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伊丽之泪》Reddragon

4、岛

　　“会，当然会，我还有潜水证书。”查尔斯一脸的骄傲。
　　撒加不理他，又问：“体能游泳测试，你能游多少米？”
　　查尔斯回答：“这么久的事，不大记得了，不过，我的成绩一直都在良好以上的。”
　　撒加点点头，说：“以这个速度，还有五分钟，我们就出公海了——对了，你有带电话吗？”
　　查尔斯说：“当然有。”他说着就掏出来，见撒加好像有看的意思，就递了过去。
　　撒加拿着也不按键，就左右上下翻着，仔细地看几看，又问：“这个电话，防水吗？”
　　查尔斯摇摇头，说：“不，每次潜水我都要放在潜水衣内，一碰水就会坏。”
　　“这样啊……”撒加嘴角的微笑加深了，他瞥见史昂从上面探下头，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他说着“位置差不多了。”就走出仓。
　　查尔斯一听以为货源到了，连忙跟上去，却见撒加并非打算潜水，反而上了游艇上层的平台。只见撒加一拉开平台上的大篷，一驾小型直升机赫然出现，当查尔斯发觉到不妙的时候，撒加已经坐进了已经启动的直升机内，查尔斯急冲上去，伸长手想抓住已缓缓升空的直升机的脚架，却奈何就差那三两公分，只恨自己身材没撒加的高大。
　　正当查尔斯咬牙切齿的时候，撒加从直升机仓探出头来，扬了扬手上的事物，然后让那台手机实现直线落水的物理实验，就在查尔斯的怒吼声中，直升机逐渐远去。
　　正在哀悼自己的手机的查尔斯很快就会发现他的厄运其实并不止于此。
　　而在直升机舱内，撒加看到后面的两个蓄电池，狡然一笑，说：“你猜他会不会游泳回去呢？”
　　史昂也是脸带微笑，说：“至少我给他留了一艘没充气的救生艇。”
　　撒加忍不住感叹：“看来要你做坏事，还真不容易。”
　　几个小时的飞行，眼前一直是茫茫大洋，看着落霞漫在天际又倒影在海面上，再逐渐隐没，彷佛间就好像那些天然的色彩被海水一丝丝吞没一样。
　　下方很快已经黑得在目视的程度以外，史昂亮起探照灯，问一旁的撒加：“快到了吧？”
　　“应该就是在这附近。”撒加看着雷达系统的读数回答。
　　史昂正想说“我偿试周围绕一圈看看”，却忽然感到机身一震，后方传来有什么东西裂开的“啪嘞”一声，二人正感惊异，前面全部的仪表像是被什么干挠，全是显出一串乱码，尾旋极有可能折断，机身失去了平衡骤然下坠。
　　史昂试着稳定着陆，但很快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如此，机舱内的两人倒也并不惊慌，系紧身上的降落伞装备，史昂指了指下面，意思是跳机再汇合，撒加点点头，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他看着史昂纵身跃下，立刻就展开了降落伞，直升机偏侧的机身正好是偏向撒加那边，他也毫不犹豫地跳出舱外，拉开降落伞的安全带，上方蓦地传来一道强劲的拉扯力，他吃惊地抬头一望，他的伞篷竟然勾住了直升机的脚架，再看脚下，并不似是波洋汹涌的海面，倒像是一个海中的小岛，他随着直升机一直倾斜往下，竟然还看见了山崖，而他正朝这粗糙的山壁上撞上去。
　　撒加拼命挣扎，也不知是他的努力还是巧合，直升机正好冲向山崖与山崖之间一个小小的逢细，由于机身太大，居然就那样卡在那里，向前的冲力也让勾在脚架上的伞篷滑了出去，连人带伞直掉了下来，最后挂在了一株老树上。
　　“SHIT！”撒加骂了一声，低头望见脚底离地面不过五六尺，直接解开缚在身上的降落伞，这才落到地面，湿湿的泥巴溅了一裤。
　　他站起正想走回去，四面的草丛忽然嗦嗦作响，十数个赤着上身手执木棍和火把的黝黑男性土人倾刻间将他围住，木棍的一头削得很尖，火光之下，撒加似乎看到上面有些凝结得黑色的东西。
　　也许是兽血，也许是人血。那些土人的眼睛豹子的眼睛一样闪着绿色的光。
　　——
