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义同人/罗秦]扬州恨》阎摩

3、第3章

　　简短截说，等十八国联军一路厮杀，终于杀进行宫，一看里面空空如也。隋炀帝杨广早带着宇文化及一行人顺着准备好的地道逃出了扬州。

　　经过这场大战，两边儿人马都是伤兵损将，死伤无数。十八国的首脑们在一起一商议，如今玉玺是踪迹不见，杨广这昏君也跑了，咱们在这儿也没任何意义了。不如各自撤兵，等待机会卷土重来。

　　各国人马略作休整各自撤兵不表，单说瓦岗寨大军，整顿兵马，打算在扬州休整一夜就上路回奔河南瓦岗。

　　军师大帅点齐众将一通安排，如何安营扎寨如何整顿物资如何收治伤兵如何收殓掩埋尸体如何安排警戒巡营瞭哨，一一都仔细安排到人头上，直到深夜，中军才散帐。

　　少保罗成整顿完北平府带来的兵马，急冲冲就奔表哥秦琼的寝帐而来。到门口儿一看，里面黑漆漆一片没掌着灯，门口儿站着的亲兵一看是罗成，赶紧打招呼，跟罗少保说我们大帅还没回来呢。

　　罗成就是一皱眉，心想这都什么时候儿了，难道军务还没处理完吗？表哥白天已经受了那么大的罪，再这么操劳，他那身体可顶不住。

　　想着扭身直奔中军大帐，来到大帐门口一看里面空空荡荡，众将早都各自散去，连三哥徐懋功都不在里边儿了。罗成叫过军卒一问，军卒说都散帐半个时辰了，大帅不是早就回营了吗？

　　罗成心里“咯噔”一下子，心说坏了，表哥跑哪儿去了？

　　这要搁平时，一时半会儿见不着秦琼他也不至于这么担心，秦琼一向是最稳重最让人放心不过的了。可今天不一样，罗成就觉得心里莫名其妙的那么慌，赶紧吩咐手底下人，把人手撒出去，别惊动别人，但是一定要把大帅的去向打听出来。

　　罗成手底下人办事儿那也都是干净利落脆，不一会儿悄悄来报，说秦大帅往后营收敛将士尸体的地方去了。

　　罗成心里一翻个儿，“我怎么没想到！”急匆匆抬腿就往后营跑。来到后营一看，除了站岗放哨的军卒，里边儿一大片地方整整齐齐排着棺木。四周围灯火昏暗，大片儿的空地中间，就一个影子孤零零站在那里，正是自己的表哥秦琼秦叔宝。

　　罗成怕惊了秦琼，远远地就把脚步放重了，故意让表哥知道有人过来。离秦琼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表哥”。

　　秦琼已经听见罗成的声音了，叔宝自从散帐之后，就自己一路直奔后营而来，先找到了干儿子秦用的棺木。把盖子打开一看，可怜小秦用直挺挺躺在里面，孩子别看力气大，本事大，可是毕竟年纪还小，身材都还没长成，躺在棺材里面两头儿空空荡荡上下够不着，更显得格外的凄凉。

　　秦琼想起当年自己在瓦口关怎么碰见的小秦用，这孩子怎么样一口一个爹叫着，怎么扑进自己怀里抱着不放，怎么在阵前立功，小小年纪威风八面，怎么样在那短短的几天里天天围着自己打转。一桩桩一件件，现在回想起来，大英雄不由得泪流满面。

　　叔宝正在伤心的时候，就听见远处“腾腾腾”脚步声响，一听这脚步的节奏，秦琼就听出是表弟罗成来了，连忙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听见罗成叫自己，秦琼这才回过头来，冲表弟点了点头，说：“你来了。”

　　罗成走近一看秦用的棺木，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他这时候心里想的只有表哥秦琼的身体要紧，什么伤心难过都及不上这一条儿。于是罗成一伸手，把棺材盖子给盖上了，回手抓住秦琼的胳膊，说：“表哥，你在这儿半天了吧，赶紧跟我回去。”

　　叔宝也明白表弟的心思，他看了看秦用的棺木，叹了口气：“罢了，用儿，等回到瓦岗寨给你好好地安葬。”

