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吟》雪舞樱歌

1、第 1 章

　　“白羽！白羽！”课堂上，历史老师有些气急败坏地冲趴在桌上埋头大睡的男孩叫道，这学生竟公然无视她，不听课也就算了，还在课堂上睡觉，她觉得这完全是在蔑视她！
　　尽管被她这么大声地喊着，白羽仍沉沉地睡着，直到老师的脸色变得铁青，一旁的林诺看不下去了，推了推白羽，他才揉捏着眼睛迷糊地问道：“怎么了？”一扭头看见历史老师站在面前，随即睁大了眼睛愣愣地望着她。
　　“老……老师……”白羽有些结结巴巴地站了起来，历史老师阴着脸问道：“你学得很好了么？好到可以不听我的课了？”
　　“我……没……”白羽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快听不见了，他知道这个老师的恐怖，同学们背地里都叫她母老虎，所以白羽对她是挺怕的。
　　历史老师哼了一声，拿起书说道：“我来考你一下，回答对了今天就放过你，回答不对，给我抄一遍书！”说着就叭叭地翻着书找题目，白羽则心里一阵紧张，头埋得低低的，那翻书的声音就像要夺他命似的，让他感到无比地恐惧。
　　不一会，历史老师停了下来，说道：“先来个简单的吧，给我分析一下鸦片战争的背景。”
　　“啊？”白羽听了则张大了嘴呈惊讶状态，林诺则小声在一旁说道：“不是还没讲到那么……”见历史老师白了他一眼，林诺连忙住了口。
　　“怎么？回答不出来？”历史老师嘲讽道，“我以为你已经学得很好了！”
　　教室里此时安静得可以听见蚊子的声音，众人都屏息凝视着倒霉的白羽，一句话都不敢说，气氛甚为尴尬。白羽则低着头紧张地摆弄着自己那已旧得快发黄的衣角，抿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将书扔到白羽桌上，历史老师转身往讲台上走，边走还边说：“穷鬼一个！读不起书还来这混，简直是浪费！我看你再读个几年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老师的话语如刀一样割着白羽的心，他抬起头，用一种略微哀怨的眼神看着她，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师会说出这样的话。
　　“老师！你这样说太过份了！”林诺突然站了起来，冲站在讲台上的历史老师说道，“家里穷并不是白羽的错啊！白羽他是因为要兼职，精神不佳，所以上课时才会睡觉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林诺身上，包括白羽，他们都没想到林诺会顶撞这只母老虎。
　　“哦？是吗？”历史老师嗤笑着，“一个才十八岁的高中生，会做什么兼职？”
　　白羽闻言一阵无语，他怎么能对老师说自己晚上在酒吧跳舞。而林诺则有些后悔地望了望白羽，这样不仅没有帮助到他，还令他更为难了。
　　“放了学你们两个给我留下来！我们继续上课。”
　　听了这话，白羽只是心里一沉，暗暗叹道，今晚不能去上班了……

　　昏暗的灯光下，两个长长的身影并排走着，孤单无助，但却让人有种相依相偎的感觉。
　　“林诺，对不起，连累你了……”白羽望着前方低低地说道，为了他，林诺也跟着一起受了罚。
　　林诺则拍了拍白羽的肩膀，轻松地说道：“没事！不就是抄个书嘛，谁不知道我最爱写字了！”
　　“傻瓜！”白羽轻声骂道。
　　林诺突然停了下来，一把拉过白羽，直直地对上他那闪烁的大眼睛，眉头紧皱，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放开了白羽。
　　“怎么了？”
　　“没什么，”林诺摇摇头，又继续往前走，白羽见状也跟了上去，“我只是想说，你要不要将你那份也给我我帮你抄？”
　　“不用！”白羽几乎是毫无思索地就说道，他怎能再给林诺添麻烦。
　　“跟我还客气什么！”林诺本想说你时间怕是不多吧，但转念一想，这样会让白羽知道他发现了他在酒吧跳舞的事，就换成了这句很烂的话。
　　白羽只是默默地走着，林诺见状，突然冲到前面，大叫道：“我会替你抄书的，所以，你就不要抄了，知道了吗？我走了！”说完，往旁边一条街跑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白羽有些傻愣愣地看着林诺离开他的视线，抿了抿嘴，吸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着。
