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无觅》独行山人

20、第十九章

　　人烟稀少的街口，不少米铺酒铺开始打烊，只有少数几家客栈酒家秦楼开着，接收那些孤独的旅客浪子。大多数人行迹匆匆，奔向温暖的家门，只有那些远道而来或无家可归的人们，游荡在街道上，茫然无措，或借酒浇愁，或沉迷声色。
　　裴烟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走在街上，上官随在他身后，犹豫了很久才伸手拉住他的手指。裴烟脚下一顿，但没有甩开他，手臂自然下垂，任由上官牵了上来。
　　两人并肩穿过人群，宽大的衣袖遮去了相互交缠的手指，在渐渐空荡的大街上，雾般的月色铺满前路，紧紧相连的人影慢慢拉长，愈发显得亲密。
　　裴烟在一座装修精美的建筑前停下脚步，正要进门，却被上官死死拉住了。
　　“怎么？”裴烟疑惑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上官颤抖着指向建筑门前浓妆艳抹的女人，吓得面无人色：“这…这是哪？！”
　　“妓院啊。”裴烟淡定地瞥了瞥他，袖子一甩，轻松挣开了上官的手，率先走进秋楼里。
　　上官跺了跺脚，在门外转了两圈，见裴烟快消失了，才在女子清脆的笑声里，红着脸狼狈地追上去。

　　秋楼，是京城最好的妓馆，上至皇族大臣，下至平民乞丐，只要你有钱，一视同仁。莺肥燕瘦，百花争艳，倾国倾城有，清秀可人有，温柔典雅有，火爆傲然有，只要你喜欢，什么类型都不是问题。
　　据说这里的鸨母也长得国色天香，即使遮去一半的脸，然而那一双水波洌滟的桃花凤眸，也不知勾了多少人的魂去。
　　裴烟在楼下坐了，也不管周围娇柔的女子如何挑逗都无动于衷。上官羞得满红耳赤，只得向裴烟越靠越近。
　　众人也不是没眼色的，见二人相貌堂堂，衣冠华贵，就知是肥羊，自然向两人大献殷情，希望多得点小费。而很明显，那个黑衣服的男人一副生人勿进的难相处样子，虽然俊的让人流口水，但也没几个特别注意他。至于那只像小绵羊一样的嘛……一群女人挤挤挨挨在上官身边，倒酒、夹菜、捶肩、捏腿……
　　“啊！别碰…唔！”上官惊叫，他大腿很敏感的！
　　裴烟皱眉，伸手一把将上官搂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护着，冷冷扫了那群聒噪的女人一眼，声音像冰渣子一样：“叫胡九娘出来见我。”
　　众人被这个变故惊了一跳，所有目光都在两人身上转，接着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个关系啊！然后又不屑地撇嘴，那还来秋楼干嘛嘛，去隔壁东楼（小倌馆）好了。
　　一个女子捂着嘴角笑道：“公子是不是走错楼了？”
　　众女嬉笑起来。
　　裴烟森寒的目光落到那女子的身上，沉着声说：“让胡九娘出来见我。”
　　女子被那目光激得一抖，下意识缩了缩身体，颤声道：“妈妈不在楼里。”
　　“她应该已经回来了。去跟她说裴烟求见。”裴烟放缓了语气，但仍然寒气四溢。
　　“诺诺。”那女子匆匆挤开人群离开。
　　裴烟紧了紧手臂，让上官坐得舒服点，对其他噤若寒蝉的人淡淡道：“退下吧。”
　　上官浑身不自在挣扎着想从他身上下去，裴烟也没坚持，松开手臂让他滑下地。上官顺利地坐到他旁边，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有点失落，别扭。
　　裴烟占有似的一只手揽住上官的肩膀，用身体半挡住别人探究的目光。他垂着眼帘，另一只手端着酒却不喝，修长的手指摩擦着莹润的杯身。
　　上官偷偷瞄着他的手指，光洁如玉的指尖与玉制的杯身相得益彰，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哟，是什么风把我们鲲大人给吹过来了？”一道戏谑柔媚的声线突地响在耳边，把上官惊得一颤，险些从裴烟手臂里滑下去，幸而裴烟眼疾手快单手捞进怀里。
　　“九娘，好久不见。”裴烟冷静地放下酒杯，扶好上官，转眼对九娘笑了笑。
　　“是啊，几千年不见啦。这是你相好的？”九娘在裴烟身边坐下，软绵绵地靠向他怀里，撑着下巴好奇地打量上官。
　　裴烟一手搂着绝色美女胡九娘的腰，一手搭着清秀男子上官玉飞的肩膀，在外人看来那是齐人之福在怀，羡煞旁人。然而，裴烟却一点也不爽，因为两个美人正在比谁的眼睛大……
　　“好了，你们两个收敛一下。九娘带我们去楼上，有事问你。”裴烟无奈出声打断两人对视，自然而然拉下上官揉眼睛的手，“别揉，多眨眨眼。”
　　胡九娘有趣地打量了一下两人，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走吧，去我房里谈。”
　　说罢，扭着水蛇般的腰站起来，拂了拂头发，面上的薄纱荡悠悠，若隐若现的，看上去整个一诱人心魂的妖精。
　　裴烟顺势起身，正要拉上官，却被他早一步拽住手心，手上传来坚定有力的感觉。裴烟愣了愣，有些奇怪，又有些了然，他没多说什么，由着上官主动与他十指相扣。
　　上官脸上仍带着红晕，但表情里却有了不同的神采，不再是那种畏畏缩缩的小男人样，挺胸收腹，走得昂首阔步。大概是有了情敌在，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表现，当然也是他本来就想要变得强大起来好配得上裴烟。虽然还是有些自卑，但他开始学着自信，学着坚强。