　　当史昂察觉到他脚下有点像个海滩的时候他已经离地面不到三公尺，他凭声音估量着那些水深应该不会是海崖。通常降落都得奔跑，否则就会被降落伞覆在里面，不过若降落在水里，放眼现今，大概也没多少人能会“水上飘”的轻功在水面跑起来吧，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入水前吸一口气，再从水里游上岸。
　　史昂正是打算这样做的，然而却在下一刻，他降落的前方水面，一个赤裸着身体的短发青年男子从水面探了出来，史昂也没空去想怎么会有人出现在水里，只来得及提醒对方小心，已经从水里站起的青年听到声音，本能地转过身，青年来不及避开，被迎面而来的史昂撞得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回水里。
　　四唇蓦然相触，一时间的意外使两个人都愕然不知所措，任那巨大的伞篷缓缓落下，轻轻地覆在水面，盖住了错愕中的两人。
　　如果撇开他们脸上的表情不说，晚上的海滩，海水抚过细沙发出的温柔的声音，青年的双手在身后支撑住身体，史昂的双手也撑在他身侧，也够浪漫的，只不过，青年身上只穿着一条短裤，而史昂却一身的运动装，整个人都覆在那青年身上，怎么看怎么感觉怪。
　　史昂首先从无比的错愕中回过神来，他连忙站起，拉住伞篷收起，那青年见到有出口，也急急地钻了出去，史昂见到不远处的石上放着衣物，很明显，这男青年是过来游泳的。
　　待史昂收好降落伞，那名男青年也穿好了衣服，史昂这才发现他的衣着与自己有所不同，上身衣服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人工刺绣，袖口有些独特的花纹，及膝的下摆分别在两边有些留须，似乎是某些表示地位的服饰，腰间的腰带亦是用打结式，若不是周围的环境，史昂一定以为自己是到了某个电影拍摄场景。
　　那青年的脸上有点尴尬又有点戒备有点好奇，他慢慢走过来停在史昂两步的地方，说：“你好，我叫艾俄洛斯，是岛的西面希尔特族的族长。”
　　厚云褪去，半圆的月亮挂在半空。
　　“你好，我叫史昂，来自英国。”史昂礼貌性地伸出手。
　　艾俄洛斯微微一怔，随即像想起什么似的，忙伸出手说：“很高兴认识你。”他看起来似乎不太习惯史昂这个普通的礼貌性动作，英语的发音也不太纯正，夹杂了点类似方言的口音。
　　月光下看出，艾俄洛斯的衣服做工十分精细，沉色调为主的图案显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度，而他本人也许是经常活动于户外的关系，皮肤是均匀的小麦色，他长得壮健而高大，肌肉因为经常的煅炼很是结实，他没有出众的五官，但墨绿色的眼珠内总有一股温然和善的光采，让他显得平易近人。
　　这时，他说：“请问史昂先生是怎么会到赫伊丽……啊，也就是本岛，已经很久没有外面的人来过了。”艾俄洛斯带着好奇和些许的防备这样问着。
　　“赫伊丽？！”听到这个名字史昂不由吃了一惊，显然，这正是他和撒加这次要找的地方，见艾俄洛斯的脸上露出疑惑，史昂解释说：“我和我朋友正是要找赫伊丽，谁知在途中机器忽然失控，我们分别跳了下来……”
　　史昂说到这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刚才失控的一幕，艾俄洛斯的脸上不禁微现尴尬，幸好史昂适时地转过头，指着东边的方向说：“我的朋友应该降落在那边……对了，这一带会有什么危险吗？”
　　艾俄洛斯闻言摇头说：“不会有什么危险，体积大的野兽都在山沟的另一边，他们在中部活动，这边树林就算有也是温驯的小动物。”
　　史昂稍微放心，从怀中掏出手机，屏幕却什么也没有，正感奇怪，艾俄洛斯却说：“这是手提电话吗？在赫伊丽任何通讯设备都不会有讯号，岛上特有的磁场会完全阻隔外界的电磁波。”
　　“原来如此。”史昂若有所思地收起手机。
　　艾俄洛斯说：“现在已经不早了，一个人留在野外不太方便，要不要到我们族里？”
