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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再三试探 ...


  •   冯苗氏心头一紧,第一个念头是:李贵三不会无缘无故再次拦路。难道懿之的身份还是暴露了吗?!

      她再次勉强镇静,让一双儿女安坐在车厢内,自己掀开车帘出去了。

      “李公有何事?”

      “这是时鲜的果子,给令郎令嫒路上解馋解渴吧。”李贵三笑眯眯的奉上手中的竹篮,里面满当当的新鲜果子,十分诱人。

      他这时候不得不赔罪示好,省的冯夫人吹了枕边风,冯大将军向堂哥告状,他又倒了大霉。

      虽然现在他堂哥权倾天下,但是仍然见不得他招惹别的官员。

      这次不小心眼瞎,真是倒霉。

      “多谢。”冯夫人不想继续纠缠,让家丁收下水果。

      “这次真走了,告辞。”李贵三点头哈腰几下,后退三步,离开。

      冯夫人坚持着慢慢走回马车,心里想着等到了适合的地方,一定要让懿之主仆尽快离开,她可再也受不起惊吓了。

      城门军士一听是冯大将军的家眷,没有盘查直接放行,这次车队终于得以顺利出城。

      李重烽安抚过颛孙忱,负手迈步来到偏殿,正有手下一名暗探恭候多时了。

      “查的如何了?”

      暗探单膝跪地,如实禀告道:“尸首残缺,无法判断到底死了几个人。属下搜查过宁王府内外,没有发现任何暗道,唯一可疑之处是废宁王身边的内侍窦平安和一个姓钱的侍卫不见了,或许是一同死了。”

      “嗯?”李重烽眯起眼睛,慢慢的咽下口中的茶水。

      暗探继续说道:“昨日加派人手在帝都城内探查,也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也找不到窦平安和那名侍卫的踪影。”

      那个一直跟在颛孙懿之身边畏畏缩缩的小内侍,或是不知名的小小侍卫,就算侥幸活着,能掀起什么风浪呢?李重烽不禁不屑的冷笑,搁下茶杯,“既然没办法下定结论,就一定要彻彻底底的搜查清楚了。撤回来的人马,全部派出去搜查,范围不可仅局限于帝都之内。”

      再微小的涟漪,也不容存在。

      “属下遵命。”

      “另外,”李重烽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极快了语速,“盯紧陆道訸。”他总觉得这个人一定知道些什么,一定会背地里耍点小动作。

      暗探退下的时候,门外的内侍同时通报“陆侍郎求见”。

      陆道訸瞥眼离开的暗探,进入偏殿与李重烽说话,“不知李宰辅召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令堂的身体可好些了?”李重烽面带关怀之色,一边将桌上的礼盒递过去,“这是圣上与我的一份心意。”

      陆道訸接过礼盒,手中的分量不轻,“多谢李宰辅的关心,家母只要好好调养便可。”

      “那就好。”李重烽挥手示意内侍给陆道訸奉茶,又慢悠悠的说道:“从前陆夫人待我不薄,可惜我寻访天下名医也没有一位能治愈陆夫人的旧疾,只能收集上等的药材给她了。”

      回忆起往日旧事,李重烽神色不似往常那么严厉肃穆,竟是带了一丝柔情。

      陆道訸喝茶,毫不将他的神态放入眼中。

      李重烽是故意让那名负责调查宁王府走水一事的暗探与他擦肩而过,然后扯些有的没的来消磨时间和浪费精力,想陷他于焦急的煎熬中。

      李重烽仍然太天真。

      他从来只在乎现在还有什么。

      因为失去的永远回不来,再纠结有何益处?

      李重烽看眼安然自若的陆道訸,心中略有不悦,“陆侍郎,我刚才得到消息,死在宁王府的那个人确实是颛孙懿之。”

      陆道訸从容的放下茶盏,“李宰辅可以安心了,可喜可贺。”

      “哦,是吗?”李重烽似不经意的提道:“陆侍郎毫不在意的模样啊,你与颛孙懿之好歹做过几年朋友。”

      陆道訸道:“李宰辅今日找下官来的第二目的,是教下官如何对待友情吗?”

      李重烽叹道:“陆侍郎啊陆侍郎,你是聪明人,不需要我教。”

      “人死不能复生,哪怕下官身为曾经的朋友也无能为力。”陆道訸的眼睛犹如沉寂的死水,“能做的,不过在坟前上一炷香罢了。”

      李重烽拍了拍掌,“待颛孙懿之下葬之日,我会通知陆侍郎。”

      “劳烦李宰辅了。”陆道訸稍稍欠身。

      “我在考虑……”李重烽再挑起话题,“颛孙懿之已被废黜王位,贬为庶民,断然是不能葬入皇陵,陪葬在先帝左右。你看,是与被先帝赐死的那几位王爷一样葬于乱坟岗好呢,还是找一处稍好一些的地方安葬?”