　　罗成一听心里轻松了不少，心说我得赶紧把表哥拉回去休息，可是他一迈步，没拉动秦琼。罗成就是一愣，就听叔宝声音微微哽咽着说了声：“表弟，你等等，让我再去看看士信。”

　　罗少保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表哥要是不看一眼傻兄弟罗士信的尸体，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没法回去好好休息，于是只能陪着秦琼一块儿找，找来找去总算找到了罗士信的棺木，罗成走在前头，他伸手一推盖子，刚推开一半儿，眼见着棺木里的情景心里“咯噔”一下子，赶紧又把盖子给拉上了。

　　可就算盖上也已经晚了，身后秦琼已经过来了，一看表弟的动作，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半儿。秦二爷把手伸出去推那棺盖，可是推了两下，那手直打哆嗦，愣是没推动。罗成这时候“嘭”的一下就把表哥的腕子给抓住了，说：“表哥，别看了，今天太晚了，咱们明天再来成吗？”

　　秦琼摇了摇头：“表弟，当初收士信的时候你也在，这么多年我拿他当亲弟弟一个样，如今，士信没了，我能做的也就只是来看看他而已。要是连这一眼也看不上，我……”说到这里叔宝的声音哽住了，他吸了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一下，却没想到这一吸气只觉得胸口发堵，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咳嗽还停不下来了，直咳得叔宝腰都直不起来，感觉这嗓子眼儿像火烧的一样。

　　罗成这下子吓得不轻，赶紧搀住表哥，又是胡噜前胸又是摩挲后背，好容易见表哥缓过这口气儿来，罗少保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一狠心一咬牙，心想“罢了，今天拦是肯定拦不住了，只能等过去之后再想办法慢慢地开解。”

　　罗成说：“表哥您别着急了，看，咱看还不行吗！不过您可答应我一条儿，无论多伤心你得跟我说，你要是憋心里憋着我可不答应。”

　　看秦琼点头答应了，罗少保一咬后槽牙，伸手“嘎巴”一声就把棺材盖子给撩开了。叔宝定睛往里边儿一瞧，只见兄弟罗士信直挺挺躺在里边儿，浑身上下还扎着那十几支雕翎箭，就跟个刺猬一样。叔宝身子一栽歪，拿手死命地抓住棺材沿儿才没摔倒在地下，罗成一把就把他给扶住了，心说：“我就知道”。

　　书中代言，这场仗打的死伤太惨重，真叫一个尸横遍野啊，收敛尸体的军卒人手根本不够，普通的兵丁们只能就地掩埋，有名有姓的将领们能放到棺材里成殓起来那就不错了。可是这就来不及给尸体做什么收拾整理，你死的时候什么样儿，装进棺材里也就什么样儿。

　　人说刚刚秦琼不是看过秦用的尸体了吗，那怎么没事儿呢？您可别忘了，小秦用死的时候是弩箭穿喉，就脖子上一溜儿窟窿，其余的地方都没事儿。可罗士信不一样，那是乱箭攒身啊，浑身钉的都是箭，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就因为这样，罗成刚才才会死活拦着不让秦琼看，想着等回去安排人来收拾收拾，明天让表哥再看，可惜到了儿还是没拦住。

　　看着兄弟的尸体，秦琼的眼泪滴滴答答就落下来了，他伸出手摸摸傻兄弟的脸，低低的声音叫着：“士信，我的好弟弟。”

　　这时候罗成已经吩咐手下人打了水拿了手巾过来，秦琼接过来仔仔细细给兄弟从上到下把血迹全都擦干净了，然后咬咬牙伸手握住罗士信身上的雕翎箭，一支一支往外拔，拔出一支，再清理伤口。拔了几支以后，叔宝只觉得眼前发花，心口儿突突突乱跳，连忙停下来抓着棺材沿儿喘几口气儿，歇一会儿缓过劲儿来再继续清理。

　　罗成想替他做，叔宝摇摇头，说：“表弟，这事儿我必须得亲手做完。”