　　面对艾俄洛斯真诚的邀请，史昂却摇头说：“谢谢你的好意，艾俄洛斯，不过我要先和一起来的朋友汇合，他和我几乎在同时跳下来，他应该知道我在这边，但是现在还没见他过来，我担心他出什么意外。对不起，我想我必须过去看看。”他向艾俄洛斯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
　　听史昂这样说，艾俄洛斯也感到有些不妥，他天性乐于助人，于是追上去说：“我帮你一起找，这样或许会快些。”
　　史昂见他甚有诚意，而且在这不知情况的岛上有本地人带着也的确更好，所以他没有拒绝，直接说了声“谢谢。”
　　二人从沙滩走进树林，一路向东，艾俄洛斯带史昂走的路比较平坦，但是一路上都是一副很久没有人经过的景象，史昂不禁暗暗担心起来了，他问：“艾俄洛斯，如果我的朋友降落在山沟的另一边会怎样。”
　　艾俄洛斯没有立刻回答，隔了几秒才说：“赫伊丽是一个东西向隋圆形的海岛，它被中间横跨的贝斯格山和安克鲁峡谷分开东、中、西三个部分，从我出生开始我们族就一直生活在安克鲁的西部，东部被岛上的另一个民族——托勒拜占领，他们在贝斯格的东边生活着，不知道是不是神的安排，大型的野兽都集中在贝斯格和安克鲁之间的中部活动。”
　　史昂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艾俄洛斯的意思，他们交谈着脚下没有停，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一条深而斗峭的峡谷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这里就是安克鲁峡谷。”艾俄洛斯介绍说。
　　安克鲁峡谷南北走向，两边都看不到尽头，两边参嵯棱角的峭崖使这个峡谷看起来像是被天雷从中劈下造成一般。呼呼风声吹过，夹杂着由对面传来的饥兽嘶吼，经过山壁的回响，直教人人毛骨悚然。
　　史昂沿着崖边往北面走，忽然望见对面山与山之间的逢隙中似乎有些光在闪动， “那是什么？！”这样说着，他不禁加快脚步走过去。
　　艾俄洛斯也觉得奇怪，连忙跟上去。史昂走到最近的位置，取出望远镜一看，那个被夹在山与山的逢隙之间的赫然就是他们的那台直升机，史昂所看到的是直升机尾部的灯闪出的光，他皱起了眉头。
　　“那是什么？”艾俄洛斯疑惑地看着尾部闪着光的直升机。
　　史昂说：“那是我和我朋友乘坐到这里的交通工具……看情形，他不是在降落在中部，就是降落在东部，我想我要过去东部看看。”
　　“你不能去！”艾俄洛斯一把抓住史昂的手臂，有点焦急地说：“托勒拜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会袭击外来者。”
　　艾俄洛斯毫不掩饰的关心在月色下清晰地流露着，史昂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一动，随即安慰地微笑说：“那小子运气一向不错，我的运气也不错，岛这么大，也未必会碰得上托勒拜的人。”
　　艾俄洛斯深知危险，见史昂丝毫不听自己的忠告，看样子就要硬闯，心里焦急，抓住史昂的手更用力了：“从来没有外人可以从东部活着回来，更何况你还要横穿中部。”
　　听艾俄洛斯这样说，史昂直觉他不是在吓唬自己，不由沉吟起来了，半晌才问：“你们从来没有人到过东部探知那里的环境？”
　　艾俄洛斯迟疑了一阵才点了点头说：“有的，我的兄长曾经潜入过托勒拜族又安全回来，这些年来，能做到的就只有他一个。”他说着，慢慢放开了之前一直抓住史昂的手。
　　“那他真是有过人的胆量和勇气，还有敏捷的身手！”史昂毫不吝啬地称赞着，换来艾俄洛斯为自己家人骄傲的欣然，史昂想了想又问：“艾俄洛斯，请问你的兄长是潜入过一次还是一次以上？”
　　艾俄洛斯说：“他潜入过几次。”
　　史昂又问：“哦？他有制地图吗？”
　　艾俄洛斯正想回答，忽然天边划过一道特别明亮的流星，如火如钻，外表包着一层一层由深至浅的蓝色荧光，流星自西往东，越过二人的上空隐没在贝斯格山的另一边。
