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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暗】有趣×错觉×各式各样 ...

  •   事情似乎是朝着有趣的方向发展了。

      墨紫发少女随着黑发少年来到一处旅行车前,任由思绪逐渐偏远,飞往了先前。

      ……有趣。

      确实是非常的有趣。

      她完全不曾设想过,自己或许也曾触及到流星的双重意义。

      然而,遗失于冥冥中的过往,却在忽然间,就犹若是在空白纸张上慢慢渗透出来的只字片语,以色彩斑斓的清晰笔触循环再生着更多的疑窦与迷茫——

      她是穿越者。

      于是,她能够矗立在旁观者的立场,凌驾于整个外界与流星街以上,沿用着冷眼揣摩的态度剖析两者的不同之处。

      壮烈的美丽,有趣的风景。

      在身为穿越者的她来说,唯有当外界人与流星街人归属于一个相同的时空,被人类赋予了不同双重含义的流星,才不至于沦为一直在寰宇间游荡的尘埃。

      「狐狸先生啊……」

      这确实是她会有的回答。

      『……多么美丽而有趣的风景。』

      而这,也确实是她极可能会有的想法。

      不,精确而论,它并不是极有可能,而是,这确实就是她会有的想法,无论是指代曾经,还是意味现在,只要她接触到外界人与流星街人,只要她触及到关乎着流星的双重含义,身为穿越者的她,便必定会产生出类如于此的想法。

      墨紫发少女不是没有怀疑过。

      起初,在黑发先生以红字条与恶作剧以作掩护的时候。

      墨紫发少女并不是没有怀疑过,这既像是合乎情理可却又似是而非的理由是否也曾暗藏玄机,换个更具体的说法,她借由硬币此一契机提及的,有关黑发先生的为人处事这点,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反刺探,刺探黑发先生是否曾经见到过她——

      一切的神经过敏皆是由于黑发先生所引起。

      小心翼翼的忌讳心态,莫名其妙的真切敌意,无缘无故的警惕防备。

      还有,来自于黑发先生的一而再再而三,与及其反复无常的态度转换。

      她不是没有因此而心存疑虑。

      只是,虽然她感到疑虑,可是,她也非常的不确定是否需要疑虑。

      安远幽从来都是理智先于感性的人类,直觉或许有时非常可靠,但是,仅凭直觉加持的猜测,终究都不过是一种歇斯底里。

      即使,在墨紫发少女眼底,不管是与黑发先生初次见面,还是由于他恰到好处的言行,她因为他而过分焦躁,甚至是慌张到了一定地步的心理,都绝不是出于简单的措手不及就能够说得通的。

      嘛,该怎么形容这种心绪呢?

      栖息于冥冥中的空白过往,就如是刻意的隐藏起了自身,本就安静的蛰伏在她的潜意识亦或者是本能里,只有偶尔,才会朝着她发出如具隐晦意义的提示——

      就好像她曾经见过他。

      就好像,她一度,与他站在了对立的两面。

      而且最终,也是她,为此输得一败涂地。

      墨紫发少女暗自摇了摇头,骤然蹙紧了细长的眉宇,挥散盘蜷在心底的纳罕与失措,平静的审视着长型旅行车的样貌。

      “你要在门外发表感想吗?”

      黑发少年推开车门,在跨进车内的同时,神情自若地返身望定她。

      泉水般温柔而清越的低沉婉喑,微微迷漾着一丝涟漪般的磁性,极像是刚刚曾出现于她记忆里的声线,可是,又稍稍有些不同,少了点讳莫如深的波澜,多了份轻软绸缪的散漫。

      “单纯以外观的角度而论,你……嗯,看起来比金发先生的值钱了些。”

      闻言,墨紫发少女煞有其事的昂首,然后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双层结构的漆蓝皮旅行车,语气里难免弥漫着些许充满揶揄感的品评意味。

      虽然她不清楚为何自己会突然找到一些已然忘怀的记忆。不过,可惜的是,她新出现的记忆里,唯有单调而灿烂的墨蓝色星空,与及从右耳畔流淌到脑域的悦耳嗓音。

      “这是在形容我本人,还是在陈述我的住所?”

      “我想,应该可视作是两者皆是?”

      “唔,那么,好吧。”黑发少年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转而摇开了位于车门左右两方的深茶色车窗玻璃,放任温热的光线钻入车内,“我想我可能确实是比温彻斯特值钱一些。”

      “……总觉得这句话,从你嘴里冒出来,突然就具有了某种形如于悬赏金额的意思?”