　　一直以来，因他性格不讨人喜欢，家里又穷，大家都不怎么爱接近他，再加上家里的重担都压在他稚嫩的肩上，使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在意和理会别人对他关不关心，在不在意，所以，他都是独来独往。而这个林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爱围在他身边，经常将自己做的笔记给他看不说，午餐时又总说自己的饭多了，硬要分一大半给他，更甚至，有次老师让大家去买一套复习资料，林诺竟然没问他，二话不说就替他买了下来。
　　他不是一个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更不喜欢别人同情他，不是他冷漠，只是他在现实面前已被压得毫无反抗之力，变得逆来顺受了，所以，不想再与别人有任何交集，因为这样会更让他有压力的。
　　不知不觉中，白羽已穿过了几条街道，来到一间霓虹闪烁的喧闹酒吧前。门外站着的一个中年男人见是他，有些不满地说道：“白羽啊，你怎么才来？都这么晚了！客人们都等着你呢！”
　　“对不起，鹏哥，下次不会了。”白羽一边说着一边往酒吧里走。
　　而此时，白羽却不知道，在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一双眼睛正以一种无比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默默地注视着他走进那龙蛇混杂的地方，叹了口气，随即又默默地离开。

　　照例跳完了舞，白羽接过鹏哥给他的钱，一看时间很晚了，于是匆忙啃了一个面包，拿起书本就往家里赶。
　　打开屋里的灯，空旷的屋子静得有些吓人，白羽走进自己房间将书本放在桌上，想起今天课堂上的事，心口一堵，无奈地拿起书本，打算复习复习。可翻了一会，却见自己的书上是一片空白，才想起自己已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认真听过课了，竟不知道已讲到哪了。
　　林诺的笔记他也没有要，不然也可以照着笔记来复习的，想到这，白羽脑子里又浮现出林诺给他笔记时的情景，他冷冷的拒绝，和林诺有些尴尬的表情。
　　林诺，肯定有些伤心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他的帮助，而且，还是他这个别人都不理的人……
　　罢了！过了就过了，白羽吐了口气，将思绪拉回现实，还是从头开始看吧。
　　正专心地看着，一阵咳嗽声传来，白羽急忙起身冲走进来的一位中年妇女说道：“妈，你怎么还没睡啊！你身体不好，就该早点休息嘛！”
　　“小羽啊，你每天这么晚回来，你叫妈怎么能安心睡啊！”白母一边说着一边在白羽的搀扶下坐到床上，“唉，自从你父亲去世后，我们孤儿寡母的就这么相依为命着，我倒没啥，一身的病，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倒是小羽你啊，你还这么小，就要你半工半读，真是苦了你啊！”
　　白母说着又是一阵咳嗽，白羽急忙欲去拿药，却被白母止住了，“小羽啊，不用再为我这个病费心了，拖一天是一天吧！还得省着钱给你读书啊……”
　　“妈……你身体要紧啊！我……我还是不读了吧……”白羽说着将头埋了下去，不敢看母亲的脸。
　　“什么？”白母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话也说得更吃力了，几乎是一字一字地吐出来的：“再怎么苦你也要把书给我念下去！”
　　“好好好……”白羽只得随口应道，心里却一哽，他也不想辍学，但更不想失去母亲。如果要他选择，他会放弃学业，回来好好照顾母亲，早日挣钱治好母亲的病。
　　“我不希望你将来跟我们一样没出息，你明白吗？”白母语重心长地说道，白羽则一边去拿来了药一边答道：“妈，小羽明白，但这药还是要吃的啊！来，快吃吧！”说着又递上水，细心地服侍母亲将药吃了下去，又安抚道：“妈，你放心，我晚上找了份不错的工作，足够买药的。”
　　“什么工作？非要到晚上才能做么？”
　　见母亲有些担心，白羽故作轻松地说：“是有个同学的父亲让我晚上去他家帮忙整理资料，他家可是开大公司的呢，业务比较繁忙，便让我过去帮一下忙。妈也真是的，你还怕我被拐走卖了啊？我可是个大男生呢！又不是女孩，就别担心了，会伤身的！”
　　“反正，你自己要小心点就是了。”
　　“好，我知道了，妈你早点休息吧，我还要再看一会儿书才睡。最近比较忙，都没空好好看书，想补一下。”白羽说着就想推母亲回房休息。
　　“那你也不能看太晚，明天还得早点去上课啊。”
　　“嗯。”
　　扶着母亲安息后，白羽回到房间，想到母亲的药该吃完了，于是翻出包包，将仅有的钱都倒了出来，数了一数，仍然不够买药的钱，眉头紧锁了起来。
　　看了看桌上的书，白羽心里突然觉得好烦，好累。他突然不想再读了。其实自父亲离去后，白羽就不打算再读书了，要不是母亲一直硬劝他读下去，他怕是早就辍学了。
