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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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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芾瑾走到外面,景宜吹了吹木桌上的尘土,轻踮脚,坐了上去,真是的,连个凳子都没有。过了一会儿,顾芾瑾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见到这样的情形,景宜公主毫无形象的坐在桌子上,裙摆不住的摇晃。景宜见他怪异的看了自己一眼,低头扫了扫,好吧,的确一点都不优雅,但是太累了,自己进都进来了也就不计较了。顾芾瑾白净的脸上泛出点点笑意,“看这天,怕是会下雨。”见她双手支着桌子,脑袋耷拉着,有气无力的回了声,“哦。”走上前去,“还难受么?”垂着的脑袋摇了摇。两人都没有睡觉,一直静静地相处着。
后半夜,外面果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但不大。景宜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黎明时,她被竹林里的鸟叫声吵醒了,醒来见自己正把头靠在顾芾瑾身上,轻轻转移阵地,然后偷瞄了一眼那人,还好,没醒。揉了揉怔松的睡眼,若无其事的拍了一下旁边的人,然后跳下桌子。那人也醒了,也许是由于刚醒的原因,景宜觉得他此时纯洁的不可思议,便多看了他一眼。复而去瞧床上的锦瑟,见还没醒。泄气地戳了戳锦瑟的小脸,昏死得了。
三人早早便会去了,路上也没有碰上什么人。安全回“家”,景宜马上让锦然打水泡澡,对锦然啰啰嗦嗦的疑问闭口不谈,实在是没那工夫。洗漱完毕后,给锦瑟请来的太医也缓缓到来。说是没有大碍,休养几天便好了,又开了几帖补药,这才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悠然而去。事情打理完了,这才静下来用膳。自己这把身子骨,实在是太弱不禁风了,该好好锻炼锻炼。
休养一天,隔天醒来就该回宫了。景宜早早就迫不及待的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宫,这地方,自己再待下去可受不了,自然环境太恶劣,自然资源太缺乏,自然物种太多,自然倒霉事也不少。
回了宫的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从地域上了天堂,好不快活!而且,景宜还收到一个好消息。秦逸书即将回来了。
秦逸书,秦少将军,秦家世代为武将,他乃将门之后,十二岁随父从军,凭自己的实力一步步登上将军这个职位。人们起初都认为这个年幼的小男孩不成气候,不过是背景衬出来的纸老虎,但是十五岁独自率军奔赴前线抵挡南锡进犯,且拿下南溪三座城池,让世人知道他不仅仅是养尊处优的富少爷,他有实力担当起将军这个称号。之后人人提及秦逸书三个字皆是景仰,可又有谁知道当年那个男孩在背后付出的心血与努力。
五岁时,景宜整天跟在秦逸书和太子身后,但太子事情极多,因为父皇总是要检查他这检查他那。而秦逸书则成了景宜的玩伴。景宜和其他皇子并不是很亲密,自幼便很少说话,可是一遇到秦逸书,便不停地叫着逸书哥哥,逸书哥哥,每每此时,秦逸书最是无奈,逃难似的飞奔回家。
八岁时,景宜开始变得不再粘人,稍稍有了淑女的雏形,但比起同龄的其他公主,则显得有些男孩气,许是清高的性子,景宜一改对秦逸书的称呼,直接叫全名。一日,景宜跑到将军府找秦逸书“厮混”。秦逸书正在练武。景宜就坐在石凳上无所事事。
“秦逸书,怎么每次我来你都是在练武?”
秦逸书正挥汗如雨,没有听见。
“我来之前你就在练,我来了你还在练,我走了之后你岂不是也练?”
秦逸书听了这话停下动作,理清思绪在琢磨这句话的逻辑性。
“秦逸书,你说你爹给你取名叫秦逸书,应该是希望你能够好好读书,你没事天天练武做什么?别跟本公主说你是在那耍着玩!”
