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蚀。梦》阮玉

1、第一章

　　第一章
　　“我甚至可以意识到我自己在做梦，我看见10岁的舜亦朝我挥手，他依旧穿着那双脏脏的帆布鞋，灰色的T恤，7分的牛仔裤。我飞快的跑向他，手里拿着两根刚从小卖铺里买来的雪糕。
　　我和他站在天台上，嘻嘻哈哈的吃着，我们探身往下望，看见往来的车流和寻常的街景，我们一眼便可分辨出这是我们的故乡，云南昆明。
　　他看起来像是被夕阳潠洒的云彩，活力四射，仿佛从未跋涉岁月长河。我知道这只是一场梦。
　　因为我们都已被幻销蚀得无影无踪。
　　舜亦之于我，仿佛是常住下的精灵，也仿佛是过眼云烟的过客，在我的每个节点上他似乎都来过，留下来，又走了，坑坑洼洼，大小不一。
　　但梦里我都迟疑的不敢握紧他的手，我怕那是肥皂的幻影，一碰即破。最终我还是站在了他的身后，望着被称作年少的他在夕阳下与一个女孩并肩嬉闹。
　　他眼里似乎只看得见那女孩眉梢上与嘴角的弯度。
　　我拼命的捂着嘴不上自己哭出来，舜亦在想念那个女孩。
　　我在很多年才懂得，原来他是如此沉默的。。。。。。无闻的，拼命的想念那个女孩。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恍了几秒钟，我发现我在哭，而电话在我的包里机械化的舞动着，我擦干眼泪，那起电话看见屏幕上闪动着“姚宇”这个名字，我接起电话，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边也有细微的沙沙声,沉默了一会儿，开了口：“歆玉，那个，嗯。。。他回来了。
　　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回答，但是我知道今天手机上显示的的是2013年7月4日。”

　　我还记得那年夏末上午，从下飞机的吧一刹那，十月重庆的湿气便瞬间和着腾腾热度迎面缠来。像千万条潮湿的舌头将外露的皮肤寸寸舔舐，黏腻感如附身般挥之不去。
　　我妈边背着包边催促这我走，我爸则是拎着行李箱一言不发的看着地图。一点也不同于我被空气里的热湿气弄得束手束脚的感觉。好不容易搭上了去合川路上的出租车，老司机是个热情的人，看们大包小包的，便憨厚笑着用不找边际的重庆腔调普通话问我爸：“送女儿来读书啊？高中吧？干嘛送那么远？”我爸一脸笑的挺无奈的，我和我妈则是一脸淡定的笑着，好像与我们无关。我爸解释说：“没，没，我闺女上大学了。”
　　一路上他们就这样有的没的聊着天，而我坐在充斥着热气的车上，透过窗外，望见的重庆是灰蒙蒙的——明明也没有太多的云彩，但天空不会因此会显得蔚蓝。太阳高挂，阳光却并不刺眼灼肤，仿佛空气里充足的水分洗去了光线的颜色。只剩下一种如老者疏眉的灰白，像一张张密不透风的网，沉沉叠叠，无孔不入，让我第一次感觉到热的那么有“重量”。如果说昆明如小孩般清脆的笑声，那么重庆的热则如贴女人皮肤的内衣里浸的汗水吧。
　　而在在这遍灰色的天空下，沿街道的超市，排列整齐的树木灌丛，一幢幢高矮不一的单元楼，川流不息的车辆，我觉着我仿佛还在昆明。
　　而再过不久，我便意识到我来了重庆。当然不包括我现在所在的学校合川区。但是无论是它的经济消费，还是世态炎凉一次又一次的改变了我，可对它灰蒙蒙的底色却从未改变。
　　而我最初隔着窗外看到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中国所有城市建设造成的后遗症——那即是，所有原本各具特色的地方最终都会被建设为同一副城市的模样。

　　我们到达学校时，那里早已聚起长长新生队伍和家长队伍，数不清的各式的汽车，出租车全都水泄不通的堵在校门口。看着保安指挥那些车辆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是马戏团的指挥人员，而那些车辆是一个个不听话的动物，我就忍不住的想笑。全部办完手续已经下午了，我们将行李搬到六人宿舍的时候，已经有三女孩在里面了，后来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两个女孩，经过一番介绍，我分别认识了她们：山西的赵瑶，海南的黄楠，重庆的艾佳，贵州的黄羽慧还有我的老乡罗平的刘偲娴。
　　我妈在为我们打扫卫生的时候还不停的说：“你们要相互照顾，大家都在外地，不容易。”她一副教训人长辈语气，自然会惹人厌。
　　我妈毫无察觉，一边帮我整理床铺一边与边上的女孩闲聊。
　　再出宿舍的路上，我望着我妈有些松散的头发，和邹邹的衣服。有些茫然了。。。。。但很快淹没在黑暗中。

　　我的父母打算在合川呆俩天，等把我一切都安顿好了再走。出了学校的大门我便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歆玉！歆玉！”
　　那熟悉的声音让我猛然一跳，我虽然知道我们考进同样的学校，专业却是不一要的。我一方面感到难以言喻的惊喜，原来这个学校那么小啊。但另一方面也在暗暗的苦恼开学以后要如何相遇——想不到我一个暑假的冥思苦想抵不过一场小小的偶遇。
　　我迅速整理好衣服，调整好表情，露出灿烂的微笑，然后转过身向他的方向招手：“姚宇，好巧，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男孩也顺势抬起手朝我挥了挥，向我大步走来，学校门口炽热的灯光将他的眉目拓染的深邃明晰。其实我对他的外表已经习以为常，每次看到他，总会想起安妮.普鲁写过的一句话“外表胜过‘好看’两字能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