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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转危为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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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死狐狸醒醒了嘿!”
是在做梦吗?耳边尽是听了百八十年熟悉的聒噪声,黑狐兄那张以往只嫌烦人如今却显得格外亲切的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浓密纤长,皮肤白净,五官精细俊美,尤其那张唇天生上挑无论何时噙着一丝懒懒的笑,痞气十足,却越发显得不羁,发型也不知跟哪个话本子里的大侠学的,非要髻一半披一半,随风飘摆轻舞,发丝乱颤,据说很前卫。
怎么越看越顺眼呢?这简直就是标准的救人于危难中的亲人长相啊!看来我终究不是那般倒霉,心里一阵激动。
“瞧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怂样了?都原形毕露了,四仰八叉搁着躺尸,你丫也不嫌丢人!”左瞅右瞅,见我仍满脸恍惚,便毫不客气地伸出魔爪,从我下巴上呼啦一下扯过一撮毛,我疼得一激灵,发了个抖就顺势运足气将他一脚蹬了出去。
黑狐兄猛然后仰摔地上,愣了,继而怒道:“哎哟我,影凌,你不都说她快嗝屁了吗?怎么还这么一如既往地让人想揍?”
这才注意到我的手腕正被人握着把脉,轻搭着的指尖细长莹白,触感凉凉,随着看去,便见影凌精致冷淡的小脸十分专注的样子,听到黑狐兄的抱怨,看我一眼,嘴角一勾:“但凡牙口好的人,死了都有劲。”
影凌……我一阵感动,忽而又隐约觉得不对,我现在不还是只狐狸吗?她这都能给我把脉?又精进了嘿。
黑狐兄哼唧一声,撇撇嘴,仍是那副没长骨头的惰懒模样,也不顾我现在正是伤患,躺到我旁边就开始唠叨:“我求求你啊大姐,这才几年呢你就把自己弄这么一伤心颓废的形象,你演苦情言情剧呢?你对得起我临走送你那包糖吗?对得起影凌的珠串吗?对得起当归的……什么来着?
我提醒道:“是玉镯子。”、
“是啊,知道吗?我们来时你都快成风干肉了,当时我见着你第一眼就吼‘完了’,接着就想先放盐还是先放辣椒了。”
“我谢谢你啊,老子都危在旦夕了你还想着吃我?”
“哎哟我,不是你自己那挫样怎么会危在旦夕?”
我俩均怒目相对,拳头捏的咯咯响,无奈我胸中一口浊气突然上涌,一时控制不住,震天动地地咳了出来,趴在床沿,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耷拉着,尾巴也抬不起来,无限可怜。
黑狐兄后退一步,作防御状:“新招式?”
影凌冲他挥挥手,“你就别跟她闹了,快出去看看药好没。”
黑狐兄向来最服影凌,听她这么说才不情不愿嘟嘟囔囔着走了。
影凌看了我半晌,递过来一杯清茶,“是挺狼狈的,怨不得东乐挤兑你,不过你别往心上去,知道你出事他比谁都急,飞着往这边赶,路上险些从云上掉下来。”
我就着她的水咕隆一大口,抹抹嘴:“知道,都闹了几百年了,咱们这是铁哥们的革命情谊,挤兑两句正常,他要真跟我面前眼泪汪汪的煽情我才受不了。对了,璟一呢?”
“在宫里养着,子柏留在他身旁照料,你这样子怕被人看见,我们便把你接到了城郊。”
我哦一声,调整个姿势躺好养神,脑袋仍有些晕乎。
“知道谁干的吗?”她问,“你这回太大意了,那孩子伤得不轻,也亏得有你舍命相护才能活下来。”
“嗯,等我好些了就去处理。”我应了,想了想随即又轻笑出声,捏紧爪子。
“呵……老子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徒儿,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好吃好喝伺候着,日日夜夜小心看护,胳膊上被树枝划了道口子我都心口发紧,因为一看到他身上沾了半点血迹都莫名发憷,所以我最不喜他穿红色衣服,我总是想到前世他死时明明穿了件白衫,却被血染红了的样子。好不容易眼看着璟一长大了,我总算宽慰了些,可还是被人算计了去,狐狸不发威,真当老子是顺毛狗!老子的人都敢伤?好,璟一的脸被划伤了,那么我就让他们从此以后都没脸出来见人!”我牙齿磨得霍霍响,边想边恶狠狠地笑,十足的阴狠。
开玩笑!本大王也不是完全吃素的!