      墨紫发少女费解而玩味的轻呼,抬眸时正巧目睹到黑发少年在阳光投落间微微扬高的唇稍,以及手臂置留在窗台上时手指轮廓衔接垂延至荫翳的修长模样。

      她想,她喜欢他气定神闲的孩子气,但是,她讨厌他以孩子气来充作演技。

      一者让她时刻都不敢放下戒备,一者让她滋长出想要在他面前彻底放松的情绪。

      就如是他刚才提及斯芬克斯石像与金发先生陷害他的情景,举手投足尽皆洋溢着若真若假的表态和内里,哪怕是别有目的,却也全然不会显露出丝毫的虚情假意——

      最顶尖的演技。

      滴水不漏,真假难辨,无懈可击。

      让她在一瞬间曾认为,他语及斯芬克斯石像是由于他正在揣摩着她的记忆丧失程度。然后,当这个想法落下,另一个念头又就此滋长,以致于使她到现如今都仍然无法确定,他是否当真认识她,他是否当真为她忘记的事情而感到某种程度的在意。

      ★.★.☆

      墨紫发少女暗自叹了口气,随即迈步,走进了旅行车内。

      无论如何,从她新增的记忆里也曾出现过与她现在完全相同的想法这一点来判断,她空失的过去必定是与流星街人息息相关。而目前,黑发先生是最具有嫌疑的人。

      与澈亮的旅行车外部不同。

      绝多数紧紧闭合着的深茶色玻璃和挂悬起的蓝色窗帘恰好阻挡住了光线的侵入,除了先前开启的两扇窗户附近尚具有稍显充足的阳光外,整个长方形空间的气氛都显得较为阴暗凉爽。

      “我该把东西放在哪里?”

      她起初是打量着室内的格局,尔后,在问题形成的同时,她转而凝视起正闲立于旁的黑发少年。

      光与暗磨合成的渐层灰仿若细小的浮尘,层层叠叠的洒满了四处,于虚浮的空气里游梭扩散,攀爬至各种物体的表面,甚至包含了黑发少年的衣缘与五官。

      ……奇特的景色。

      细密的羽睫在微暗的环境里翕动了下,颤发出泛漾在思绪里的轻浅波澜。

      不,或者她该说,奇特的,其实是她的心理?

      自黑发少年出现后,她似乎总是很容易就受到动摇,就连现在,哪怕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车窗边上,她都会由于光线的偏移与视角的转换而产生出各种奇特的联想——

      室内与室外。

      受光芒临幸的他,背部是漆黑的荫翳,让她既想放下戒备,却又不敢放松戒备,任凭百种思虑沉沉浮浮,从中脱颖而出的却仅仅是殚精竭虑的疲惫。

      被暗翳渲染的他,侧面是炽白的光线,让她既感到彷徨,却又隐隐预感到安详,厌倦感被静谧宁和所打破,而残留下的忐忑复杂则渐渐碎裂成微妙的如释重负。

      室内,室外。

      光影黑白贯穿始末,层次铺叠,纷繁交错,饲育着莫名其妙的困惑。

      悄无声息的静寂与良久的沉默致使杏眸蓦然聚焦,墨紫发少女回过神,正好捕捉到黑发少年面容上残遗的思索。

      “这里的隔间只有盥洗室。”

      黑色与黑色于溪涧的旋律中交汇,各式各样的情绪在深邃的暗潮里疯长。

      “你可以和我一起住在楼上。”

      目光与目光相撞的一瞬间,清润如泉的声线从她的耳膜流淌到了指尖,千百种情绪沸腾到顶点,于形若痉挛的刹那再回溯到肺腑,电光火石的停顿住整个呼吸,倏然促发起从心脏深处绵延至四肢百骸的战栗余悸。

      ……错觉吗?

      窒闷的,紧张感,是错觉吧?

      只是一起住在楼上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她总觉得,黑发先生刚才表露出来的思索,应该绝不止于是在考虑究竟该怎么安置她才是。

      怦然急促起来的心跳频率大张旗鼓地震动着逐渐飘零的神智。

      墨紫发少女纳闷地匆匆撇开视线,改而问道:“黑发先生是让我把这些东西都放楼上的意思?还是让我自己决定是否分类摆放?”

      “随你。”

      支撑于车窗旁的手臂在语音兴起的一刻抬起,再而朝着车门处靠近,一个短促的“啪嗒”声在黑发少年说话的间隙响了起来,下一秒,整个空间里的沉寂灰暗都被高亮的灯光所驱散。

      在品质方面,这里的电灯开关,与普通建筑物内的设施看起来截然不同。

      它不具有任何装饰性,毫无是否美观可言,既没有瓷质的开关板,也没有形状漂亮并使用起来非常贴心舒适而人性化的按钮,甚至,也根本不存在什么可供来往电路尽皆隐藏在墙壁内部的厚度——它就像是某种会出现在工业场馆里的简易电子装置,其上链接着粗长的黑色橡胶皮管,由铁皮焊拼而成的匣子里盛装着红红蓝蓝的复数电线,在其表面覆盖有密密麻麻、方方正正的各色显示灯型按键。

      黑发少年不以为然的说道:“关于这类你是否愿意分别放置物品的问题,我倒是觉得无所谓。”