秦逸书记得他爹没跟他说过为什么起这名,那丫头怎么知道就非是这个意思呢。便向景宜投去一个不解的眼神。
“喂,秦逸书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聋子啊!”说着景宜就向秦逸书扑去。秦逸书机灵啊,见景宜有动作便撒腿就跑。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太阳底下彼此追逐着。彼时两人度过了童年最美好的时光。
十二岁时,景宜在秦逸书临行前一晚知晓了他要随他父亲征战的消息,从小到大从未哭过的景宜在那一晚第一次留下了眼泪,任太子怎么劝都不肯见那个一直瞒着她的人。没有人知道,骨子里都透着傲气的景宜公主整整哭了一个晚上。她恨秦逸书瞒着自己,恨他为什么不早告诉自己,更多的,是害怕秦逸书不会再回来。她人生头一次开始担心,开始害怕失去,开始不敢计划,她无法保证秦逸书会想自己所想的那样平安归来。到底是舍不得,临行那天,天还未亮,可以说月亮还未下落,景宜便偷偷地来到将军府。见到秦逸书时,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秦逸书当时也慌了,他从未见过景宜流泪。笨拙的拿手抹去景宜脸上的泪珠,景宜一把打掉他的胳膊。
“你为什么要去边境?你当你命大啊!”
“我是去打仗,又不是去送死。”秦逸书有些好笑的说。
“你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景宜踢了他一下,复向前紧紧抱住秦逸书的腰。
“秦逸书你死也要毫发无损地给我死回来!”秦逸书拥住她,轻轻许下两人之间的第一个诺言。
“好。”别无他言。
两年后,秦逸书果真履行了诺言,平安归来。景宜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
“不是让你死回来么?!”接着便红了眼眶。
眼前的秦逸书变得略微黑了些,没有以前的白皙,但笑起来还是孩子样。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景宜见他晒得黑了,每天都让人给他送花瓣来泡澡。他觉得太拉不下面子,一个男人,却要像女子那样泡花瓣澡,想想就觉得受不了。第一次就把花瓣搁置在了一边。隔天景宜来找他,发现他没有用,顿时冷了脸,一句话没说,跑回了宫里。一连三天没理他。秦逸书自知有愧,第四日便亲自进宫道歉,连哄带骗,才让景宜开了口。后来他才得知,那些花瓣是景宜用药水浸泡过的,想让他身上的伤好得快些。感动归感动,可这样直接给他药水给他不就得了。之后景宜依旧每天给他送花瓣,他也老老实实的用了。
某日,景宜又拿他的名字做起文章来。
“秦逸书,逸书,易输。你看,你爹给你起的名字真给你添堵,打仗不就忌讳输么,你爹身为将军,竟然还给你起名为“易输”,是怕你输得不够容易么?”景宜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秦逸书充耳不闻。
“还有,逸书,遗书,多不吉利,多晦气啊!真不知道秦将军怎么想的,真是失策。”景宜忽然跑到秦逸书身边,一本正经的说道:“要不干脆让你爹给你改名字吧!喜庆点的!”
“难不成你让我改名叫多赢?亦或者是捷报?”秦逸书轻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幽幽开口。
“你就不能文雅点?真没文化!”
“那你别跟我说这事,找我爹说去!”
可没过一年,秦逸书便再次出征,这一次,身边没有他的父亲在身边。但是他没有让百姓失望,没有让圣上失望,没有让他的家族失望,也没有让景宜失望。
九个月后,他凯旋而归,带着战果。景宜还记得在城门上遥遥望见他坐在黑色的战马上,身披铠甲,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闪着别样的光芒。退去了儿时的稚气,远处的少年身上仿佛多了些别的气质。让人安定的气质。见马上的人朝自己笑了一下,景宜回瞪了他一眼。
景宜走在已经比自己高一头多得秦逸书身边,挖苦道:“瞧瞧,又黑了不少!都快赶上你的战马一般黑了。你再黑一点,我岂不是都分不出你来了?”
“死丫头。我觉得我还没黑到那种地步吧,你这么说,是想显得你自己多么白是么?”
“哼,跟你比,多么拉低我的档次。你还要花瓣么?专门美白的!不要白不要啊,我特地从宁安那里坑来的!”景宜兴奋的说着,见身旁的人陷入沉思。
“真的,过了这村可就真没这店了!”
身旁的人却忽然笑了出来,“你知道我那战马叫什么么?”
景宜略微沉思,然后惊讶的叫道:“不会真叫多赢吧?天啊!”然后自我感慨着……
“不是,我给他起名,叫小四。”说完便跑开了。
“小四?小四!你等着,改日我向御膳房要只小活猪,就叫他秦逸书!”小四,景宜排行老四,且名叫肆意。
过完上元节,秦逸书又披上铠甲,奔赴边疆。现在,他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