影凌看着我满肚子冒坏水的摸样不说话,好半天才提醒句:“别笑了,本来身子就弱,你瞧,吐血了!“
我:“……”
七月末的昭和殿,屋后的桂花将开未开地在枝头坠了不少,散在深绿油亮的树叶间,星点温润,就像长在树上的嫩黄七里花,随风落下一些,扑鼻而来满是香气,盈满鼻尖,沁人馨香,闻之心头也舒爽不少,窗前的槐树长得正好,枝叶繁茂,遮住秋日还有些热意的阳光,带来满室凉爽。
半月后我终于养好了身体回了宫,昭和殿依旧往常那般宁谧安静,仿佛不久前众人跪在正厅惊恐万分、辰胜大发雷霆、内室里头的人生命垂危的一幕幕都没发生过。
“师父,你回来了。”璟一坐在床沿,穿着件素色单衣,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身上再没有那些繁复缠绕的纱布,所有的伤口都已愈合,乌黑如墨的头发随意散开,只在发尾系根银白绣金的发带,垂落在肩上,愈发衬得平时俊美爱笑的脸苍白如纸,眉目清秀,眸光清澈,就像那水墨画卷上翩翩浊世的佳公子。
心头有些发堵,我走上前把他提溜着从头到脚仔细看了遍,确定没事了才松口气,挥起巴掌呼啦就往他头上招呼,璟一不闪不避,就站那笑吟吟地望着我。
我猛地抬起手,好似带着很大怒意的巴掌到了他的额上终究还是停了下来,换了个于我而言轻柔得过分的响指,对准他的眉心弹了过去,“还笑?快没命了知道吗?骑马骑出这种效果,浪费我平时教你那些武功!”
璟一乖顺地点头,忽然伸出手来将我抱住,轻轻地趴在我的肩上,叹了口气,语气认真道:“是徒儿错了,师父别气,你为了救我你自己也伤着了,可好些了?”
我拍拍他的背:“嗯,都没事了,你快起来,硌着我了。”
璟一抿着嘴溢出一声笑,在我耳边显得格外大声,他直起身子来,那一瞬间带笑的眼神在我面前晃过,我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突然就愣了神。怎么伤了回,璟一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具体的也说上来,就是眼神有些不对劲,伤着脑子了?
黑狐兄靠在桌旁,酌口清茶,摸着下巴打量,“璟一,十几年没见长高了嘛,啧啧,这小摸样长得真不赖,白净得跟朵莲花似的。”
子柏便来跟他介绍:“璟一,这位是东乐师兄,你小时候他也抱过你的,那位是影凌师姐,是她帮你治的伤。我们和元尧师姐都是代安山同门。”
璟一便上前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各位师伯相助,大恩铭记于心日后必将涌泉相报,且先受晚辈一拜。”
黑狐兄笑嘻嘻地上前扶起他,“嗨,叫师伯多见外,咱哥俩相貌上也差不远嘛,我虽年长你些,心却是永远的一十八岁,你就甭跟我客气了,叫哥就成!”
璟一顺从地点点头:“是了,师伯相貌是很年轻,那就叫东乐哥吧。”
这老不死的装嫩货,忒不要脸!还哥?就他那岁数璟一都能管他叫祖宗了。我毫不含蓄地投去鄙夷的目光。
子柏在一旁招呼道:“都大中午的了,饭菜也做好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我摸摸肚子,确实有些空,“有烧鸡没?”
他们都有些意外,璟一疑惑:“师父你不是吃素吗?”
我吞口唾沫,干笑:“体虚,得补补。”
笑话!体力充沛了晚上才好行动,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