘴：“姐姐生、生起气来很可怕的。”
白颜卿把碗筷放在木盆里，抬起来就往外面走，珣斯亦步亦趋跟着她，白颜卿道，“早点休息。”
珣斯：“白姐姐你、你不需要珣斯帮、帮你忙么？”
“珣斯。”白颜卿看着他，“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珣斯憨憨地搔头：“噢……”
珣斯走到珣柔的房门，看到里面灯光还亮着，便屈指敲了敲房门，喊了一声姐姐。
里面半天也没人回应，珣斯在原地静静站了大半会儿，扁扁嘴，正想搔搔发痒的前胸，又想到白姐姐的叮嘱，只得作罢，转身回房去了。
白颜卿坐在厨房里的一条小木凳上，正挽着袖子弯腰洗碗，耳畔传来一点儿异动，宁静的院子中仿佛起风了，白颜卿垂了下眉，方将洗好的一只碗放入了手边的一盆清水里。
再将手探入泡沫里，摸索着另一只碗，挽到手肘的袖子正慢慢地下滑，白颜卿两手又都是泡沫，只得举了举手，让袖子回归，可手一放下，不多久那两只袖子又慢慢地下滑。白颜卿正要故技重施，突然视线里多出了一双手，轻轻将她的袖管卷了起来，服帖地贴在了手肘处。
白颜卿顺着那如莲藕般洁白的玉臂往上看，看到珣柔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白颜卿还没说话，珣柔倒是用嫌弃的口吻道：“洗个碗都这么笨，简直无药可救了。”
还愿与她说话，想必珣柔的气已经消了。白颜卿仰着头看她，绽起笑容，明媚的眼眸里光芒星星点点。
珣柔撇开头，嫌弃地冷哼了一声。
白颜卿抬起另一只胳膊，笑道：“这边也有劳珣老板了。”
珣柔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伸手去将她右臂的袖口卷起来。
珣柔蹲在白颜卿的左边，够她右臂的时候不得不微微倾过身去，白颜卿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那不施粉黛自然美艳的侧脸有柔软的线条弧度，明明是这么一张柔弱美丽的脸，主人的性格却与容貌大相径庭，白颜卿的心跳出了略燥的鼓点。
珣柔卷好袖口便撤回身子，看白颜卿一动不动，瞥她一眼，自己卷起袖子将泡沫里的碗摸出来，放在旁边的清水盆里。
“可有心上人了？”白颜卿突然出声问道。
珣柔的手突然一抖，半空中的碗从她手里落下，扑通一声砸在水盆里，几滴清水溅到了珣柔的脸上。白颜卿见了伸手欲替她揩掉，珣柔却一把挥开了她的手。
珣柔腾地站起身，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白颜卿也跟着起来，缓慢地笑，说道：“因为今天乞巧节，珣老板买了这么多东西，我只是好奇，珣老板有没有为心上人买礼物。”
白颜卿的解释让珣柔拧起眉毛，白颜卿见她不发一语，便摸出那支珠钗，摊开掌心递至她眼前。
珣柔认出了那珠钗，却没接，她皱眉，抱起了胳膊看着白颜卿。
“送你。”白颜卿淡淡吐出这两个字，将手再伸过去了一些。
珣柔端详了那支钗子半会儿，终是伸手接过了。
白颜卿只觉得那一直急速跳动的心脏终于归位，紧张的劲儿终于缓过来，她吐了一口气，坐下小凳子，继续低头洗碗，仿佛眼前的大事只有洗碗，实则，是不知如何面对眼前人。
珣柔捏着那钗柄在指间转了几圈，撇眼看沉浸在洗碗大事中的白颜卿，突然冷冷一笑：“原来，你打的是这种算盘？”
珣柔握紧了钗子，与抬头看她的白颜卿直视，嘴角笑容嘲讽：“我真是瞎了眼了，竟到现在还会被你蒙蔽。”
白颜卿站起来，与珣柔目光相平，她低声道：“你说的话，我不懂。”
珣柔后退了一步，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她嫌恶道：“何必装无知？既然都做了，承认了又何妨？女子都讲究三从四德，即使明河村是个小村庄，也会被人乱嚼舌根，自己不明哲保身，做了不该的事被人撞见，你以为拿根珠钗……就能贿赂……人心么？你再是……不知检点，早晚……要被浸猪笼！”