      对于一位出身尊贵的人来说,死后不仅面目全非,而且只能葬在乱坟岗,被野狗野鸟啃食,简直是奇耻大辱。死去的人无法计较,活着的人能咽下这口气吗?

      “李宰辅刚刚还要给下官一个上香的机会,”陆道訸摇摇头,神态上不动如山,“看来是颛孙懿之福薄,不能与我称为朋友,也受不起我的一炷香。”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李重烽心头冷笑,激将法对他无效。

      “下官可没有责怪李宰辅的意思。”陆道訸立即否认,不给李重烽借题发挥的机会,“下官说了,天意如此,颛孙懿之福薄,受不起。”

      “我明白了。”李重烽表面上和善的微微一笑,“凭着我与陆家多年的交情,我会在乱坟岗附近找一处稍微安宁的地方埋葬颛孙懿之,好让陆侍郎尽到一份朋友的心。至于再好的地方只要要引起朝中异议了,毕竟那些个被赐死的王爷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陆道訸百依百顺,“听凭李宰辅的决定。”

      “那就不耽误陆侍郎照顾陆夫人了。”李重烽起身,大笑而去。

      陆道訸依然面无表情,掸了掸衣摆,缓步踏出殿门。出宫的路不长,但是他走了很久,阳光落在他华贵的紫色官袍上,映落在地的是无尽的孤寂。

      走出宫门,陆道訸没有上马车,而是选择步行回家。

      沿路百姓见那一身紫色,连忙躲开。

      唯有一人,紧跟在他的身后。

      “少爷,”那人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道:“您走过了两条街。”早在上上个路口便该拐弯回府的,现在继续往前走要绕远路了。

      “失去的,再也不会回来,对吗,朱笑?”陆道訸转身往回走,轻声说道:“失去就是失去了,毫无挽留可言。”

      朱笑的脚步一滞,又很快跟上,默默的望着对方的背影。

      陆道訸不需要他的答应,因为知道他听见了,会去办,“棋差一招,重蹈覆辙。”

      短短的八个字,透出太多无奈与悲凉。

      朱笑明白前四个字的含义,但捉摸不透“重蹈覆辙”。

      “人生总有意外。”陆道訸望了望天,“你去和姜海通一通消息。”那个调查宁王府走水一事的暗探,从他那里能探得些底细。

      深夜里的渡头,四野风声,偶有不知名的水鸟飞过,一人高的枯黄野草丛旁端坐着两个人,在黑暗中纹丝不动,仿佛无人在意的石雕。

      午后,到了一处人烟稀少处,冯苗氏以休息为由停下车队。懿之看得出这位舅母在强装镇定,联想起早晨在城门口的惊险,知道自己不该再麻烦舅母,连累冯家。

      于是,双方趁其他人不在意,各奔东西。

      懿之心里已计划好逃跑路线,早年在宫中的时候渴望外面的世界,因此总喜欢收集奇闻异志或是风水地理方面的书籍,对端国疆界了如指掌。

      明日,赶第一班的船渡江,再往西南而去,那里高山林立,江河密布,百姓富庶而民风淳朴,但一路过去山川险峻,车马难行,外乡人甚少会冒着性命危险跋山涉水的去那里,先帝在时不曾多留意过,包括现在的李重烽也是同样,是修身养息、韬光养晦的首选。

      “少爷,我冷。”小豆子吸了吸鼻子,悄悄的靠向懿之。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不敢升火取暖,只能找一处隐蔽的地方躲着。夜半江风大,野草丛挡不住见缝插针的寒风,肆无忌惮的取走他们身上的暖意。

      懿之伸手将小豆子揽进怀里,苦笑道:“抱着暖和些,希望咱们别反而冻死在江边了。”

      “少爷不许乌鸦嘴!”小豆子哼道,舒舒服服的靠在懿之的怀中。

      懿之不在意的解释道:“从小,我的愿望都成空,皆是反着来的,我的话说明咱们明天一定能顺顺利利的登上船只,去往我们想去的地方。”

      “少爷……”想起这么多年的艰苦,小豆子握住懿之的手,丝丝暖意互相渗入对方的掌心。

      寒夜中最真挚的依靠,可以驱散一切寒意与烦恼,支撑着人们在这条险苦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懿之笑了笑,望向漆黑的夜幕上璀璨如宝石的星辰。

      同样的太安元年二月初四深夜,前一世他惨死在熊熊烈焰之中。

      这一世,他将踏上新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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