　　一楼是接客的大厅，二楼是姑娘们的闺房，而整个三楼都是胡九娘的地盘。三人在嫖客姑娘们的注视下一起走上三楼。
　　四周的目光如狼似虎，不过三人都是经过大场面的，不说九娘作为第一美人被人看惯了，裴烟一贯目中无人当老大当惯了，就是上官在现代那也是红毯上闪光灯下的常客，这点关注度一点不够看，各个淡定得很。
　　三楼被整个打通了，用镂空的木雕屏风和珠帘纱幔分隔出会客厅，卧室，浴室，整个空间开放又朦胧。
　　裴烟目不斜视地在会客室里的茶几边坐下，上官四处看看后在裴烟身边坐好。九娘给两人倒了酒，跪坐好后，行礼道：“属下胡九娘参见鲲大人。”
　　裴烟抬手免礼，眼睛却看着上官。上官不动声色地回望，做了那么多年大少爷，就算保护的再好，也不可能很单蠢，认真起来还是蛮能骗骗人的。
　　裴烟眼里多了点意外与探究，但很快就转开眼，开门见山地问：“九娘，你可知道百事通在哪？我需要他的帮忙。”
　　“啊，你要找那个老鬼啊，他最近搬去魔界了……”九娘掩唇惊呼。
　　裴烟点头，拈了块松糕送到上官面前，上官愣了下，随即欢喜地张嘴咬了一口，裴烟把糕放到他手心，问九娘：“怎么见他？还是只收珠子？”
　　上官看了看糕，再看看九娘，突然拿起糕送到裴烟嘴边。裴烟看也没看顺口在上官咬过的缺口咬下去，上官挑衅地看九娘，结果还没得意够就悲剧了——松糕脆弱地碎了……散了裴烟一身。
　　上官：“……！！！”
　　在九娘幸灾乐祸的娇笑声中，上官手忙脚乱地给裴烟弹衣服，脸红如火。
　　裴烟看了眼九娘，拉起上官，低头吻住了他。
　　一瞬间，所有人都静了……
　　上官瞪大了眼，一抹粉霞染上脸颊。九娘的笑容僵在脸上，像是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裴烟慢条斯理地放开上官，擦了擦手，道：“原谅你了。”
　　九娘回过神，不可思议地道：“大人？你真的和他…？！”
　　“不可以吗？”不等裴烟开口，上官横眉怒目地看她，脸上红霞未褪，但神色坚定，“我喜欢他。”
　　“……”九娘凝视裴烟，见他表情很奇怪，好像高兴，又好像遗憾，又好像有点怨恨，但总之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好似默认了一样。
　　裴烟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道：“走吧，回去。”
　　上官马上跟了上去，回头看若有所思的九娘。
　　见他看过来，九娘回神，赶紧道：“恭送大人。”
　　裴烟挥了挥手，示意不用送，带着上官下楼。九娘在身后注视着两人的背影，上官主动伸手，裴烟没拒绝，相偕离去的样子说不出的温馨契合，九娘叹了口气，或许是命吧，第一代鲲大人到现在的鲲大人，一个又一个爱上了同性，族人日益减少也阻止不了他们……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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