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孤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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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快看那里！”段誉伸手摇了摇慕容复，指着东北角的一处兴奋道。
慕容复顺着段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不过是一盏别致的花灯而已。
上元佳节，慕容复就被段誉拉着到了苏州城里，一同赏灯。
段誉对于和慕容复一起过节的兴致非常高，在他心里，一同欣赏同样的美景真是一件十分美妙浪漫的事情，尤其是大宋的上元节极其热闹，向来只能呆在闺房之中的妇女们纷纷趁着这时候出门饱一饱眼福，或是和心上人见上一面。而月下出行，身上所着大多为白衣，加之头上插着的繁多精美的发饰，或半遮面，真是让男人们大饱眼福。
还有许多猜灯谜的活动。段誉虽然也算饱读诗书，但毕竟对大宋的文化了解不深，于是猜了猜去也拿不准，倒是慕容复，答对了好几个，收获了两盏小巧的花灯，与好几个姑娘家暗送来的秋波。
“那有什么，燕子坞里有几盏五色玻璃灯，你若喜欢，不妨拿去便是。”慕容复眉间还是淡淡的，不过比起往日，好似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染上了些柔和。
慕容复说的轻描淡写，但这五色玻璃灯却不是什么寻常物什。苏州的五色玻璃灯，手艺精妙，基本上都被本地官员们拿了去献给大宋朝廷，若是在苏州没有什么根基，根本是见都见不到的。
不过段誉倒也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这是慕容复送自己的礼物便高兴极了，“那就多谢慕容了。不过大宋的花灯真是好看，我从前都没看到过呢。”
见段誉高兴，慕容复也微微一笑，“我从前也没看到过。”从前也没心思来观赏这些。
段誉就见着慕容复嘴角一挑，凤眸微微弯起，眼里露出些笑意，整张脸看起来柔和不少，不似以往的冷冽，竟然分外的好看，一时竟看呆了去，直愣愣地凑近慕容复。
……
慕容复原先不在意，因为搞不清楚段誉要做什么。结果看见段誉这货越凑越近，嘴唇都快贴到自己的了，才终于明白过来段誉的意图，当下眉头一皱，抓住段誉的衣领不让他再动了，冷声问道：“你做什么？”
段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当下窘迫至极，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看着慕容复虽然恼怒，但脸色却不和一般那样冷然，反而因为一些薄怒而脸颊微红，眼光明亮，一时又看愣了去。
慕容复这下才明白段誉一直看着自己的这眼神是为何意，一时间只觉得一股怒意上头，狠狠推开了段誉，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前转身便走。
慕容复从前一直为复国奔波，对情爱真是了解甚少。只有个王语嫣在身边，会用这样饱含情意的眼神看他，不过身为女子出于娇羞，这样的眼神慕容复看到的也不过偶尔，而阿碧却一直顾念着自己的身份，向来不敢在慕容复面前表现出来。慕容复又从没想过两个男人之间会有这样的事情——虽然慕容复也听说过，但发生在他自己身上，被另一个男人以这样的眼神看着，若非段誉今晚的举措太明显，慕容复还真拐不过弯来想到段誉存的竟然是这样的心思。
不过这样一想，那么之前段誉所有的行为都有了解释了。
慕容复不知道自己哪里被段誉看上了，于是便是突兀而略带讨好的接近，然后是一路的相伴，直到自己请了段誉宿于燕子坞中……
当初段誉对着王语嫣，不也是这样吗。甚至是更甚一筹。尽管不断地受着讽刺排挤，也坚决地一路缠着，最终还真是让他缠到手了。
原来段誉对他慕容复一直有着的一股说不出的讨好味道的态度是因为这个。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段誉不小心看上了他慕容复的脸。
原来他慕容复原想着的什么知己，不过是他慕容复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说怎么段誉在见识过他慕容复那样的一面后还能这样与他相交……
他竟然还亲自将人请进了燕子坞中。
慕容复垂下了头捂住眼睛，近乎无声地问了一句，“我怎么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啊……”就为了害怕一个人，结果便到了这样的田地。
慕容复转身便走，走得毫不留恋。
人海茫茫，等段誉只是慌乱了片刻后再反应过来，已经见不到慕容复的身影了，只余下满街喜乐的人提着花灯，欢喜地赏着灯。
不过段誉想，幸好原先两人都知道赏灯会赏到很晚，本就不决定回参合庄了，便也干脆放了老赵几人的假，直接宿于苏州城里。不然，这参合庄他该怎么去找？
且不说段誉惶惶不知该如何，慕容复随便寻了家客栈入住，也是几乎一夜未眠，不过因乃练武之人，面上也看不出一点憔悴。
因为慕容氏向来有在元宵节为已逝之人“亮灯”（这是有些地方要有些地方却不需要的，求不计较……），慕容复心里对包不同心存愧疚，而元宵却早早地被段誉拉住了无法分身，这第二天即使心情烦躁也带着东西去了一早就问明的包不同的墓前。
坟头前放了不少东西，也点了灯。想必是邓百川几个早就便来过了，慕容复本也不愿与他们碰上也是昨日没有坚持甩开段誉的一个原因。
“包三哥，”慕容复放下东西，立于包不同墓前，“你死于我手，这下子也不知愿不愿接受我这一声称呼，不过就包三哥你的性子来说想来是不愿的。”
“包三哥，有人曾问我后悔过吗……”
慕容复深吸一口气，将段誉的脸压下，“抱歉，我没后悔过。”
“你当然不会后悔！不然你当初如何能够下此毒手？！”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在慕容复身后，慕容复转身去看，发现正是想避开的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三人。此时风波恶正恶狠狠地盯着慕容复，满眼怒火。
慕容复面不改色，反问道：“我为何要后悔，这些都是我为复国所作出的努力，我如何能够后悔？”
“可是你即使这样做了，你的大燕，被复国了吗？！”
风波恶尖利的声音让慕容复脑子“嗡”地一声，慕容复脸色瞬间白了——当初的时候，这句话几乎是在他脑海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直至将他压垮……
——你做了这么多恶事，你复国成功了吗？！你都做了这么多事了，复国却是哪里有希望？！
但到底，慕容复经历了那么多的大变，现在怎么也不可能就被风波恶的一句话给压倒，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其实你们三人，包括包不同，从来就没有把复国当成是可以成功的一件事吧。”
因为从没想过它的成功，所以不能够拼尽一切来达成它，因为它艰难，所以总有着可以逃避的借口。可是邓百川他们或许能够这么做，他慕容复却不得不，知其不可而为之。
邓百川三人齐齐愣住。
“当初包三哥说我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那么，我要如何对大燕尽忠、对父母尽孝？仁义二字，确实不为我所求。”
慕容复语气还是平淡的，不过里面究竟含着多少不被人理解的心酸？
江湖道义，说来好听。但复国之路如此艰难，他慕容复的脚步若是再被绊住，如何能够走下去？仁义仁义，有哪个国家的政权，是靠着仁义所建立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邓大哥说的对。我今日也不是来求的你们谅解的。”只不过是来看看包不同罢了。
慕容复便是立刻就要走。
邓百川三人看着慕容复脚步不停地离去，背脊挺得笔直，丝毫不见软弱，想必嘴角还是如同方才那样紧抿着，神情冷肃。
慕容复一步一步远去，终究是一个人孤独而又坚持地走着。就如同当初在他复国一路上，踽踽独行，却又不能够放弃。
“公子爷他，终归是不一样了……”许久，邓百川才叹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