　　“好漂亮……”史昂才赞出口，却见到身边的艾俄洛斯一脸沉默，便问：“怎么了？是不是扫帚星预兆不吉利？”史昂知道在一些部落，称流星为扫帚星，并且传说会给居住在当地的人们带来灾厄。
　　哪知艾俄洛斯却摇头说：“不是，那是‘赫伊丽之泪’，它今年又落在了东部……我必须立刻回去参加长老们的会议，恐怕我的兄长又要再次涉险。史昂先生，如果你坚持要进入东部寻找你的朋友，或者你可以跟我回族与我的兄长商量，只不过他是否愿意带你进去……”说到这里，艾俄洛斯犹豫了一下。
　　史昂洞释世情，自然会明白他的意思，他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说：“不要紧，我会努力说服他的，若他不愿意带我进去，那我只好改为拜托他照顾一下我的朋友。不论如何，谢谢你，艾俄洛斯。”
　　艾俄洛斯宽了宽心，转向西北边指着远处的一片树林，说：“我们的部族就驻在那里。”
　　“你们族里一共有多少人？都是聚居在一起的吗？”
　　“我们的族民有四百多人，除了在外围必须的守卫，平时都是聚居在族里，我们互相爱护互相关心，虽然有时也会为一些小事和邻居争吵，不过很快就会和好，每到节日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聚在广场庆祝，喝酒唱歌跳舞还有丰富的食物……”艾俄洛斯说到这里，忽然发现史昂一直都只是微笑地看着他，他不明所以，不由停下问：“怎么了？”
　　“艾俄洛斯，你很爱你的族民。”史昂望着族长清澈的绿眸，这样说着。
　　艾俄洛斯一怔，然后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是的，他们就是我的一切。”
　　因为族长的这句话，气氛忽然变得安静了，两人一时间似乎都不想打破这种气氛，过了半晌，史昂才问：“对了，你们族里的人都会说英语吗？”
　　“啊！不是的，我们有自己的语言，东部的托勒拜也有他们的语言、风俗和习性……”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没多久就见到了前面树林后显出一排彻得整齐的木围墙，像古代原始的建筑，围墙中间有一扇必须转动好几个齿轮才能两边打开的大门，站台的守卫见到艾俄洛斯，便向下面的守兵发出命令，打开大门，迎接他们的族长。
　　士兵们都拿着长矛分列两旁，当艾俄洛斯经过他们的前面，他们都恭敬而虔诚地向他弯身行礼，嘴里说着同一个史昂听不懂的词语。
　　从围墙到族里还有一段路，经过一片的草地，史昂远远便见到类似于小城般的聚居地，族里的房屋多是以木头搭建而成，也有些以石搭建的，屋顶上铺着干茅草，这时虽然已经是晚上，然而很多人都站到屋外，邻近的聚在一起，脸带忧虑，不知窃窃私语些什么。
　　一个少年望见艾俄洛斯便即大声地叫起来，众人闻声均转过头望向艾俄洛斯，艾俄洛斯走过去，以无比坚定的神情说了几句话，明显地，族民脸上的神情产生了变化，带着希望的喜悦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虽然见到打扮奇怪的史昂，不知道是因为艾俄洛斯领着，还是因为在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思去打探什么小道消息，人们仿佛就这样接受了史昂的存在。
　　知道希尔特的语言史昂听不懂，艾俄洛斯改用英语低声向他说着：“我们的生存一直都依靠着‘赫伊丽之泪’的保护，她是我们的光源，是我们的保护神。没有她的话，传说河水会变成不能取用的红色，树木会枯毁，牲畜会发狂。因此，每当她落在托勒拜，我们都必须将她带回来。”
　　史昂听了，想了一想，以肯定句说：“是磁力场的作用。”他虽然在学术方面甚有权威，但也并非成天抓着石头说着元素的迂书生，他的博学亦很得学界的佩服。
　　艾俄洛斯一脸的惊讶，但还是点头说：“是的，威廉叔叔也是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