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凌素》洛沂

13、望昭阳一步一天涯

　　我醒来的地方是项府的客房，过去与项城议事时常常会住在这里，没想到隔了四年多，竟又在这间屋子里睁开眼睛，我一时五味杂陈。

　　“哭什么？”我对真儿笑笑，想来她定是一直守在我身边，可见到我醒来也只是愣了一下，又什么话也不说，脸上却挂着明显的泪痕。

　　真儿看了我一眼，偏过头去，仍是不答。

　　我委屈道：“这伤口虽然死不了，可也是疼的很的，你不理我，我就只能疼死啦。”

　　这话倒是不假，我记不太清发生了什么，但我肩上虽缠着厚厚的布带，仍能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两国结亲的喜宴上有刺客……想必现在外面早已乱成一团了。

　　真儿红着眼睛道：“姜太医说，这伤口离着心脉很近，只差一点就……就……”

　　姜太医。我心中暗暗念了几遍，对真儿悄声道：“假的。”

　　真儿一愣，显然没明白我说的意思。

　　我笑笑，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沈意在什么地方？”

　　“沈大人在隔壁。”

　　“能不能帮我叫他过来？”

　　真儿踌躇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也没有开口，就走了出去，很快，沈意出现在我眼前。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冷冷开口，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关了门，走到我面前坐下。

　　“不愧是叶君言，才刚醒来就知道来问我。”他摇头晃脑一脸欣慰的样子，让我几乎忍不住想要给他一脚的冲动。

　　我强压下怒火，恨声道：“想当年在宫城门口我挨的岂止这一刀，即便是这几年日子过得舒坦了有些懈怠，可我叶翎再不济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能至于这么一刀就不省人事？更何况我虽武艺不精，但也知道这一下极有分寸，看似伤重却不至危机性命，不是事先设计好的又是什么？”

　　我一字一句的分析，他也听得认真，末了还点点头，问：“唔，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该来问我的？”

　　“出事前，你曾拉住我不让我走开，而且当时那把刀明显不是直接冲着我来的，而是有人推我过去挡刀的，而我身边的人……若不是你，难道还是皇上不成？”

　　“这也可能是巧合，沈意忠君爱国，遇到行刺圣上的刺客自己来不及去挡，一时情急误伤了同僚也是有可能的。”

　　“两国和亲这么大的事，难保不会有人来捣乱，这喜宴上上下下皆是我一手操办，任命的也都是礼部的亲信，这时候能从中捣鬼的就只有三个人，一是项城，他是新郎官，自然可以随意更改我的安排，但若是他，无论出于何种理由都定会与我商量，并且一定有办法说服我，况且他才是出了名的忠君爱国之人，行刺圣上这种事，便是圣旨他都不会听从。

　　第二个人是云玦，公主是女子，不方便插手喜宴，让兄长代劳也无可厚非，但此次和亲关乎两国邦交，对方兵力目前根本无法与我朝抗衡，若是在喜宴上出手行刺，不论成败，无异于自取灭亡。

　　所以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那就是你，你是吏部的侍郎，此次负责监察又是我的至交好友，想要假冒我的意思安排什么人进来而不被我发现实在简单不过，但……但你没理由行刺皇上，况且这种主意一定不是你想出来的，所以你背后一定还有旁人，而婚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自然责无旁贷，你把我推去挡这一刀……是要帮我脱罪？！”

　　话音刚落，对方已经一脸惊喜：“果然是好兄弟！不枉我为你甘冒大不韪！”

　　“既然如此，还不赶紧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一急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仍是疼的一阵撇嘴。

　　沈意见状也是一脸的不好意思，道：“你别急，我说就是，行刺皇上我确实没那个胆子，你刚刚有句话说的没错，项城即便奉了圣旨也不可能去行刺的，圣上跟你想的一样，所以奉旨行刺的那个，是我。”

　　奉旨行刺？！我一瞬间几乎跳了起来，再顾不上什么伤口，只直愣愣的盯着沈意无辜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实话，我最初领旨的时候可能也是你这副表情，不过你仔细想，皇上找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伤的到他，更何况……”

　　沈意话还没说完，门就“吱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