　　那天父亲突然离去，家里一下子没了主心骨，母亲又身患肺癌，父亲留下的钱已用来给母亲治病花得差不多了，因此白羽从几个月前就开始自己打工挣钱了。小小年纪的他虽然体力不行，但好在有一项强项，那就是跳舞，且他听说在酒吧跳舞收入满丰富的，虽然那里的环境有些让他不喜欢，但好歹可以解决钱的问题，又不与上课时间冲突，他也觉得满足了。
　　可一段日子后，他才觉得自己的能力是多么有限，自己每晚去跳舞，挣的钱却渐渐有些入不敷出，母亲的病越来越重，需要的药也越来越贵，他渐渐承受不起了。更让他烦心的是，因他晚上工作得很晚，又要照顾母亲，学习成绩是一落千丈。好几次他都不敢将成绩拿给母亲看，怕给母亲病弱的身体再添负担。
　　每到夜里，他总会望着书本发呆，委屈、烦乱就会涌上心头，让他总是看不了多久就会狠狠将书一扔。不是他不爱读书，只是他无力再去读了。每晚工作时要忍受那一群色女色男的骚扰已让他不堪重负，在学校里同学们的冷漠更是让他觉得毫无留恋。要不是……要不是有林诺处处关心着他，他怕早就离开学校了……
　　林诺……
　　白羽想到他，苦笑了一下，自己是那么地不领他的情，他还能心甘情愿地不断帮他，真是……傻瓜……
　　白羽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独自暗叹着，终于，他打定主意明天要去退学。
　　下定了决心后，白羽觉得心里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走出校长办公室，望了望空旷的操场，白羽竟觉得自己一丝留恋也没有。老师、同学们听说了他要退学，都没一句话对他说，甚至是离别的话也吝啬给他，他又何苦去用热脸贴冷屁股呢。
　　提起包，里面装的是自己的书，也不去和任何人道别，白羽径直朝校门口走去。
　　本不想带走书的，但白羽一想，这好歹也是表明自己曾在学校待过的东西，是唯一能证明自己曾和其他人一样平等地享受过那份青春的东西，所以作为留念，他最终还是决定带走。
　　“白羽！”一声断喝止住了白羽的脚步，白羽回头一看，是林诺。
　　林诺直直盯着他，有些微怒，有些不解，又有些难受，“为什么要退学？”
　　“不为什么。”白羽扭头就走。
　　“站住！”林诺冲上前拉住了白羽，“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要离开？”
　　一把甩开林诺的手，对上林诺那万语的眼睛，白羽急忙躲闪，“我为什么要向你报告？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吧？”不想让林诺看到自己的软弱与无奈，白羽一说完就毫不迟疑地转过了身。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林诺在身后大吼，他不解，白羽怎会如此冷漠和死板，硬是要自己撑着。
　　白羽的肩微微一颤，但嘴里却说：“朋友？我不需要那东西。”
　　林诺的怒火窜上心头，扳过白羽的脸，让他直视着自己，“你是傻瓜么？你认为你一个人会扛得住？向我求一下帮助就那么让你为难吗？”
　　“林诺！”白羽似乎也被激得有些怒了，“你以为你是什么？观世音么？还救苦救难啊！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累你知道吗？我会还不清的！”
　　林诺没料到白羽会这么说，愣愣地立在那，抓着白羽的手无力地滑落了下去。他现在才明白，白羽为什么会一直不喜欢接受他的帮助，因为他只是一心想到要帮助白羽，却没想到这样会给他带来困扰与负担。
　　“我走了，你放心，我会好好过的！”白羽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微风在这空旷的操场上吹着，耳边竟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也不知是风声还是路边叶子被风吹的声音，又或许，是脑子里混乱的声音。林诺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摇了摇头，想将所有的愁云驱散。
　　白羽的背景仍是那么决绝，只是他不会知道，林诺为什么会来迟了，没来得及阻拦他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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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非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