      “那么,为了以防万一,我看我还是把我的这些东西与你的放在一起好了。”

      寻找着妥当的物品堆放处,墨紫发少女旁若无人地一边走动一边环视起旅行车内的各类摆设。严格得说,车内的面积其实不小,至少在她看来,这里应该要比金发先那里更大一些。只是,或许是出于布置方面的因素,所以,黑发先生的私人空间,从肉眼的角度而言,反是显得相较更是狭窄。

      高达车顶的储物橱横渡成一面墙,稳固的定立于整个空间的中央,将车厢内的面积划分成两块,唯有车尾处空留出一段间隔以供人行走于区域两边。

      柔软深色的环状沙发陈列在邻近车尾的地方,面朝三方紧贴车窗,共同簇拥起安居于沙发前的木质矮桌。

      以钢铁锻造的金属架子悬置着颜色不同的皮箱,数量稀少的电器设备与绿色植物零零散散的堆放在色质不同的矮柜上,两种储存工具鳞次栉比地栖身于车侧两方,而车厢首端的则分别设立着用以盥洗的隔间与台面空旷的写字桌——

      “这里面,装得都是些什么呢?黑发先生。”

      墨紫发少女好奇地蹲下身,仔细的观察着衔接于储物橱末端的环扣。不知名的金属环扣,由不知名的金属制成,牢牢当当地将一应俱全的家具紧锁在地板上,然而只要懂得构造,再用下巧劲,就完全能够进行不同的拆装。

      “书籍,艺术品,历史文物……”

      黑发少年慢悠悠地回答着,“各式各样的,什么都有。”

      “都是从流星街回收来的?”墨紫发少女回首奇道。

      “当然不是。”

      黑发少年一边不疾不徐的否定着,一边将自己左手间的金属刻板与及其他生活用品,都摆放至正位处在他后侧的写字桌上,“从流星街回收来的物品都归流星街所有,而收藏在这的东西嘛……唔,我想,应该是它们大概都会具有三项共通点吧。”

      “三项?共通点?”

      “第一,它们都属于我的私人珍藏。”

      白皙的指腹扣住沙发椅的椅背,黑发少年面朝墨紫发少女入座。

      “第二,它们基本上都算是价值不菲。”

      黑发少年歪头,以左手撑起颈侧,又任右手放上扶手,在她面前交叠着修长的双腿,调整了一个于他而言更为舒适的坐姿。

      “第三,它们都是赃物。”

      “……”

      简短的字句发音,让墨紫发少女默默地扭过头。

      她注视着放满了整个车厢的储存类家具,尔后,又迅速回首,急匆匆地说道:“黑发先生你其实就是盗贼头子对吧?流星街的新生激进派其实就是代表着以烧杀掠抢为宗旨的犯罪团伙对吧?”

      “新生激进派吗?这是方为尧告诉你的?”

      黑发少年诧异的抬起眸子,可是仅是瞬息,他又不再执着于此项提问,反是略感兴趣的凝视着墨紫发少女,在夸张的叹了口气后,方才解释道:“唉唉,我可不想由于你的错误理解而被温彻斯特形容成流星街里的病毒。”

      “错误理解?”

      墨紫发少女偏首回视,“可是,医师先生也曾告诉我——黑发先生与金发先生,各自象征着,你们这代人里,最为优秀的开创者与最为出色的继承者。”

      “……这样啊。”

      黑发少年闻言,情不自禁地轻笑起来。

      眸中的黝黑,在灯照下,漂浮着浅浅的暖润白纹。

      他思考了少顷,同时缓缓的说道:“关注的焦点,完全不同。这就是你与我们间的差别……吧?即使是丧失了部分的记忆,可是首先注意到的地方却是抢夺。嗯,当然,我并没有全然否定你想法的意思,只是,这样的想法或许在外界而言是常态,但在我们这里,就显得有些本末倒置——”

      温软的语句停顿了下,增长出斟酌用词的时光间隔,以及由静默发酵着的意味悠长。

      “流星街的固守传统派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自古流传下来的训条,而新生激进派则会独自到外界去寻找最为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也许有人会死在外面,也许有人能再度回到这里,然而不管怎样,分辨流星街人最好的诠释方式应该是……属于,生存,来自——”

      垂落的左手紧随右手之后闲置于沙发椅的扶手上,黑发少年在端正坐姿后微微眯起了眼睛,带着准确的描述以玩味的口吻相告。

      “对于你而言……”

      嗓音渐轻,顺着伏低的下颏弧度从喉咙深处呢喃而出。

      “温彻斯特属于流星街。”

      长劲的指骨交错相握,盘结成干净利落的轮廓。

      “方为尧生存于流星街。”

      婉转千回的字句发音慢慢沉郁,就像是融入了溪涧的水墨,存蓄有厚积的沉着与晕染的魅惑,一笔一划逐步散落,横竖撇捺皆隐入虚无。

      “而我,则来自于流星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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