　　罗成知道表哥的性格，秦琼这人平时宽容仁厚，性情随和，可是他是外柔内刚，如果这拧劲儿上来了，那是谁也劝不动。没办法只能在旁边儿陪着，看表哥好容易把罗士信全身的箭都拔下来了，拢在一起放在棺内，再看秦琼这脸已经一点儿血色儿都没有了，却还舍不得关上棺材，站在旁边儿看着傻兄弟的尸体乜呆呆发愣。

　　罗成看着秦琼这么伤心，自己更是难过，心想一夜之间，活蹦乱跳的兄弟，没了，虎头虎脑的干儿子，也没了，还得表哥亲手收拾他们的尸身，这叫什么事儿啊。

　　想着想着罗成莫名其妙地一个念头就冒上来了——万一我以后有这一天——“唉，万一我有这一天，一定不要让表哥看见我的尸首，为我伤心难过。”

　　他脑子里自己瞎琢磨，可是这脑子一溜号，没成想这嘴里就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就见秦琼一听这句话，“腾”的就把头扭过来了，秦叔宝盯着自己的表弟，剑眉倒竖，虎目圆睁，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罗成！你刚刚说什么？”

　　罗成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一翻个儿，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嘴巴：这心里想的怎么就给说出来了呢！抬头再看秦琼，那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了，罗成知道表哥是真生气了，吓得赶紧抢上去拉住秦琼的手，说：“表哥，我错了，我不该说这种话，你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可千万别生气！”

　　秦琼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把罗成的手甩开，用手点指着罗成的鼻子，叫了一声：“罗成，你……你……”刚说了几个字，就觉得这心一个劲儿地突突乱跳，眼前天旋地转，可就说不出话来了。叔宝手抚着前胸一低头，觉着一股热气儿直冲嗓子眼儿，一张嘴“哇”的一口血就喷洒在地。

　　罗成吓得魂儿都飞了，扑上去抱住表哥，不住口的叫着：“表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消消气儿，要打要骂您打我骂我，您可别这样！”

　　秦琼这一口血吐出来，全身的力气一点儿不剩，人软绵绵的就倒在罗成怀里了，可是胸口一直堵着的那种感觉反倒好了一点儿，话也能说出来了。他挣扎着抓住罗成的胳膊，一边儿喘一边儿说：“罗成，你听着，我这话就今天说这一遍。你要是敢像你说的一样在外边儿出什么事儿，你不是不想让我伤心吗？行，我不但不伤心，我还肯定好好地活着，让你满意。”

　　罗成听着就是一愣，就听表哥继续往下说：“可有一条，你真要是敢那样，表弟啊，你过去不是说过什么生前死后上天入地的话吗？好！我今天也在这里起誓发愿，如果是那样，那我即使死了以后，转世投胎，上天下地，也再不跟你相见！非但一世不见，我愿三生三世再也不与你相见！你我两个人谁也别记着谁！”（原谅卤煮穿一下穷摇，三生三世神马狗血的设定后面有用的地方）

　　罗成一听就如一盆凉水泼头一般，听表哥虽然声音不高，但是一字一句真真切切，听得人从脊梁背后面直冒凉气。罗少保知道自己这回真是说错话了，赶紧点头如鸡哆碎米一般，不住口地认错。看秦琼脸色稍微和缓了一点儿，赶紧把表哥扶回营帐休息。

　　回到秦琼的寝帐，按罗成的想法就要打发人去找军医过来，被秦琼给拦住了。秦琼说：“表弟啊，你看看这天色都什么时候了，你这时候去找军医，不知道的以为多大事儿呢。算了，等明天一早再说吧。”

　　罗成可不答应了，说：“表哥你这是一般的毛病吗？你刚刚吐的那是血啊！你想吓死我不成？”

　　秦琼自从吐了那口血之后，反而觉着胸口松快了一些，估计刚刚自己那也就是一股急火儿，就没当回事儿，于是连哄带吓唬，最后答应罗成说，明天一早无论如何也先让大夫给看看，罗成这才勉强答应。

　　两个人摘盔卸甲，简单擦了把脸，就一块儿在秦琼的寝帐歇下了，罗成又从随身带的东西里捡了点儿补益的药，逼着秦琼吃了，这才同榻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