珣柔说着话白颜卿已经开始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珣柔不得不后退，白颜卿身上散发的无形压力让她有点儿结巴，她被逼的一直退，直到后背抵到冰冷的墙壁，白颜卿握住了她的肩，欺近的眼睛里，有那么一点的愤怒：“你说，我哪里不知检点了？”
“你……你……就是……不……”那股扩大的压力让珣柔说不出完整的话，她后背沁出冷汗，动弹不得，只能愤怒地瞪着白颜卿，手指颤抖地握着珠钗，“你……你……滚……”
“你又要我走？”白颜卿眼里聚起一层薄冰，冰下是一点点燃烧起来的火焰，她双手扣紧了珣柔的肩膀，情绪激荡地道：“我不走！”
“你……无赖……不……不知检点！”
“我到底哪里不知检点！”
“你……你……卑鄙！无……无耻！下流！不要脸！”珣柔肩膀被捏的生疼，火气便蹭地涨高一截，口不择言起来。
“你！”白颜卿没有比现在更想把这女人给活活掐死的冲动，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骂她，也从来没有人能让她这么生气！
她瞪着这个让她又气又恼的女人，眼睛里的火焰在一点一点扩大，但她看着看着，愤怒的表情突然没有了，她突然笑了起来，嘴角扬起弧度，只是眼睛里腾窜的火苗还未熄灭。
“你说我不知检点，好，那我就是不知检点！”
珣柔见她突然笑起来，正奇怪，又听她说了这句话，不由皱眉，正要驳她几句，刚张口，那张玉颜突然就压了下来。
她猛地一下子吻住了她！
唇瓣的熨帖让珣柔目瞪口呆，而白颜卿就趁她呆愣张口的间隙，舌头灵活地窜进温暖的口腔，在里面寻找同样的柔软，然后勾卷在一起，抵死缠绵。
直到珣柔回过神来，已是那舌头深入腹地的时候，珣柔扭动全身，猛烈的挣扎起来。
白颜卿却八爪鱼一样附紧她全身，不让她动分毫。
她沉迷在珣柔温暖湿热的檀口里和她的舌头跳舞，一个躲一个追，像是上瘾了一样，舍不得离开。
珣柔嘴里发出含糊的抗议声，挣扎在最剧烈之后，却渐渐力竭，慢慢地，慢慢地，似乎放弃了。
白颜卿感觉到她的妥协，缓慢睁开了眼睛，凝着她的眼——她的眼睛蒙着一层雾气。
她雾蒙蒙的眼睛看进白颜卿的瞳孔里，突然勾起了嫌恶和嫉恨。那种眼神，让白颜卿顿如浑身被猛泼了一盆冷水。一瞬间，身体里的，眼睛里的，心里的，所有火焰，通通被浇灭了。
珣柔感觉到力量突然的回归，以及禁锢的松懈，心里被压抑住的火焰猛然拔高，形成燎原之势。
她用尽全力将面前的人推开，双手颤抖。
白颜卿完全失去防备的力量，踉跄后退几步，直接跌进了还盛着水的木盆里。水花溅一地。
珣柔通红着脸，急促地喘息，几乎找不回自己的心跳，她恶狠狠盯着狼狈垂着头的人，哆嗦着嘴唇道：“你……你滚……你给我……给我滚！”
白颜卿一声不吭，珣柔觉得多看她一眼都碍眼，她愤怒地转身，刚想走，低头发现手里还攥着东西，眼神变了变，她回头，狠命地将手里的珠钗往白颜卿的方向掷去。
那支珠钗飞过来，从白颜卿的脖子边划过，一瞬间便在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白颜卿却如死人一般，一动也未动。
脖子上瞬间血流如注，珣柔的眼神一滞，她猛力攥紧了拳，指甲掐进肉里，她强迫自己冷静，再撇开头吸了一口气，转身头不回地跑走了。
珣柔走后，白颜卿不知在水盆里坐了多久，直到院子又起了一阵大风，将厨房的木门拍地咯吱响，眼前有黑影罩下来，在她苍白的脸上形成一道阴影。感觉到有人靠近，白颜卿条件反射地抬头，漆黑的瞳孔里闪过期待的光芒，又转瞬即逝。
她低下了头去。
惹来一个清脆又妖娆的声音嗤笑：“瞧瞧，这就是堂堂的天下第一剑，可真是落魄得……大快人心啊！”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夜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